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时三十分，一辆林肯加长豪华轿车在广场停车场处缓缓停下，厨子从车上走出来，指着新岛屿餐厅对宋和平说：“丧，这就是我的餐厅，你觉得怎样？”
此时华灯初上，圣彼得堡本来就是俄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论纸醉金迷，这里绝对不输首都莫斯哥。
水上餐厅静静盘桓在水面上，静谧而黝黑的海面倒映出船上的彩灯和轮廓，颇有些梦幻色彩。
“不错，挺漂亮的。”
宋和平当兵出身，肚子里没多少诗情画意的调调儿，颇有点儿“很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只能一句我艹船好大”的感觉。
“今晚我亲自下厨，保证兄弟你吃得满意。”厨子领着宋和平俩人往船上走，一边吩咐司机：“去，告诉厨师长，今晚我要下厨，让他准备好材料，按照老板的档次安排。”
宋和平听见厨子说“老板”，心头一动。
他还有老板？
是谁？
不过他并没有打听，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于是打趣道：“你的手艺我早就尝过了，在伊利哥的时候你不也经常自己做饭嘛。”
厨子说：“不一样，这里的食材和设备都不是伊利哥能比的，在伊利哥，我发挥不出正常水准，待会儿你试试就知道。”
上了船，值班的经理早就在门口恭候着，领着几人一路往船头方向走。
宋和平这才发现，船里不只是只有吃的，经过几个房间的门牌上写着“牌室”，还有一些门关着，上面俄语写着是宴会厅。
不过整个餐厅似乎没多少人，看起来客流不咋地。
宋和平想起白熊说过厨子的餐厅办得非常不错，风生水起。
既然如此，为什么看起来并不热闹？
突然，一个暴躁的骂声钻进了耳朵里。
宋和平是懂俄语的，听到这么粗鄙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在这种餐厅里，居然有人用这么脏的脏话在骂娘。
很显然，厨子也听见了，停下了脚步。
经理小声道：“是伊戈尔上校。”
厨子沉默片刻，转身朝右边的过道拐了进去。
一直走，骂声一直不绝于耳。
偶尔还能听见有砸东西的声音。
宋和平心里愈发好奇。
厨子这种人开餐厅，居然允许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撒泼闹事？
他顿时对这个“上校”也产生了兴趣。
走完十几米的过道，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是个台球厅。
厅里放着三张台球桌，其中一张旁边站着一个穿着作战服没有军衔的三十多岁男人，蓄着一把胡子，手里拿着一根台球棍在那里挥舞着，挥了几下，突然狠狠砸在了台球桌上。
“什么破烂玩意！”
“上校！”
厨子径直走到这人面前，笑眯眯问道：“是什么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厨子？”
这个叫做伊戈尔的上校抬眼看了一下厨子，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又落在了身后的宋和平和江峰身上。
看宋和平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气。
愣了片刻，伊戈尔这才说道：“厨子，你这里的台球棍有问题，我用了几根都硌手，我说你能不能花点钱在台球桌上？不要整天只顾着搞什么菜谱。”
厨子摊摊手：“上校，我这里是餐厅，台球是额外提供给客人娱乐的，并不是专业的台球厅。”
“该死的！”
伊戈尔似乎没法反驳，但他的怒气依旧很大，和他一起打球的另外两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军人，只不过和伊戈尔不同，他们穿的是便装。
宋和平能嗅到这些人身上的气息，都不是泛泛之辈。
特种兵出身的人都能在对方的身上嗅到彼此的不同，宋和平能断定在场这几个都是特种部队的人。
“消消气，上校，待会儿我给您送一瓶好酒，算我的。”厨子依旧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并不生气的样子。
“不玩了！”
伊戈尔扔下那半截球棍，转身离开。
经过宋和平身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等对方走后，厨子吩咐服务员收拾干净，这才带着宋和平继续前往预定的包间。
“刚才那几个都是特种部队的人。”宋和平说。
“嗯。”厨子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里多了一丝鄙夷：“那家伙是以前安全局部队的，军人世家出身，参加过不少战争，德左、波黑、二次高加索战争他也带人参加了，是鹅皇派的代表人物，不过最近被冷藏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
“鹅皇派？”宋和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厨子说：“没错，我们这里的势力分为三个派别，鹅皇、亲西和温和中间派。那家伙的偶像是彼得大帝，属于典型的铁血强硬派。”
