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厂长？”颜辉看到向厂长站在工地门口，似乎有些疑惑，“您怎么过来了？”
“刚刚颜总走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你说忙完再说，然后就走了，那这会儿有空吗？”向厂长恳切地说道，“颜总，今天可没有外人，就我和刘总，还有我自己厂子里的两个人，我得好好给上次的事情，赔个不是啊！颜总给个机会啊！”
“向总客气了，上次的事情，我不是说了没啥事吗？”颜辉没有多说啥。
他知道，向厂长一定是坐不住的。
如果向厂长这一次不主动找过来，颜辉已经准备换个工厂生产了。这个事颜辉知道，向厂长也知道，大家心照不宣。
着急的一定不是颜辉。
自己当乙方的时候，想争取一个合同，付出多大的努力？现在向厂长凭什么白拿这样的合同？
“颜总，那个事先不提，人总是要吃饭的！您晚上要是没安排，一定赏个光，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旁边，不到两公里。”向厂长来的路上，已经联系好了饭店，茅台都带上了。
茅台贵吗？真的不贵。
一瓶茅台才200多块钱，仅仅是向厂长刚刚准备给颜辉抹的零就1800了，相比之下，生意人并不会太在乎吃喝这点花销。
“也行，不过，向厂长，要是吃饭，那多少人都行，要是聊事情，我觉得就咱俩在就行。”颜辉轻轻摇了摇头，“向厂长有所不知啊，这边的工地，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一般都不愿意太张扬。”
“明白明白！”向厂长恍然大悟，“那就咱们俩，咱们俩就行。你要不把摩托车放这里？跟我车走？”
“不用，你在前面走，我跟着就是，我这摩托车挺好骑的。。”
“那行，我慢点开。”
向厂长上了车，跟副驾驶和后座的兄弟朋友们说道：“刘总，颜总这边，他只让我自己陪着，你们三个人一会儿旁边开一桌喝点，车上有茅台，你们喝就行了，什么都算我的。”
“啊？不能一起吗？我们几个肯定懂事啊！”刘总有些不解，“保证给足他面子。”
“这个人真是不一般，一开始我看他骑个破摩托车，我一直不太信他有什么实力，但是后来越接触，越发现不简单！这边的建安集团你们可能不了解，我是知道的，在这边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一般人怎么可能和这边搭上线。上次颜总给我看过合同，这么说吧，建安集团的胶合板，他一个人全负责！”向厂长感慨道。
实际上，他没有和刘总等人说实话。颜辉上次给他看的合同，他只看了个大概，酒醒之后只记得看过，又记不得具体内容，内心总是觉得不踏实。
今天看到颜辉把货送进工地，而且工地的负责人还和他那么客气、有说有笑的，他就知道颜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给工地送过货的都知道，送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般送货的时候，也得拿个包，里面好烟不能少了，见到谁都客气一番是没错的。
但是颜辉就一个破摩托车，空着手就进去了，然后很快忙完，随便就出来了。
向厂长联系过司机，司机说这边的人跟颜辉都特别客气。
总之，一切的细节都说明颜辉并没有说谎。
再考虑到颜辉的所作所为，向厂长终于相信了一件事：这真的是自己的机会，如果抓不住，自己这辈子就算是白混了。
“这么厉害吗？那人家骑个摩托车，就是为了低调？”刘总也觉得有些神奇。
“今天结账的时候，有1800的零钱，我说免了，他说不行。我是真的想免了，但是他坚持给了，说按规矩来。你看他那个破摩托车，估计都不值1800！说明什么问题？他确实是故意低调！”向厂长一阵叹息。
“那这么说，上次人家去那个饭局，根本就不是故意不给面子，是我们这些人档次太低了。”刘总也是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刘总，这个线我要是搭上了，我一定好好合作，以后有好的机会，我再给你搭。”向厂长说道。
“嗯嗯，向总以后多提携一下小弟。”刘总本身的产业规模就远不如向总，现在看到向总有机会再进一步，当然要更加抱紧大腿。
“都是互相的，放心吧兄弟，你做事情我知道靠谱。”向厂长拍了拍刘总的肩膀，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好，向厂长立刻下车去接颜辉。
二人一并进了饭店，向厂长立刻带着颜辉去定好的包间。
“向总，咱们包间是8个人的，您这边两个人”服务员一听就俩人，立刻不乐意了。
“什么两人八人的，把你们老板喊过来，把店里招牌菜都给我上了！两个人不能用包间？谁说的？”向厂长有些不悦。
“啊？您要是能过100元，也可以用这个房间。”服务员立刻说道，他从向厂长身上看到了一种有钱人的气场。
“100块钱？你打我脸呢？行了，别墨迹，抓紧给我们颜总安排好位置。”向厂长看向颜辉，脸上全是笑容，“颜总，这边我来得少，服务员不认识，让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向总你也是客气，两个人随便点一些，不要浪费。”颜辉顺势进了屋。
向总没有进屋，也没有问颜辉爱吃什么，他知道颜辉是南方人，点了一些南方菜，4个凉菜8个热菜，点好之后才进屋。
“实在是有些仓促，颜总，今天就咱们俩人，也没外人，我这边有两瓶茅台还有些年份，要不要小酌一下？”向厂长说着，就把提着的酒拿了出来。
