陈细九手下取笑道。
“哈哈,伱们两个好坏的,这样一来斗鸡强岂不成了瘟鸡强?”陈细九乜斜眼看向杜永孝:“你说是不是呀,靓仔?”
杜永孝严肃道:“细九哥,讲笑可以,大家开心就好。不过有时候开过火,可就不好了,毕竟这里是油尖旺,毕竟这里隶属西九龙!强哥是颜爷手下,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心祸从口出——”
陈细九不由得一愣,没想到杜永孝词锋如此犀利,仔细一想倒也对,这里是西九龙,颜雄耳目众多,而他本人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报。
“哈哈,刚才讲笑的啦,你不会这么认真吧?”陈细九摊摊手,语气服软,忍不住又多看杜永孝一眼。
杜永孝也是无奈,毕竟他现在是颜雄属下,虽然颜雄是个大混蛋,却也要维护一下他脸面,要不他这个做属下的也跟着丢脸。
作为雷洛情妇,邓丽珠也不是一般女人,此刻看着杜永孝也觉有趣,最起码是个精明人,也不知那颜雄从哪里找到如此人才。
那四个便衣也有些诧异地望着杜永孝,敢在陈细九面前这样讲话,这个杜永孝最起码够胆。
“细九哥多虑,我知你在讲笑,所以也没往心里去!”杜永孝朝陈细九一抱拳,露齿一笑。
陈细九点点头,“不错,我看你顺眼多了。不过一码归一码,至于你们收数这事儿,哈哈哈,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是人都知道,陈细九有两样嗜好,第一踢波,第二就是同人打赌。
“赌什么?”杜永孝不卑不亢。
“赌你能不能收到钱。”陈细九得意道,“如果我赢了,你让我白白使唤三天!”
“能让细九哥使唤,是你福气!”
“是呀,很多人想要给细九哥做狗,都冇资格!”
杜永孝气定神闲,把这些风凉话屏蔽掉,望向陈细九:“如果我赢了呢?”
“简单!”陈细九用尾指掏掏耳朵,“从今以后我见到你就唤你一声‘大佬’!”
大头文,邓丽珠等人一惊。
要知道,在香港能够当陈细九“大佬”的只有雷洛一人!
这个赌注,绝对不小。
“好,一言为定!”
“不要了阿孝,你怎么能当细九哥大佬呢?”大头文劝道,“我们还是不赌了。”
“闭嘴!”陈细九呵斥大头文。
大头文委屈地瞥眼陈细九:“我是在帮你啊细九哥,万一你输了-——”
“我不可能输,也不会输!”陈细九叉着腰,一脸猖狂,“凭你们两个废柴,要是能把规费收回来,我名字倒着写!”
“细九哥言重,既然如此,我当尽力而为!”杜永孝再次朝陈细九一抱拳。
大头文也忙学着杜永孝模样一抱拳:“那……我们食饭先!细九哥你也慢慢饮,不用送,真的不用送!”
陈细九送他们个鬼。
最后还是酒楼老板帮他们在一偏僻位置找了座位。
大头文深松一口气,屁股落座就埋怨杜永孝不该开罪陈细九,又说多亏自己机警,懂得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最后才能带着杜永孝全身而退。
接着大头文又开始寻思这次收取规费,看来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连斗鸡强都搞不掂的事情,他和杜永孝能搞掂?
看那陈细九样子,是在等着看他们笑话。
不过大头文头大心也大,等饭菜上来很快就把烦恼一扫而空,把担心化作食量,狂吃海塞。
杜永孝只是动了筷子,心中却在寻思等会儿该如何收数。
大头文吃得差不多,也开始和杜永孝商量等会儿怎么收钱。
“我们是便衣嘛,有枪的!等会儿到了场子,你就把枪往桌子上一拍,记住,力道要猛,声音要响,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都听到!”大头文对杜永孝说,“但你千万记住,枪这东西也不是好东西,能不开最好不开!万一擦枪走火,你我估计也要完蛋!”
