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神探 第521节

  “沈警官,谢谢。”

  临出门的时候,郭开泰扭头,冲沈新鞠躬道谢,然后道:“我儿子犯了罪,我不为他辩解什么,就觉得羞愧,对不起兰亭一家人。”

  “如果不是您,我到死都不会知道兰亭是怎么死的……”

  他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只最后再看了眼儿子,扶着妻子缓缓走出。

  六十多岁的他,这两年已经操心到了极点。

  而如今短短几天,更是苍老了许多。

  郭金华捂着脸,不断的说对不起。

  沈新轻叹口气,让他冷静一下,然后进行透析。

  上了仪器,郭金华稍稍冷静一些,躺了会儿,主动开口,想交代情况。

  “不急。”沈新抬手拦住他,让他先透析,回头想清楚了再说。

  四个小时的透析,挺漫长的。

  郭金华躺在床上,只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带回局里,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当天傍晚时分,才再次进行审讯。

  依旧是杨泽然主审。

  现在基础已经打好,所以杨泽然又换了个策略,直接从开头开始问。

  也就是何丽媛听见的那次争吵。

  杨泽然问郭金华,付兰婷到底说了什么。

  郭金华神色平静,静静的坐着,好半晌才摇摇头:“我不太记得了。”

  杨泽然眉毛一挑,这个时候还装糊涂?

  郭金华急忙摇头:“警察同志,我不是不想说,我是真的不太记得了。”

  “那些日子,我后来想想,就感觉跟做了场噩梦一样,尤其是变成现在这样以后,有的时候我感觉什么都记不起来,脑子都是糊涂的。”

  杨泽然不确定他说的是否是实话,只出声引导,复述了何丽媛的话。

  何丽媛听见郭金华质问付兰婷,问她到底想干嘛,为什么不给郭美静治疗,要放弃。

  然后付兰婷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郭金华拧着眉毛,神色痛苦的想了好久,才喃喃道:“我真的不太记得她说什么了,好像就是说要带静静去琼州什么的。”

  “那个时候医生说了,出远门有风险,我担心,她好像说这是静静最后的愿望。”

  随着讲述,郭金华的记忆好像变得逐渐清晰。

  “所以我就很生气,感觉她不想给静静治了,就好像那是静静最后一个生日一样,所以我们就吵了一架。”

  观察室内,沈新孙钊等人都在。

  丁雨薇轻声道:“那等于说付兰婷也没有说出放弃治疗的话。”

  沈新点头。

  从郭金华的描述看,感觉是当时郭美静提出想去琼州,去天涯海角。

  然而郭金华不同意,觉得风险太大,还应该继续找地方治疗。

  而付兰婷可能更理智一些,心里清楚没有希望了,不想让郭美静带着遗憾去世,这才提议想让郭美静去琼州。

  但就是这番话,被郭金华曲解为了付兰婷想放弃治疗,不想给郭美静治了。

  审讯室内,杨泽然问起了琼州之行。

  提起这个,郭金华脸上倒是浮现出了笑容,说郭美静可开心了。

  他们去看了大海,一直待到夜里,躺在沙滩上,看着满天星星。

  郭金华完全陷入了回忆中,道:“那天夜里,静静枕着我胳膊,指着天上说,她想成为一颗星星,小小的就行,不需要太亮,希望我们看不见她,而她却能看见我们。”

  他说着说着,已经是泪如雨下,喃喃道:“我后来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懂事呢,还知道那么多东西。”

  “所以我一想到她要死,我就受不了,后来我就买了瓶老鼠药,我想着静静如果死了,我就一口气把老鼠药喝了,去陪着她。”

  杨泽然微微点头。

  那黄绍龙这一段是对上了。

  而接下来机场这边也是如调查的一样,他想夹带上飞机,但被安检查了出来。

  杨泽然问道:“那在女儿去世之后,为什么隔了半年时间,你才又萌生了谋杀付兰婷的想法。”

  7月份老鼠药被没收,8月份郭美静去世,可一直到来年3月份,郭金华才索要了这瓶老鼠药。

  郭金华苦涩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一段时间我感觉我脑子都是木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兰亭劝我,还有其他人都劝我,让我想开一些,可他们不是我!”

