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我一跳!”
彭援朝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周景明看着他认真说:“行了,既然有牧民经过,也确实是个吃肉的机会,山里的条件太辛苦了,今天就让大家休一天吧,你去拖羊,弄回来后我出钱,顺便请大家吃顿烤羊肉,我也早就馋这一口了。
吃不完的,熏干保管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吃得好点,大家也才有精神卖力干活!”
彭援朝还是担心有误会:“还是我出吧”
周景明皱了下眉头:“彭哥,你怎么就那么放不开呢,我知道你是个挺实在的人,在山里这些日子,我清楚你为大家伙做了些什么。
别的不说,就冲你外出一趟,还惦记着专门给我和武阳带回一份大盘鸡的份上,就该我回敬你一次。
相处这么些日子,你应该知道我为人。”
这时候,反倒是在一旁挑起这话头的武阳听得有些不自在了:“要不这次我出?”
周景明愣着眼睛看他:“这有什么好争的。我跟你们说,我烤羊肉串的手艺,可是相当地道……赶紧去吧。”
见周景明确实没有恼怒的意思,彭援朝算是彻底放心了,转身吆喝众人收拾家伙回营地,并叫上几人往上面荒草坡去找牧民。
倒也没多长时间,彭援朝领着几人,从山坡上扯着羊角,生拉硬拽地弄下来五只阿勒泰大尾羊。
其实,通常情况下,本地牧民是很不愿意靠近人员众多的淘金河谷的。
原本,这些淘金河谷,也曾是牧民的牧场,但自打淘金客大量涌入以后,河谷沿岸,到处被翻刨,植被破坏得很严重,对于放牧影响很大。
另外,在河谷里的淘金客,不安分的人挺多,手里没钱想着吃白食的也不少,每当有牧民经过,不少人会寻思着去偷弄几只羊回来解馋,往往会给牧民造成不小的损失,也经常会有冲突。
所以,转场进深山夏牧场的时候,牧民们会尽量避开淘金河谷。
可真实的情况是,这些山里的河谷,大都有淘金客在转悠,很多事情,还是避无可避。
就这些事情,让牧民挺讨厌淘金客,也就变得很难打交道,往往碰面,通常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牧民在转场的时候,除非是自己非常熟悉的牧场,不然一般都会提前去探探草场情况,尽量避开这些复杂地方。
而现在,有这么一个牧民,赶着羊群出现在这里,他肯定是知道河谷大概情况的,既然靠近了,应该也存了卖上些羊的打算,总比他不远千里,将羊送到市场上去出售,要方便得多。
大概也正是因此,彭援朝他们并没有怎么费力,就将羊给买了下来。
改开第六个年头,土地到户,钱比以前在生产队吃大锅饭的时候稍微好赚一些,但同时物价也涨了不少。
早几年的时候,在北疆这边,一双牧民喜欢的黄胶鞋就能换只羊,十多二十块就能买只驴娃子……
可现在呢,城里熟食店挂上羊肉一块九毛五每斤、一个羊头两块的牌子。而菜市场上,一斤生羊肉也达到一块六毛钱一斤。
早已经不再是一双这年头三块钱的黄胶鞋就能换只羊的时候了。
羊肉串大多是用羊身上的好肉,武阳和周景明在阿勒坦吃的那顿烤羊肉串,那是一块钱五串,两人放开来吃,一人撸个百来串,不是难事儿,花掉四十来块钱也正常。
北疆牧民的羊多,又是在山里,买卖的时候,价格会便宜得多,山里不可能带着称来称,买的时候是整只羊的估价。
那几只羊,是标准的阿勒泰大尾羊,哈萨克羊的一个分支,也是肉质顶好的羊,草木复苏,放进山里来,抓膘挺快,现在已经看上去变得壮实,一只得有百来斤。
他严重怀疑彭援朝这是趁机割肉。
不,肯定是!
一次五只,估价花销不小,这是下狠手啊。
等到彭援朝一回到地窝子边,他就忙着出声询问:“这五只花了多少钱啊?”
彭援朝乐呵呵地朝着朝他比了两个指头:“便宜,两百……算下来,差不多就是四毛钱一斤的样子,这里说的是单斤!”