杜永孝点点头,“还是文哥你考虑周全。”
“我是你大佬嘛!”大头文一脸得意,随即一招手,朝柜台处喊道:“老板,结账!”
听到喊声,老板忙跑过来,知道大头文和杜永孝是便衣,忙点头哈腰道:“诚惠,酒菜一共是二十三块钱!”
大头文笑了,“二十三块,你有没有算错呀?”
“没有啊,我还给你们打了八折!”
“是吗?”大头文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撩开衬衫,露出腰间配枪,晃动大脑袋:“那要不要再算一遍呀?”
老板苦笑道:“不用了,是我算错!这顿饭,免单!”
杜永孝放下酒盅,怀里掏出钱夹,用中指食指夹出一张百元大钞,站起来递给老板:“不用免,照算!”
“呃,什么?”老板一愣。
大头文还想阻止,杜永孝却早把钱塞过去:“我吃不惯霸王餐!”
老板诧异了一下,这些便衣总是来他这里白吃白喝,哪有杜永孝这种异类?
杜永孝轻描淡写:“做人呢,贪可以,可连顿饭都贪,一辈子只能做瘪三!”
窗户口处,陈细九被杜永孝这句话吸引,忍不住瞟向杜永孝。
那个叫邓丽珠的美少妇也看向杜永孝,眼神暧昧,嘴里却对陈细九笑道:“跟了你这么久,我总算见到一次便衣食饭自己出钱的!”
“可惜!”陈细九望着杜永孝,眼神戏谑,语气轻蔑:“命不久矣!”
第16章 0016【龙虎钵兰街】
砵兰街-——
人称“声色犬马、龙蛇混杂“之地,是这个年代港英最有名的H灯区,其实夹杂在长长的砵兰街中的各式商铺有戏院、唱片店、洋服店、长生店、皮革店、烧猪店等等,也是各大社团做生意的首先之地。
“五家场子,这是第一家!”大头文晃动大脑袋对杜永孝说,“这家场子是附近有名的马栏,听说妞很正点,连鬼佬都来光顾!”大头文兴奋地抓抓裤裆。
“大佬,我们是来收数的。”杜永孝提醒道。
“我知!当然不是来放炮的!”大头文率先朝马栏里面走去,“跟上我,这种地方你这种靓仔很危险的!”
杜永孝摇摇头,跟着大头文朝里面走
这是一栋旧时办公楼,一共五层,最早是港英西九龙区邮局,整体外形也是英伦尖塔样式,后来邮局从砵兰街搬迁到旺角东区,这里就被福兴社购置,开启生意模式。
下面第一层是茶餐厅,第二层是报社,第三四五则是马房。
通常那些在茶餐厅饮过奶茶的,还有在报社忙碌了一天需要发泄的,就都会上去三楼来一发,因为大家是邻居缘故,可以打折,甚至半价。
杜永孝跟着大头文上到三楼,刚好两个客人从上面下来,嘴里议论道:“刚才我那个妞好正,听说是从越南来的!”
“我那个也不错,也不是本地货!”
杜永孝与他们擦家而过,其中一人瞟了眼杜永孝,嘟囔一句:“我靠,什么世道,靓仔也来票?”
来到三楼接待处,大头文还在对杜永孝叮嘱:“等会儿把枪往桌子上拍的时候要响一些,千万记住!”
杜永孝点点头,眼睛看向四周,却见整个房间装饰的花里胡哨,鼻子里弥漫着呛人的脂粉味,还有脚臭味和汗臭味,四周墙壁上张贴着各种花花绿绿的咸湿海报,大多是金丝猫,墙角一个破沙发上坐着三个男人,男人都用报纸遮挡住脸。
不远处隔着一排排房间,房间挂着布帘,布帘上面写着“青春玉女,十指灵动”,“吹出天籁,玉箫倾情”等等。
一个秃头男子正在神龛前恭敬地给天蓬元帅“猪八戒”上香,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见大头文和杜永孝进来,以为来了客人,忙胡乱地把香往香炉一插,转身谄笑道:“两位好,是来按摩,还是……”
大头文鼻子一哼,把衬衫下摆一撩,露出配枪:“我们是颜雄手下,来收规费!”
