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4开始的淘金生涯 第14节

  但两人多少有些含糊的回答,让彭援朝又不由翻起了白眼:“到现在了,跟我还那么不坦诚呢?”

  周景明强调:“真的摸过!”

  武阳咧嘴笑笑:“确实摸过!”

  “这……”

  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彭援朝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摸摸摸……今晚给你们找个女人?”

  “我倒不用,不过,你要找一个带进山里,我也没意见,这才符合你金把头的身份,反正是你自己出钱养着。”

  周景明打趣地说。

  武阳却是瞪大了眼睛:“还能带女人进山?”

第21章 双刃剑

  和武阳一样,对带女人进山这种事情充满好奇的几个新手,一阵躁动,纷纷翻身坐起来,看着周景明和彭援朝的目光都能挤出汁来。

  只是,彭援朝的回答,让他们多少有些失望:“我可没闲钱养女人!”

  他随后看向几个新手:“瞧你一个个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赶紧睡觉,要是到了山里边,还有心思想女人,就只能说明你们没卖力干活。

  想不想挣钱了?

  要想找女人,等淘到金子,出山回县城里自己去找,指望我花钱让你们享受,想得美!不怕被当做流氓抓的话……”

  周景明笑着接过话茬:“也不是全无作用,就比如帮忙做做饭、洗洗衣服,帮忙找牧民买点东西啥的,还是有用的……一个个也不会那么冲。”

  他说的是实话,山里的牧民始终对进山的淘金客,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很难打交道,还是女人出面更好说话些。

  另外,长时间见不到女人,血气方刚的年纪,脾气会变得非常暴躁,一个队伍里边的人都会经常出现争吵、打斗。

  在这方面,女人成了最好的调和剂。

  彭援朝坚定地摇摇头:“没钱!按照淘金的规矩,也是不允许带女人进山淘金的,嫌污秽。”

  周景明不再劝说。

  有个女人,是能在山里提供不少便利,但同样的,就为那一哆嗦,也会引发队伍之间或队伍内部的矛盾,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且,不少淘金队伍领进山里的女人,为了金子,如风摆柳,最是摇摆不定,能干出不少防不胜防的事儿。

  女人就如同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裹着褥子,缩进马棚的干草里躺着。

  其余人没有再了指望,兴趣顿消,各自躺下。

  一夜安睡。

  第二天一大早,周景明被彭援朝叫醒,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只是能勉强看出些东西。

  其余人也被叫了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进山的队伍不多,我跟周兄弟,先进山踩点探路,采购来的东西,就交给你们守着,我会给你们留点钱,是这些日子的生活费。

  钱给我省着点用,够你们吃喝不少时间,这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是来淘金的,不是来当大爷的,能吃饱得了,别特么天天想着好酒好肉。

  马棚的主人家,我也已经打点好了。

  记住,东西给我看住了,要是等我们回来,东西没了,那你们就最好祈祷别在北疆被我遇上,到时候弄死你们……

  别怪老子狠,这特么是我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要是没了,老子跟乞丐没什么两样,就得怨你们。”

  彭援朝冲着一帮子新手放了一通狠话,将猎枪甩背上背着,再捆一卷铺盖挎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大团结,先是在最先入队的徐有良身上稍微停留,然后扫视其余众人一圈,最后将钱递给武阳,起身钻出马棚。

  周景明和彭援朝接触的这段时间,没少观察彭援朝的一举一动,发现彭援朝不少时候,似乎喜欢多看最先入队的徐有良几眼。

  虽然平日里表现得不明显,但还是被周景明捕捉到了些许微妙。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个金斗子、一把短把小镐连同铺盖,像是打行军包一样捆扎,甩背上背着,又拿了个装满了酒的军用水壶挎着,起身跟上。

  武阳看了看手中的钱,追了出来:“周哥,要不我跟你们一起?”

