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平用膝盖压住猎手的股动脉,扯出止血棉按在伤口上。
浸透血液的棉团很快在掌心堆成小山,猎手的瞳孔开始扩散,苍白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气音:“冷“
冷?
宋和平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音乐家”防务走过了那么长的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战斗,核心队员和死亡如此接近,这是宋和平第一次看到。
发冷是失血性休克的征兆。
宋和平扯下自己的臂章塞进猎手齿间:“咬住!“
他掏出战术匕首割开猎手腰带,发现第二处枪伤——子弹从后腰射入,在髂骨上方形成碗口大的出口伤。
身体里的组织液正不断渗出,这是足以在二十分钟内要人命的致命伤。
“沉住气……沉住气……”
宋和平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然后用止血钳夹住破裂的静脉。
猎手突然弓起身子,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防弹车顶棚被他抓出五道带血的指痕。
“吗啡!“宋和平用头向前撞了一下座椅背。
法拉利一手抓方向盘一手在副驾驶的医疗包里摸出吗啡注射器扔到了后座。
宋和平快速取下吗啡针的保护装置,露出针头,安慰猎手道:“忍着点,很快不疼了!”
当针头刺入静脉时,猎手痉挛的肌肉突然松弛。
宋和平趁机将整卷止血纱布塞进腹腔。
这个战地医院才会用的野蛮操作让猎手再度惨叫出声。
“嗷——”
叫声让宋和平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了一样难受。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战场急救和医院里的手术完全不同。
战场急救讲究的就是一个快速、有效、能救命!
医院里的手术往往更加精致,讲究活儿细。
至于疼不疼,那不是战场急救需要考虑的事情。
“见鬼!“
宋和平扯开猎手的辽宁港口,伸手搭在他颈部动脉位置上。
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如风中残烛。
他扯开急救包最后一层,三支装有透明液体的安瓿瓶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芒——这是特种部队配发的强心剂组合,是自己从军火黑市上高价为每一个队员所准备的救命物品。
只不过但凡见效特别快的东西都有副作用,这个强心针的但副作用是如果使用不当,猛烈的刺激足以让健康人心脏爆裂。
宋和平看看车窗外荒无人烟的原野,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择。
于是毫不犹豫敲开安瓿瓶,针头直接从里头抽出大约3毫升的剂量,然后摸到了猎手的心前区,猛地扎了进去!
当药剂推入一半时,猎手像上岸的鱼般剧烈抽搐。
“呼吸暂停!“
宋和平俯身捏住猎手鼻子,顾不上什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避忌了,张大嘴巴将带着硝烟味的气息渡入对方肺叶。
五次人工呼吸后,他握拳朝猎手胸骨正中猛击。
“嗬——”
随着一声如同溺水者在昏迷中猝醒的长吁后,猎手喉结滚动着咳出带血的泡沫,宋和平趁机将剩余药剂全部注入。
逐渐地,猎手的呼吸开始正常起来,眼睛已经睁开,就是呼吸有些急促。
宋和平再次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这次脉搏变得有力起来。
“我艹……”
他一屁股坐在后座地板上。
“我们要尽快找到野战医院,不然伤亡会扩大……”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时候,法拉利将一台卫星电话递了过去:“卢马尔找你。”
“这个王八蛋!”
宋和平现在有崩了对方的冲动。
他抢过电话没好气道:“卢马尔,你特么算计我?!”
乌拉将军当面拿出照片宣布宋和平参与反对派的政变策划那一刻,宋和平就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第885章 血色残阳
数小时后。
塞纳共和国西部。
第3旅野战医院的帐篷在夕阳下投出狭长的阴影。
宋和平看着江峰将猎手推进手术室,染血的帘布落下时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手指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上的防滑纹。
这里就是卢马尔的第3旅驻地。
目前,叛军联盟已经退回乌塞达境内。
兵败如山倒,整个战役已经以塞纳共和国的胜利作为结束。
但是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
只有法拉利和柯林斯两人还算全须全尾。
当然,还有负责穿插突袭的江峰,因为没有跟随自己回到政府军营地而逃过一劫。
“宋。“
卢马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个叛军领袖不知何时出现在医疗区,穿着与士兵无异的作战服,左臂缠着崭新的绷带。
“我们需要谈谈。“
宋和平转身的瞬间拔出了格洛克17。
当枪口抵上卢马尔眉心时,周围响起一片拉枪栓的脆响。
卢马尔身边十多名警卫的枪口抬起,齐刷刷对准了宋和平,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紧张。
“都退下。“
卢马尔抬手制止部下,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宋先生是我们的朋友。“
他环顾周围,补充了一句:“他不会杀我。”
“朋友?“
宋和平的食指扣在扳机第一道火上。
“你特么就这样对待朋友的?我的人现在命都快没了,整整一个特战排只剩下四人,我的核心队员只剩下三个人还能站着走路!这就是你的朋友?“
他枪口下移,突然顶住卢马尔腹部。
“乌拉指控我的证据就是那天我和你在帐篷里谈事时候的照片,你早知道自己身边有法国人的眼线。“
卢马尔闷哼一声,却露出苦笑:“去我的帐篷说。除非你想让所有士兵都听见“
宋和平呼吸有些急促。
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在手指上多加一份力,将眼前这个家伙送走。
“放下枪!听到没有!这是命令!”
卢马尔再一次命令那些迟疑的手下。
十多名警卫终于垂下了枪口。
“宋,很抱歉是现在这种结果,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故意在坑你,我身边的确被安插了眼线,但我事前真的不知道……”
“那个电话又怎么说?!”宋和平想起了那个将局势推到无法挽回的电话。
“我的朋友。”
卢马尔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唾沫,鼻尖上的汗珠更多了。
“我向上帝发誓,当时我只想快点提醒你别去政府军营地……”
宋和平看着面前举起双手丝毫没有反抗意思的卢马尔,脑子飞转着。
此时争论这些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哪怕自己说的是真相又有何用?
卢马尔只要不承认,装作无辜,自己只能干掉他泄愤。
然而,干掉他是一个很蠢的选择。
对于扭转局势和挽回损失没有一丁点的帮助。
伤亡已经存在,已经是事实,任何努力都改变不了。
能做的是后续的补偿。
对于那些死去的特战排士兵来说,他们的家属获得更加丰厚的补偿金和抚恤金才是最实际的。
“好,我们谈谈。”
宋和平把手枪重新插回枪套。
几分钟后。
帐篷内的作战地图上,首都标志已被红圈覆盖。
宋和平注意到代表政府军的蓝色箭头全部指向西面——正是自己和卢马尔的部队所在的方向。
看来塞纳共和国已经进入了内战状态。
也就是说,任何的多余说辞和解释都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