“收规费?”秃头男诧异地看了看大头文,又看了一眼杜永孝,讥笑道:“我是不是听错,就凭你们两个?”
大头文嘴一撇,“你没听错,就凭我们俩!”
秃头男笑了笑,扭头朝里屋喊:“大佬,有人来收数,说是颜雄的人!”
“边个呀?”一个阴森声音道,“边个敢来这里收数?”
话音落地,就见一光头男从里面走出来,光亮的脑门上刺着一个鲜艳佛头,显得很是诡异,手里抛着橙子,忽上忽下。
和光头男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四条大汉,全都凶神恶煞模样,腰间鼓鼓,一看就别着家伙。
大头文看到对方人多,心里有些怂,硬着头皮道:“我们,我们俩个,我们是颜-——”
话还没说完,光头男猛地从旁边手下腰间抽出一把砍刀,砰地一声,插在大头文旁边桌子上!
力道凶猛!
竟把桌子插穿,留半截刀身在外。
大头文差点吓尿。
“有种,伱再讲多一句?”光头男瞪着眼,狰狞地咬一口橙子,橙子在他嘴里爆掉。
大头文傻住,不要说拍枪,连腿都在哆嗦。
秃头男子更在一旁讥笑道:“就凭你们这俩瘪三,也敢来我们花佛大佬的场子收数,找死!”
砵兰街花佛-——
与佛有缘,
一见升天!
花佛在砵兰街虽不是什么顶尖大佬,却也是数一数二人物,最主要人够凶,动不动就斩你全家,要你命。
大头文整个人僵住,哪还敢说半句,这时杜永孝站到他前面,面对姿态暴虐花佛,一抱拳:“花佛大佬是吗,我是颜雄颜探长手下,按照规矩今天来这里收数。”
花佛没想到杜永孝不怕死,竟然还敢跟自己叫板。
“规矩?边个定下的规矩?边个让我给你交数?”花佛不耐烦道,“聪明的,就快些滚蛋!真的想玩,可以,老子今天心情好,可以请你们打一场免费炮!大茶壶,给他们找俩妞,要靓一点的!”
说完,花佛不愿再搭理杜永孝,咬着橙子转身就要走。
杜永孝在后面叫住他:“唔好意思,我们是来收数的!”
花佛笑了,慢慢转过身:“不知死活!”
接着,他笑容凝住。
杜永孝手持左轮,枪口正对着他。
“有种,你再讲多一句?”杜永孝枪对花佛,学着刚才花佛口吻,咔嚓,用大拇指打开保险。
“大佬!”
花佛手下抄出家伙,围住杜永孝。
大头文也惊醒,忙掏出枪:“你们别乱来!”枪口指指这个觉得不对,又指指那个,显得慌乱。
那三个坐在沙发上客人见这一幕,生怕殃及池鱼,早被吓跑。
整个房间气氛紧张到极点。
花佛毕竟是大佬,也是砵兰街出了名狠人,岂能被杜永孝一把枪吓住,冷笑道:“玩枪呀,扑街!你这个新人到底会不会开枪,要不要我教教你?”
“不用!”杜永孝上前一步,直接把枪口顶在花佛脑门,“开枪咩,我还是懂的!”
“那你就开呀,吓唬谁?”花佛摊摊手,“只要你开枪,你试试能不能走出这道门!”
“我这里有六发子弹,你们这里有几个人——一二三四,五六,刚好!”杜永孝语气冰冷,“每人送你们一颗-——不用谢!”
“小子,讲大话是要闪舌头的!”花佛狰狞道,“连斗鸡强都不敢拿枪顶我,你算老几?”
“他是他,我是我!”杜永孝目露凶光,用枪把花佛抵到墙上,夺过他手中橙子塞进花佛嘴巴,再用枪抵在橙子上:“你也讲了,我是新人,新人很容易擦枪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