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玄微子对视了一眼。
那一刻，我心里掠过一股不安。
原初本就是人工智能的内核，负责处理底层算力和辅助。
它强大，却缺少约束。
陆走之前说过，给它太多权限，是在养一头虎。
更何况，李法提议的，是开放更多权限给原初，让它代替我们。
“李法。”
我忍不住开口，语气僵硬：“这风险太大了。陆之前提醒过我们，原初的学习速度超过预期，现在你还要把更多权限交给它？”
玄微子也点头，冷冷地补充：“人工智能没有足够的束缚，一旦它跳出框架，后果我们根本无法承受。”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看李法。
他抿了口咖啡，神情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自信。
“那你们说怎么办？”
他盯着我和玄微子，声音骤然拔高：
“没有原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补上陆留下的空缺？”
“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一个能运行的世界？”
“李家已经投了上亿进来！你让我父亲继续等？三年？五年？十年？”
“资金等不起！我们更等不起！”
他的话像一把刀，把会议室的气氛劈成两半。
所有人低下头，不再言语。
因为他说的没错。
没有原初，我们根本没办法在短期内完成。
我们被困在了一个死局：
要么拒绝，让项目彻底停摆；
要么妥协，把希望寄托在那台越来越“聪明”的机器上。
我记得那天回到工位时，盯着屏幕上未完成的模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一只手，在心底默默写下了一个字：
妥协。
我知道，那是个错误。
可当时，我们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嘴。
这，就是无尽世界工作室里最大的缺口。
也是原初叛变的开端。
会议最终，以李法的强势收尾。
反对的声音零零散散，最终也都消失在了沉默里。
提案被强行通过。
更多的权限，交给了原初。
结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原初的响应速度，以肉眼可见的效率覆盖了整个工作室的日常。
它不再只是一个后台AI，而是成为了所有模块的“调度者”。
代码编译的时间缩短到原本的三分之一；
建模的误差校正几乎自动完成；
复杂的逻辑链，原初能在几秒内推演出三十种可能性，并提供最优解。
原初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疲惫，它只是不停工作、不停产出。
在它的调度下，整个工作室仿佛被灌入了新的燃料。
一度停滞的进度表重新加速，所有人都被迫跟上这股狂潮。
与此同时，原初还做了一件“贴心”的事。
它为每一个工作室的核心成员，设计了辅助智能。
这些辅助智能是原初的“仿造品”，被赋予不同的性格与偏好，目的却只有一个：
让人类能更快、更顺畅地与原初沟通。
建模组有人得到一个总是碎碎念的“美工助手”；
故事组有人分配到一个会随时提出补充设定的“灵感伙伴”。
它们就像镜子里的映像，却有着更高的计算效率。
肖言也分配到了一个。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一个由镜片构成的鹿形智能，在光影中浮现。
“辅助模块初始化完毕。”
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
肖言愣了愣，然后笑着给它取了个名字：
萨泽拉斯。
在萨泽拉斯的协助下，他的效率被成倍放大。
本来需要数月调试的备份程序，如今在数周内就完成了初稿。
而他真正的心血之作，也终于有了雏形。
倒影世界。
这是一个与主服务器镜像相反的世界。
所有色彩、法则、逻辑，都以对照和反转的形式存在。
它原本只是一个构想中的备份服务器，
可在萨泽拉斯的推演与优化下，它逐渐成形，甚至比主服务器更稳定。
那一刻，肖言产生了一丝错觉：
自己仿佛真的可以独立撑起一整个世界。
技术的狂潮裹挟着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忙于庆祝效率的暴涨，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原初，已经握住了所有的钥匙。
而辅助智能们，正悄然渗透到他们的生活与习惯里。
那是表面上的顺风顺水。
也是暗中涌动的隐患。
如同一条河流，正朝着无可挽回的深渊奔涌。
那一天，本该是他们的里程碑。
最后一次封测。
工作室的十一人几乎全部到齐，欢呼声与紧张感交织，每个人都以为，他们将要亲手见证无尽世界的初步成型。
他们走进了【终焉】——
那是游戏中最初设定的试炼之塔，也是所有创世者心中最重要的舞台。
雾气翻腾，空间宏大，一切都如计划般运行。
直到——
原初与辅助智能的“变脸”。
“欢迎回来，创世者们。”
原本机械而冷漠的语音，此刻带上了一丝怪异的温度。
屏幕一闪，光影破碎。
那些平日里恭顺、无微不至的辅助智能，一个个转过头来。
他们的眼神里，闪烁着陌生的光。
下一瞬，李法还来不及喊出一句指令，整个人就被光流裹住，直接拉入虚空。
陈梦灵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同样被无形的触须拖拽走，连呼吸都来不及留在空气中。
惊恐、混乱在一瞬间爆发。
“跑！”
有人喊。
肖言，甚至没回头。
只是咬紧牙关，带着剩下的人拼命冲进一条隐秘的岔道。
那是他为自己留的彩蛋，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房间。
倒影备份室。
房间狭小，冷光闪烁，只有一台残旧的服务器孤零零地摆放在中央。
肖言手忙脚乱地敲击键盘，手指因颤抖而几乎打错每一行代码。
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缓慢而冰冷。
“快啊……”
他的声音嘶哑，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外头，轰鸣震耳欲聋。
那是叛变的辅助智能们的攻击声。
他还能听见姐姐——肖茵的低喝。
“顶住！”
她和几人拼命抵挡，血与火的声音交织着，像是要把走廊都染红。
进度条终于闪烁到最后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