周景明咧了咧嘴,一下子得出去两百块钱,那是好几克金子……
但话已经说出去,要是反悔,做人就不地道了。
所以,周景明还是回帐篷,将自己带来的那些钱数了数,拿了两百交到彭援朝手里。
看着他那一脸得逞的样子,周景明不由叹了口气。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想要干大事,首先得守住自己的钱袋子,以后,管特么谁眼不眼红的,还是得让彭援朝自己扛着,千万别装什么大尾巴狼。
当只铁公鸡,挺好!
关于羊肉价格的问题,参考的事八五年的价,上边有规定的,说的还是零售价,议价还更高。
另外,羊肉串一块四串、五串都在卖,真放开来吃,也能吃百多串,这是我看过一个羊肉串老板的视频所说的,他自己就能一次吃下百多串。
不过,当我是虚构的,看看就好,别太较真!
第99章 为报仇而来
彭援朝等人将五只羊都给宰了,还是像上次那样燎毛,吃带皮羊肉。
阿勒泰大尾羊肉好,但皮毛粗糙,没什么作用。
不管怎么说,羊皮也是肉,舍不得剥了扔掉。
周景明没有参与其中,他只是在地窝子前的空地上,用捡来的石头圈了一个长条形的框,然后找来些木柴拢火。
趁着柴火燃烧的时候,他又去弄来一些细枝条,剥皮削尖,准备用来串羊肉。
烤羊肉需要不少木炭,就得靠木柴燃烧剩余下的木炭,不然火烟太大了,烟熏严重,也就失去了羊肉本来的味道。
至于那个石头组成的长条框,是为了架羊肉串烘烤方便。
待羊腿送来,周景明简单清洗干净,然后剔肉、切块和串串儿。
这里不是馆子,羊肉没必要切得那么精细,他切得比较大块。
那么一大帮子人处理五只羊,不是什么难事儿,武阳和白志顺两人被彭援朝安排过来帮忙。
倒是没多长时间,弄出几十串羊肉,架在微微冒着青烟的炭火上烤着。
不多时,油水不断从串在里边的羊油里滴下来,落到炭火中,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激发出阵阵浓烈的焦香味儿。
周景明掌控着火候,时时翻动,趁机将盐巴、辣椒和孜然这老三样,洒落在那一块块羊肉上,香气顿时变得越发浓烈,引得众人不时凑到火堆边观望,冲着那些越渐焦黄的羊肉不停地吞咽口水。
刘老头就在这时候,窸窸窣窣地从林子里走出来,引得金旺一阵吠叫。
在周景明回头看去的时候,他冲着周景明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
“大爷,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上次来的时候,碰到周景明和武阳煮酸菜鱼。
这次过来,赶上吃羊肉串。
看着刘老头那鼻孔翕张的样子,就不难知道,他早就闻到味儿了。
他凑到周景明旁边,倒是毫不客气,猎枪往一旁的桦树根脚一靠,在火堆边蹲下,扫了眼那些羊肉串,自己就挑了一串,先扯了块羊肉嚼着,跟着又把自己的酒葫芦递给武阳。
武阳没有忙着接葫芦,而是先看了眼周景明。
见周景明点头后,他才拿着酒葫芦到帐篷里装酒。
等到酒葫芦送来,他把葫芦往腰间一绑,冲着周景明咧嘴笑笑:“这肉烤得不错,可光有肉没酒也不行啊,给我再倒点!”
这次,周景明自己去帐篷里将酒壶提了出来,顺便抱了些碗:“武阳,弄点枝叶铺一下!”
武阳赶忙起身,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上折了些枝叶回来铺在地上,帮着周景明将碗放下。
周景明拿了个碗给刘老头倒上酒。
刘老头接过去,滋溜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下去,又砸砸嘴,扯了一块羊肉吃着:“还是你们这边有意思,舍得吃也舍得喝,不像我们那边,抠搜!”
武阳开玩笑地说:“嫌那边不好,过来跟我们,我们这里绝对欢迎!”
他大概知道周景明的心思,也是真心觉得刘老头厉害。
“行啊,反正姓张的,嫌我年纪大,干活没年轻的利索,还喜欢喝酒……想吃肉了,就只知道朝我使唤,等到分金子的时候,本来就分得比别人的少,还一直压着,早待不下去了。
你看,这又让我去打鹿,说是这时候鹿茸能割了,他想要一对。
他那感觉,像是山里的牲口到处都是有一样,我连着出去两天,连只鹿的影子都没看到,回来就开始挤兑我:你不是打猎挺厉害吗?也就是能吃了!”
