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了。
自己的运气还不赖。
如果现在对方所在的时区是凌晨或者夜里，这事还真不大好办。
下午就对了。
上班就对了。
终于，电话通了。
“你疯了……”
对方刚接电话，情绪就有些慌张。
还没等对方开启埋怨模式，宋和平立即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听着，待会儿你会收到信息，用最快速度送到文森特的办公室里，放在他的面前。”
宋和平的声音异常平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给自己的下级传达一个命令。
说完，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毅然决然挂了通话。
然后，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输入一条信息——
“坐标已发送。确认目标：宋和平本人。附加目标：盖尔比山脉东麓，1515武装集结区域，预估兵力三千以上，装备大量武装皮卡、重机枪、无后坐力炮。请求：最高优先级，立即空中打击。重复，目标：宋和平本人。附加目标：1515武装力量。”
他清晰地在最后写上一串经纬度数字，然后快速按下发送键。
做完这一切，他笑着将卫星电话绑上一枚手雷做成陷阱装置，找了个石缝隙塞了进去，盖上沙子。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个远在兰利总部某个厕所里鬼鬼祟祟的家伙看到“目标：宋和平本人”时，脸上会出现怎样的惊愕表情。
但他没有时间解释。
也想不需要解释。
毕竟接电话的那个家伙虽然是自己的“老朋友”，可他也想自己死啊！
呵呵。
奇怪的关系……
紧接着，他拿出了此行携带的最关键、也最危险的单兵装备——AN/PEQ-15激光目标指示器，将它快速安装在AK-12的皮卡汀尼导轨上。
墨绿色的外壳在粗糙的岩石上刮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快速检查电池、校准旋钮，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Advanced Target Pointer/Illuminator/Aiming Light，即AN/PEQ-15的全称（缩写为ATPIAL），意为先进目标指示/照明/瞄准灯。
这款激光／红外瞄准指示器由EOTECH精心研制与生产，专为上步枪设计，通过皮轨进行装载。
所谓的红外激光其实就是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IR镭射指示激光，必须配合夜视设备才能被看见。
这一特性使得它在夜间行动中显得尤为关键。
拿出这个东西，并不是用来吸引1515武装分子的，他相信上下爱这帮孙子手头上还没有那么好的夜视设备。
这是给美国人看的，给出卖自己的英国佬看的。
他们的空中监视设备能够通过这种不可见激光轻易发现自己。
现在，宋和平等同在标记自己。
他必须这么做。
自己现在就是这片区域上最具备吸引力的诱饵。
做完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望远镜朝山下看去。
视野里，下方谷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被瞬间拉近——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蚁群般蠕动，更多的武装皮卡卷起漫天黄尘，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引擎的轰鸣如同野兽的咆哮，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隐隐可闻。
几股规模较大的队伍，已经开始呈扇形散开，像一张巨大的、缓缓收拢的死亡之网，朝着他脚下的山坡包抄而来。
最近的一股，距离他直线距离可能已经不足2公里！
他甚至能看清一些皮卡后座上架着的重机枪粗长的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不能再等了！
宋和平的手指稳稳地搭上激光指示器的激发按钮。
他没有选择指示任何地面目标，而是猛地将激光束射向头顶那片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灰蓝色的天空。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足以被高空侦察设备清晰捕捉到的红外激光束，瞬间刺破苍穹，笔直地指向无穷高处。
那束光，就是他为自己点燃的死亡信标。
它在向所有有能力看到它的“眼睛”宣告：宋和平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杀！
几乎在宋和平的激光束刺破盖尔比山脉上空阴云的同一时刻，远在美国的弗吉尼亚州兰利总部里，文森特局长所在的楼层走廊中，西蒙手持一份简报，脚下生风，朝着局长办公室一路小跑过去。
“紧急！最高优先级！面见文森特局长！立刻！马上！”
西蒙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急迫。
他根本不等局长的秘书通报，直接来到门前抬手咣咣咣一顿猛敲。
秘书被他这不管不顾的架势惊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做出反应。
“长官，西蒙有紧急状况需要和你见面，他已经在门外了。”
在快速按下座机通话键后，秘书用最快语速向里头的局长文森特做出了汇报。
“什么事那么急？让他进来吧！”
文森特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并没有阻拦。
秘书上前打开局长大门，西蒙一头扎了进去。
第935章 摆在文森特面前的诱惑
“局长！紧急情报！”
西蒙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带着一路狂奔的急促喘息和不容置疑的急迫。
办公室内，文森特正站在巨大的落地防弹窗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眺望远处的建筑。
听到西蒙的呼喊，他缓缓转过身。
“西蒙，有什么急事？”
文森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惯有的平静，他微微扬了扬眉毛，视线在西蒙焦灼的脸上停了不到一秒便道：“你看起来像是被熊一路追过来似的。”
“没时间说这些了，局长！”