铁盖茅台。
“向厂长您可能还是不了解我，我现在确实喝不了酒，不是酒好不好的问题，是我晚上确实要看仓库。”颜辉并没有骗向总。
“那行那行，这个东西不劝。”向厂长立刻把酒放下，“我点了两份鲜榨的果汁，这个没问题吧？”
“这没问题。”颜辉点了点头。
“那就行，这次来啊，我其实有个事想打听一下，上次我听颜总说，你这边还做原木木材生意？我最近啊，想把李总那个供应商换了，我觉得颜总这边就很适合。”向厂长没有废话，立刻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第250章 和气生财
“换供应商？”颜辉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向厂长一上来就提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颜辉要想把胶合板的利润做到15%以上且不影响品质，必须优化整个流程。
那天在饭店看的那个李总，一个月最多一千方的供货量，但是消费水平很高，还养着小三，说明利润率很可观。而向厂长又提过李总的价格不算高，这里就有了矛盾的地方。
看样子李总的供应方不一般。
“是啊，李总上次搞得我也很尴尬，我们还有一些合同，我想着，等这些合同结束，逐步地从您这边拿货，成本有望进一步降低。”向厂长直接说道。
“问题是，李总也不是傻子，他的价格既然不高，我又怎么敢保证价格比他低呢？”颜辉不可能轻易地接过这个橄榄枝。
正如向厂长所说，他和李总之间还有合同正在履行中，不能瞬间切换供应商。所以现在这就一张大饼，颜辉要是接过来，那主动权在哪里？
“上次不是听颜总讲过，颜总这边的木材”向厂长有些惊讶，没想到颜辉没有接他的话。
“我对李总这个人没多大的意见，上次他不高兴，什么原因想必向厂长也明白。这点小矛盾，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虽然现在没有在泉城做木材生意，但是如果要做，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得罪一个同行。向厂长，这个李总什么来历，你总得给我讲清楚吧。”颜辉现在非常谨慎。
如果颜辉是带着建业的体量过来的，那他根本不用怕李总，大不了直接开价格战，生生地可以挤出来一条路。
商战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复杂，价格战是每个商人都要考虑、要有所准备的。
颜辉现在之所以没办法回到建业做生意，就是因为他必然被莆田商人用价格战的方式挤死，挤得一点利润都没有。人家顶得住，颜辉顶不住，这方案无脑且简单，但真的好用！
“怪我怪我我听说，李总的杨木，是从泗阳那边拉过来的.泗阳应该是苏省的吧？李总这个人，在本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但是远远没有颜总有实力，这个我可以保证。我用他的木材，确实也是因为价格比较合适，交情只能算一般。”向厂长说着话，顺便给盘子往颜辉这里推了一下，“颜总，先吃饭，边吃边聊，这个果汁，我给您倒上”
颜辉吃了点东西，点了点头，“泗阳我知道，我在建业做木材的时候，市场里确实也有泗阳的杨木。那边的杨木是意杨，算是国内最早大规模种植杨树的地区了，这不算什么秘密。”
泗阳是苏省的，颜辉在建业这几年，当然知道这个地方，他甚至还认识三位泗阳的老板。这地方靠近洪泽湖，洋河大曲就出自这里，本地的白酒、纺织行业都挺发达。泗阳那边酒文化也挺盛，很多人爱喝酒。
“我还听说，李总他有个亲戚在那边，但是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向厂长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向总，其实你想说啥我很清楚。我给你一个建议，不知道向总有没有兴趣听。”颜辉拿起一只螃蟹，边吃，边聊起了天。
“颜总您说。”向厂长立刻提起了耳朵。
“其实你一直对我有误会。如果我给你的工厂供应杨木，当然是没问题的，我也能保证价格比较合适。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简单，就是我不了解李总的具体背景，会有一些小麻烦。当然了，如我所说，这是简单问题。第二个问题略微复杂一点，那就是我从建业过来，主要是想进军建筑行业，本地的几个大木材商人我认识一些，我尽量不会参与到这个里面，不然容易得罪朋友。我现在，是希望低调一点。”
“颜总您的说法我能理解，有时候树大招风，我看您一天到晚都很低调。”向厂长立刻点了点头，“您说的建议？”
“李总和我这个事情，并不一定需要我拿来做文章，我和他没交情，也没合作，他得罪我无非是影响你这里。但是我和你之间，又并不是什么战略合作关系，对吧？向厂长没必要拿这个事跟我这么说，不是说你没有诚意，你的诚意我看得到，但是在商言商，我现在要的，就是低价的胶合板。”颜辉熟练地剥着螃蟹。
“额颜总，我这个人很实在，有点听不懂，您不妨把话说清楚一点.”向厂长有些越来越看不懂颜辉了。
他变得不自信了。
“你完全可以借这个事，找李总的麻烦，以此把杨木的价格再压下来一点，再降一点他的利润率，想必他肯定也会答应。这样一来，胶合板的成本不就一样可以降下来？”颜辉看着向厂长，“我这么说，有道理吗？”