刘老头又喝了一口酒,黑黑的双颊,很快变得暗红,他反倒认真起来:“你们要是真要我,我今天就不回去了,没别的要求,酒给我供够了,年底的时候,适当给我点工钱就行。”
一时间,武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周景明当然希望刘老头能过来,这样的好猎手,又有那么一手好枪法,对于他来说,大有用处,他本就存了拉拢的心思,所以,他每次来讨酒,都痛快地给他一些。
可事情不能做得不地道,这毕竟是别人队伍里的人,真要过来了,那等于是挖人墙角,两个队伍间怕是又会生出些矛盾。
“大爷,武阳跟你开玩笑呢,这么做也不合适,你别当真,要是真看得上我,来年我拉个队伍,你要是还来淘金,咱们有缘再说。”
周景明说得很诚恳。
刘老头简单的几句话,如果是真的,那上游小半岛上,姓张的把头,心里挺黑的,本就分得比别人少,还一直压着,这就有点欺负老人家了。
却听刘老头叹了口气,又微微点点头。
“大爷,按理说,以你打猎的能耐,又是在秦岭那种野物多的地方,不禁枪不禁猎,这年头皮毛又值钱,只要往山里跑得勤快一点,再采点药什么的,家里日子应该不会很难,完全没必要来西北这种复杂的地方折腾。”
周景明心里其实挺疑惑,也就问了出来:“你怎么想的?”
“原本是过得挺好的,可是……”
刘老头话说了句半截话,就突然沉默了下来。
见他神情变得沉重,周景明估摸着可能是有些苦衷,不愿意说,他也不追问。
羊肉串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他冲着彭援朝等人招呼一声,一帮子还没把羊打理出来家伙,纷纷丢下手头的活计,凑了过来,各自拿了碗,倒上几口酒,忙着去捞羊肉串。
做厨的人经常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明明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看着很有食欲,可等把客人都伺候好了,临到头自己能吃的时候,反而胃口都没了。
用一句话来说:闻气都闻饱了!
周景明可不觉得自己花钱买了羊,还得一串串羊肉烤好了送到他们嘴里。
他将穿好的那些还未烤的羊肉串放在一旁,让他们自己接着烤,他则是给自己倒了点酒,自顾自地吃喝着,只是又随手放了几串在火上烤着,不时翻一下。
刘老头始终没有再说话,闷着头吃完几串羊肉后,随手往周景明外衣口袋里塞了点什么东西,又拿了串羊肉,站起身,提了自己的猎枪,返回他们自己的矿点。
周景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里边多了一块玉米粒大小的东西,沉甸甸的,一摸他就知道,那是颗金豆子,应该有两克左右。
他心里纳闷,只觉得刘老头多了些古怪,似乎藏着不少心思。
吃饱喝足,周景明喂过金旺以后,就到一旁的桦树下睡觉去了,至于打理羊肉以及熏羊肉的事情,则是完全交给彭援朝他们去折腾。
之后大十多天的时间里,刘老头再没有来过,像是忽然间有了隔阂一样。
周景明只是时不时会在小半岛上干活的时候,朝着张把头他们的营地看看。
大多数时候看到刘老头在他们的矿点上干活,多是一些运料的事情,偶尔也看到刘老头提着猎枪进山,有一次打到了一头马鹿,一帮子人去抬,张把头还专门送了十多斤过来。
又过了三天,早上的时候,周景明等人在小半岛上干活,突然听到上边张把头他们的小半岛上传来吵闹声。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张把头跟刘老头两人呛上了,吵得厉害。
众人大概听了下,隐约听出些意思,是刘老头逼着张把头把他进山以来这些日子该分的金子拿出来。
一个要,一个死活不给。
一帮子人劝说半天,一点作用没有。
事情闹到最后,刘老头跑回地窝子,把猎枪给提了出来,朝天开了一枪后,枪管子直接怼到张把头的胸口上,吵闹才停歇下来。
好像是张把头回地窝子,取了些金子出来给了刘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