  周景明摇摇头:“兄弟,你还是留下吧,主要还是指望你在这里照看东西,弄这些东西,确实不容易,花销也不小,彭哥信得过咱们,愿意多分咱们金子,把生活费交你手里,也是想让你领着队伍,咱们也该表现表现,让彭哥安心,你说是吧。”

  他把话点透,既是说给武阳听的,也是说给彭援朝和其它成员听的。

  周景明当然也希望武阳跟着进山,那样会安全很多,可他更清楚,两人一起跟着彭援朝,反倒会让彭援朝不安心。

  淘金队伍的把头,被取而代之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武阳可能没太丰富的阅历,可不代表他就呆板木讷,还是一点就透。

  他将钱揣怀里,跟着问了一句:“你们大概要去多长时间?”

  “这里离采金的地方,有一百多公里,顺利的话,十天之内肯定回来,要是不顺利,可能要的时间更多些。

  你们别急,现在时间还早,山里边冰天雪地的,忙着进去,只是去遭罪,暂时还干不了什么,你们安心等着就是。”

  周景明交代完后,跟着彭援朝离开。

  在经过街道的时候,两人多买了些馕,用布袋装着,当是这趟进山的干粮。

  在阿勒泰淘金,一般初春冰雪刚开化,探路的人就要进山踩点,之后队伍跟进,在选定的地方扎下营盘干上小半年,入秋后干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撤出来。

  北疆秋天短暂,冬天冰雪太大,山里待不了人。

  除非有些大老板发现富矿,怕被别人占了,才会雇人留在山里过冬看场子,来年开春回去继续淘。

  周景明在地质队工作的时候,到过西沟,了解过那边的情况,原本他是想让彭援朝叫上队伍,直接过去的。

  但想来想去,现在都还不到四月,时间太早,山里冰雪覆盖,离完全融化还有些日子,冰雪下是十字镐难以挖动的冻土,河里的水也太冷了些,太早进去,干活没进度,纯粹是遭罪。

  另外,他也不清楚西沟现在的情况,还是觉得该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再有就是,彭援朝不了解西沟,周景明知道,得让他去看看,顺便人让他见识下自己找金苗的能耐,才能让他心里踏实。

  归根到底,彭援朝才是这队伍的把头。

  周景明不过是借鸡生蛋而已。

  有些决定,还是得彭援朝自己来做。

  今天天气显得有些阴霾,周景明估摸着,这趟出行,十有八九,还有可能会下雪。

  即使到了五月,还会时不时撒上几场小雪的地方,这样的天气很正常。

  不过,比起寒冬腊月,即使下雪,也不会太过于寒冷,在野外,只要有堆火,凭着身上厚实的军大衣和带来的被褥,他还是很有把握能安然度过的,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两人出了铁买克,沿着牛羊踩出来的满是砂石的牧道,一路往西。

  戈壁滩上空旷,一眼能看出老远,感觉到处灰蒙蒙的,毫无生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赶路,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有脚下砂石被踩出的咔哧声。

  跋涉大半天时间,走了几十里路,到了四矿桥头,这里是林场职工和云母矿宿舍所在的地方。

  云母矿的矿种有不少,工业上应用最多的是白云母和金云母,是电工电子、绝缘材料、涂料等方面都需要的东西。

  自打七八年以后,消费结构发生变化,产量就开始逐年下降。

  在周景明的记忆中,这个现在已经显得有些萧条的矿工宿舍,再过上几年,随着云母矿的废弃,职工全都撤离,不久后林场职工也大批迁入县城,只在这里留下一排又一排的整齐房屋,渐渐地成了大片废墟。

  而这里,也成了野狗的安乐窝。

第22章 野狗

  北疆的阿勒泰,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

  在这里,生活着一群特殊的人——阿勒泰牧民。

  他们以游牧为生,每年都会赶着牛羊、骆驼进行转场。

  转场,是牧民为了适应环境,保证牲畜生长和繁衍而形成的一种生产方式。

  在阿勒泰,由于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的特殊性,牧民需要根据不同季节和地形,选择不同的牧场进行放牧。