“啊？”向厂长光想着怎么获得颜辉这个客户，没想到颜辉居然这么说，他真是一惊！
他原以为，只要给颜辉一个新的利润点，颜辉一定会愿意接受，毕竟颜辉说过他是做木材生意起家的。没想到颜辉居然没有接这个！
颜辉想得更复杂一些，他昨天计算了杨木的情况，拿出老郭给他的数据对照过，他发现东北地区的杨木并不具备很强的竞争力！现在速生杨种植已经越来越多，人工林的成本会比天然林更低。
鲁省和周边地区都有速生杨种植，从伊春运过来，老郭那边一分钱不赚的情况下，也就只能维持差不多的成本。
如果让颜辉再去泗阳等地区找货源，肯定能找到，但利润率并不见得可观。开辟新的东西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关键问题是，颜辉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去搞，一旦出现一点资金问题，韩总这边怎么办？为了利润连主线都放弃？愚蠢！
此时此刻，颜辉做的一切都要对韩总提供的这条线负责！
既然如此，为何要踢掉李总？李总是个心眼小、好面子的人，让他为自己的面子买单就是了。只要向厂长拿这个事去找李总谈，李总是必然会让利的。向厂长谈下来的所有价格，最终让出来的利润，一定还是会在颜辉这里体现出来，这一点外人看不懂，颜辉是明白的。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颜辉微微一笑。
“是是是”向厂长发现自己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
第251章 谈妥合同
面子值多少钱？
颜辉觉得自己的面子很值钱，却又很不值钱。
去年这个时候，他可以为了面子，一天花600块钱租奥迪用，也愿意花几千几万请一些没必要的人吃饭。
经历了生死大事，颜辉觉得自己死过一次了。他当然有面子，但是面子不是硬撑着的东西。当自己有一天像韩总一样，那什么都不用说！
“颜总，既然把话聊到这里了，我就直说了，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我很想拿到您手里的长期订单！您说的李总的事情，很有道理，我有绝对的信心能从他手里拿到更低价的杨木，起码我能谈下来3个点的价格。这3个点，我都让利给您，你看如何？”向厂长到这里，才开始提自己对订单的需求。
“向厂长，我之前一直也没有压你价，但是我们也都知道，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价格。这样，你再给我报个价吧，咱们确实可以长话短说。”颜辉也接到了正题上。
“我们之前的价格是74一张板子，我愿意在80元的基础上，再降五个点，70一张。您看如何？市中区我全部包运输！”向厂长提议道。
这个价格，只要量大，他的利润还是不错的！
“这个价格说实话，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的底线是68元。”颜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15%利润。
“68这个颜总您应该知道，我们的这个利润率真的很极限了.”向总变得非常患得患失。
颜辉当然不会管向总怎么想，他继续说道：“未来半年，我每个周至少需要700张板子，和现在一样的要求，大概5万元的货值，每个月是2800张，差不多20万。半年大概是1.5万张板子，总货值差不多120万，我可以直接签这个合同，我需要的量如果我做不到，所有的损失我来补。向总，这是我第一阶段的合作，我说的非常保守。你可以考虑一下。”
“您的要求这么精准吗？每周固定700张？”向总很是震惊。
这种订单要求太线性了，是所有加工厂老板梦寐以求的。他完全不耽误生产别的东西，只需要每周拿没事干的两天生产出来，然后放在这里等人来取就行！
压货极少！要求很稳定！结款很顺畅！
“嗯，这是最低要求，而且每周都结款，不压款。68这个价格，是我的底线，以后如果需要的量更大，价格可能我还要谈。当然了，到时候向总可能都扩充生产线了。”颜辉笑着说道。
“那我接了！”向总立刻答应道。
颜辉这种要货的方式，甚至比他72元卖板子还要赚。
要求线性、不压货、不压款、空闲时间生产、品类单一简单.梦中情客！
“好，明天周四我有事，周五我去签合同，每个周这么点货，定金我就不给了，太麻烦了，我每周去取货的时候带着现金去取就好了。”颜辉提议道。
“那当然没问题！”向厂长立刻答应了颜辉的话。
“来来来，向总，您也吃个螃蟹，以后货品质量，还需要多费心。”颜辉借花献佛，拿着向总买单的螃蟹，递了一只给向总。
向总没想到今天真的签下了这个百万大单，这个利润率再低也能赚小十万。而且未来会更多！
颜辉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15%的利润率，120万的货，利润差不多是18万。说好了分给韩总一半的利润，那么利润只有十万左右。而这需要半年时间。
但颜辉知道，这很不少了。他给向总的要求只是这一个工地的，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扩充订单，毕竟韩总说了，旧城区改造的需求很大。
今天的菜非常丰盛，向总看颜辉爱吃螃蟹，走的时候让服务员给颜辉打包了六只大螃蟹和一些好菜，一大包，挂在了颜辉的两个车把上面，都快要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