  郭金华猛然扭头,直勾勾的看着杨泽然。

  让杨泽然心头一惊,感觉郭金华的眼神异常的诡异。

  郭金华继续道:“我心里就特别的疼,脑子也疼,一闭上眼睛,耳朵旁边就能听见静静喊我爸爸。”

  “他们越是劝我,我就越生气,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来她想让我放弃治疗的事情,你说她怎么那么坏呢?”

  郭金华又抬头。

  这一刻,他不光眼神,表情变得诡异,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冰冷。

  隔壁审讯室内,沈新都轻轻打了个寒颤,感觉这一刻的郭金华又和之前在留置室看的那样,变得冷漠,残忍。

  就感觉他心里的恶,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杨泽然也有些心里发毛,道:“所以你怎么做的。”

  郭金华眼神变得飘忽:“我就特别生气,我觉得她该死,她得给静静赔命。”

  “尤其是晚上,她洗了澡,想跟我睡觉的时候,我就觉得恶心。”

  “我想让她死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我想拿刀砍死她,可那样太便宜她了。”

  “静静生病的时候那么痛苦,我得让她也尝一尝,所以我就想到了那瓶老鼠药。”

  杨泽然轻轻抽口气,他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眼前的郭金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沉吟一下,杨泽然问了他如何投的毒。

  提起这个,郭金华表情变得恍惚,回忆了一番,然后道:“就那样投的,我把老鼠药放在了面馆杂物间的角落里。”

  “她后来整理东西的时候还发现了,问我什么时候买的,我就说看见有老鼠,就买了一瓶。”

  “她也没多问,然后我想着慢慢的下毒,一开始就用筷子沾一点点,然后搅到面里。”

  “我怕回头不小心弄到别的地方,洗不干净,害了别人怎么办,所以都是用一次性的筷子和碗。”

  观察室内,沈新目光严厉。

  还怕害到别人?

  是怕自己被发现,留下证据吧。

  不过自己倒是猜对了,的确就是一次性餐具,投毒之后立马丢弃。

  悄无声息。

  而付兰婷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这么对待自己。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给自己下了两个多月的毒。

  审讯室内,杨泽然也问起了这个问题,问他在长达两个多月的投毒期间内,难道就没有后悔过吗?

  这个问题好像把郭金华问住了,表情茫然的发了会儿呆,然后道:“不记得了。”

  “我一般是隔几天,然后早上投毒。”

  “我们一般去的早,天还没亮呢,她收拾桌椅板凳,她爱干净,晚上走之前打扫一遍,早上还要再打扫一遍。”

  “我就准备要卖的浇头,然后给我们俩下个面,下完面,我就用筷子沾点儿老鼠药,放她碗里涮一涮。”

  “然后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就一块儿坐门口吃,她吃她的,我吃我的,至于你说有没有后悔?”

  “我也不知道。”

  郭金华摇摇头,语气都变得恍惚:“就感觉……习惯了。”

  他用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形容词。

  杨泽然皱眉。

  观察室内,众人也是同样皱眉。

  老周直摇头,喃喃道:“这家伙的脑子高低是有问题,不正常。”

  沈新没接话,只盯着郭金华。

  沈新觉得后不后悔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听听郭金华自己的形容。

  一般早上下毒,开了门,老婆打扫卫生,准备营业。

  而自己准备俩人的早饭,下了面,沾点儿老鼠药,涮一涮。

  之后映着朝阳,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可能脑子里在操心今天生意好不好,亦或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长里短。

  然后一起吃下一碗被下了老鼠药的面条。

  沈新想想这个画面,就觉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审讯室内,杨泽然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郭金华为什么还要给自己下毒。

  而且剂量应该不小,当年入院之后的检查报告可以证明,俩人的中毒指标不相上下。

  郭金华回过神来,不断的回忆,好像让他的记忆变得很混乱。

  他拧着眉毛思索,还问起了杨泽然:“对啊,我为什么要给我自己下毒呢?”

  他翻着眼皮,盯着天花板,陷入了回忆中。

  屋内沉默的令人发毛。

  就在杨泽然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种死寂的时候,郭金华猛地瞪大了眼睛。

  瞪的非常大的那种。

  他偏瘫,半边脸也有问题,现在瞪大眼睛,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可怖。

  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然后扭头,直勾勾的盯着杨泽然。

  看的杨泽然头皮发麻。

  “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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