宋和平忍不住问：“厨子，你是什么派？”
“我？”厨子笑道：“我是个商人。”
进了包间，安排众人落座后，厨子对宋和平说：“你俩在这里等等，先喝点东西，我去厨房。”
宋和平说：“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就让厨师做好了。”
厨子不依不饶：“不行，一直以来都没能让你尝尝我真实手艺，这次说什么也要露一手。”
说完打了个响指，吩咐侍应生给俩人上了酒水和柠檬水，自己转身离开了包间。
“老班长，这个厨子可真有意思，像他这种人居然甘于在这里开餐厅？”
江峰很显然也看出来了，厨子可不是甘当一个餐厅老板的人。
野心这种东西是遮掩不住的，就像猛兽的利爪，怎么收，也会有露出来的时候。
“别人的事最好别问。”宋和平说：“好奇心害死猫。”
他不愿意解释自己和厨子之间的瑜亮情结，更不愿意在江峰面前解构厨子的内心想法。
“哦……”
江峰讨了个没趣，埋头喝水。
就在这时，门被人哗啦一下推开了。
宋和平转头一看，居然是那位伊戈尔上校……
“上校，请问你是找叶甫根尼吗？”
叶甫根尼就是厨子。
但宋和平能看出来，这家伙不是找厨子的，而是来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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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伊戈尔的阳谋
厨子重新回到包间的时候，伊戈尔还没走。
双方看到对方，伊戈尔起身对宋和平说：“很高兴认识你。”
宋和平点了点头，笑了笑，没说话。
伊戈尔经过厨子身旁的时候，冲着这个餐厅老板笑道：“你的朋友很有意思，比你强。”
厨子的脸色微变。
等伊戈尔走了以后，厨子坐到宋和平的身旁，看了一眼门口方向问道：“这家伙真是神憎鬼厌，他找你做什么？”
“给我送业务来了。”宋和平说。
“他给你送业务？”厨子连忙提醒：“别跟他交集太深，这家伙是个疯子，莫斯哥那边很多人不喜欢他。”
宋和平说：“刚才他跟我说了。”
厨子有些诧异：“他跟你说很多人不喜欢他？”
“没错。”宋和平说：“他刚进来就说了，说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问我介不介意他坐下谈一笔生意。”
厨子问：“什么生意？”
宋和平反问：“这家伙是FSB的人？”
厨子点头：“嗯，第二次高加索战争的时候加入的，立过不少功。”
宋和平若有所思道：“难怪了……他知道我要在委内瑞拉建学校的事情。”
“他知道？！”
厨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哼，肯定是动用了FSB在南美的情报桩子，这家伙，真是什么事都敢干……”
忽然，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我看他是冲我来的。”
宋和平说：“看起来你很不喜欢他。”
厨子说：“无所谓喜不喜欢，大家跟的老板不同，我的老板不喜欢他这种人，否则也不会现在将他冷藏起来，现在他都回不去FSB工作，直接给他挂着闲职，坐冷板凳。”
顿了顿又问：“他给你送什么业务了？”
宋和平也不隐瞒，直接告知了厨子：“培训业务，他有一支300人的队伍，说是等我的学校建好了，是否能够在那边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酬金给得不错，一个人十万美元培训费用。”
“该死的！”厨子说：“他的生意你可别接，这家伙很能惹事，不然也不会坐冷板凳。”
“三千万美元呢。”宋和平调侃道：“这家伙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嘛。”
厨子又用“哼”字表达了自己的不屑：“肯定不是他的钱，我看是希拉维克集团里有人在为他提供资金支持，这事可真不让人省心！看来我要向我的老板汇报一下才行。”
“希拉维克集团是什么东西？”宋和平问。
“在我们俄语里，‘希拉维克’意思是‘强大的人’，贴地气的说法就是“大佬派”，这个集团里的主要成员是俄国政府内的一些文武高官和财阀——尤其是掌控国有大型企业的大财阀。因此也可以视为建制派。”
“但这种建制派里也分激进派和温和派，像我的老板，也属于是其中一个温和派。”
“你的意思是，希拉维克集团是鹅黄派？”
宋和平没听明白。
“当然不是！”厨子解释道：“鹅黄派的理念是非常极端的，他们信奉的大斯拉夫主义，主张恢复沙皇时代的的版图，采取战争的手段实现目的。”
“但是大佬派里的掌权者很多都是实际主义者，再怎么认同大斯拉夫这种理念也要考虑现实可行性。因此，大佬派里的不少大人物对鹅黄派的激进复辟主义也是抱有极高戒心的，像伊戈尔这种人绝对不能留在FSB里，当然要派去坐冷板凳，不能由着这种人乱来，否则会闹出大事。”
“只不过，在大佬派里有个别激进的家伙是赞同伊戈尔这种人的，总是偷偷支持他们，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我看这次找你培训那么多人，怕是要养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