西蒙几步冲到那张宽大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前，胸口依旧剧烈起伏。
他顾不上任何礼节，将手里那份情报简报“啪”的一声，几乎是用尽全力，重重拍在光洁如镜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和平！”西蒙急促地说，手指用力点在简报上：“我收到了最新的情报，他出现在盖尔比山脉东麓！具体坐标，精确坐标，就在这里面！里头还附带我们刚刚截获并破译的1515通讯频道录音，清晰显示他们正在大规模调动兵力围堵他！目标区域集结的1515武装分子，保守估计超过三千人！武装皮卡、重火力，一应俱全！”
文森特的目光终于从西蒙脸上移开，落在桌上那份简报上。
他并没有立刻去碰那份情报，反而慢条斯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悠悠坐下。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光线透过防弹玻璃，在文森特半边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桌沿，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再次聚焦在西蒙脸上。
“宋和平的位置……”
文森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一把钝刀在磨刀石上缓缓拖动，“还有数千名1515武装分子……如此精确，如此及时的情报……”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探究。
“西蒙，这情报来得，是不是太‘巧’了点？巧得……简直像是有人特意把它打包好，然后……”
他盯着西蒙的眼睛，一字一顿：“亲手送到了我的桌子上？”
西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文森特的怀疑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到他的神经。
巨大的压力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但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和犹豫都是致命的。
他强迫自己迎上那双洞穿人心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和急迫而微微发颤，反而更显真实：
“局长！我理解您的怀疑！但机会就在眼前！宋和平！我们追捕了多久的头号目标？他现在就在那里！坐标就在这里！”
他用力拍打着桌面上的密封袋，发出啪啪的响声：“而且，还有几千名1515的杂种也聚在一起！这是天赐良机！您清楚空军的打击能力，一次任务，两个目标！彻底清除宋和平，同时重创甚至歼灭1515的核心机动力量！这是多大的功绩？这是对我们在伊利哥撤军行动最好的交代！是对总统和国会最好的交代！”
美军在一年前开始组织撤军。
之后1515武装在伊西边境地区崛起，迅速扩张地盘。
外界一直有猜测，并且有不少解密网站都出现了CIA和1515有瓜葛的证据，国会山老爷们反对派里也有人出来质疑CIA，要求开启情报质询会。
像西蒙说的那样，也许对1515武装进行一次雷霆扫穴式的打击，会让那些质疑自己的国会老爷们闭上臭嘴。
之前一直没下决心，是因为1515武装目前的巴克达迪真和CIA秘密行动处有一定瓜葛，虽然在一年多前，双方已经翻脸，巴克达迪似乎不满足当扯线木偶，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利用美国人，帮助他登上了1515最高领袖的宝座，达成他个人的野心。
对于巴克达迪，文森特早有下手的意思了。
今天似乎一切水到渠成了。
一个重要的追杀目标，几千个1515极端分子……
目标价值绝对够高。
西蒙见文森特不吭声，喘了口气后语速更快，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至于情报来源的风险，我自己心中有数，我愿意为此承担责任……局长！战场瞬息万变！等我们耗费几天甚至几周去验证、去推演、去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宋和平早就溜了！那几千个疯子也早就散入沙漠，也许在未来的一段时期内还会对我们支持的寇尔德武装形成巨大的威胁！风险？现在最大的风险就是犹豫！就是眼睁睁看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指缝里溜走！那将会是我们最大的过错！”
西蒙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煽动力。
他赌上了自己所有的表演天赋和多年积攒的信用，将“功绩”和“错过”这两个词重重地砸在文森特面前。
文森特的目光终于从西蒙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移开，再次落在那份密封袋上。
办公室陷入了死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西蒙心头。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太阳穴的砰砰声。
几秒钟后，文森特动了。
他没有再看西蒙，也没有去碰那个密封袋，而是直接伸手按下了办公桌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按钮亮起微光，发出低沉的蜂鸣。
“给我接战区联合空中作战中心（CAOC），最高权限线路。”文森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没有一丝感情色彩的平稳。
几乎在蜂鸣响起的瞬间，桌面上一个隐藏的扬声器里就传来了一个同样冷静、专业的男声：“CAOC，值班军官沃克中校。”
文森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报出西蒙带来的那串坐标数字，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是CIA局长文森特，目前动用最高权限请求作战中心立即调用一切可用资源，确认盖尔比山脉东麓，坐标XXX-XXX区域实时情况。最高优先级。我需要图像，现在就要。”
“明白，最高优先级。调用‘锁眼’卫星资源，坐标XXX-XXX。图像传输启动，预计三十秒内接入您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