  在春季和夏季,阿勒泰地区的气候温暖,草木越渐繁茂,是牲畜生长的最佳时期。

  这时候,牧民会选择转场进入深山的夏牧场进行放牧。

  夏牧场地势较高,气候凉爽,有利于牲畜避暑和生长,同时草料丰富,能满足牲畜的营养需求,也成了牧民最轻松的时段。

  而到了秋季和冬季,阿勒泰地区又会变得寒冷干燥,草木枯黄,这个时候,牧民又得将牲畜转移到地势较低、气候相对较暖的地方,方便牲畜过冬。

  这时候的草料就显得贫乏了,需要牧民不断地补充饲喂,也是最艰难的时候,经常因为天冷或因为缺食物,而有不少牛羊损失。

  在乌城的几年,周景明甚至看到牧民逼不得已去捡拾纸壳子来喂牛羊。

  也见过牧民不断地将那些死去的牛羊拖去掩埋。

  对于这种牛羊,牧民是不吃的。

  现在还没进入五月,山里的野草还未发芽,树木未萌发嫩叶,牧民还没有来,等天气暖和了,牧民赶着牛羊群进入深山,甚至能直抵边境线上。

  转场就成了很常见的事情。

  每年牧民转场,就会有不少失散的或是嫌多的狗被抛弃在冬天里。

  周景明记忆中,五年后他从劳教农场出来,前往阿勒泰淘金,临近下学撤出来的时候,看到这片废墟里,有一群一群被遗弃的野狗,在寂静的森林边上追逐嬉戏。

  然而,它们缺乏野外捕食的经验,加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然后来了第一场雪、第二场雪……

  在这荒山野岭,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给它们投放食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饿死、冻死。

  而那些勉强活着的,还会有更严酷的噩运。

  每年牧民离开后,总会有不少矿职工、林场职工,或是一些周边闲下来的男人,带着枪或猎具,进山打狗,有不少人喜欢吃狗肉。

  这可比打猎要容易多了。

  周景明在经过这片将来的废墟时,不时抬眼四望,没能寻到野狗的影子,估摸着,到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野狗存活了。

  该饿死的饿死,该冻死的冻死,更多的,应该已经变成大粪,或许在某个稍微隐蔽的角落,被冻成一坨,或者成了别的野物的口粮。

  两人过了那条八十米长的四矿大桥,走上了右拐的道路。

  这条道,过上些年,是钓鱼者的天堂。

  沿着依山的小路和夹在两山之间的哈依尔特斯河,一路垂钓,一路享受鱼儿上钩的乐趣。

  同时,这里也是奇石爱好者的天堂,他们喜欢开着车,沿着河流,在水流平缓处,或是挽起裤管,或是穿着水裤,下到河里,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下,寻着那些有奇特纹路的石头。

  但在这年头,没什么人有这闲情逸致。

  因此,拐上山道后,再看不到耕地和人烟。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在河边一处山崖下,寻了个窝风背气的地儿,从山上砍来些足够燃烧到天亮的木柴,升起了篝火。

  又往地上铺了些爬山松的枝条,弄得软和一些,当是今天晚上的床铺。

  爬山松在阿勒泰地区,是非常常见的一种树木,准确说,应该是一种柏树,油性非常高,牧民喜欢用它们来做柴火,也喜欢用它们的枝条来熏肉,是一种非常好的植物。

  两人在石崖下将馕烤热,就着酒水填饱肚子,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的路,都没有太多精神说话,各自摊开带来的被褥,将柴火添加得旺一些,和衣钻进褥子里睡下。

  有这一堆火在,通常没什么野兽敢靠近,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尽管周边的草地、山林里还覆盖着皑皑白雪,但有这一堆火,加上火光在石崖折返收集的温度,并没有让两人感觉有多冷,倒也睡得舒服,没过多长时间,随着褥子里的温度升起来,也渐渐起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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