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虽然实力本身也算香江顶级,或者次顶级,可即便是有钱,他们也不敢为了李加诚而去得罪林浩然,自然不可能帮他。
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为了你去得罪势力更庞大的人?
离开最后一位商界朋友的公司办公室后,李加诚坐在后座。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司机感受到老板那随时爆发的心情,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加诚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林浩然在半岛包厢里那张平静到恐怖的脸,还有那三把悬在自己心口的冰锥:
滚出和记黄埔!
贱卖40%和黄股份当赎罪券!
让姓林的拿着长江实业否决权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狂妄!无耻!赶尽杀绝!”他猛地一拳砸在前面的靠椅,发出一声闷响。
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太阳穴的青筋狰狞地跳动着。
他一生商海沉浮,遭遇过无数狙击与背叛,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一个年轻人步步紧逼到墙角,仿佛砧板上等待宰割的鱼肉!
那深不见底的羞辱感和行将覆灭的巨大恐惧,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等李加诚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的司机兼保镖才开口问道:“老板,咱们现在去哪?”
“去渣打银行!”李加诚回过神来,眼神阴鸷地说道。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靠的,似乎也只有渣打银行了。
二十分钟后,渣打银行大班泰伦的办公室里。
“林浩然!欺人太甚!无耻之尤!他跟我提的条件是要扒皮抽筋,啃得连渣都不剩,泰伦先生,您一定要帮我,否则,失去两大企业的市场,你们渣打银行损失也会很大!”在泰伦面前,李加诚愤怒地说道。
泰伦紧锁眉头,并未立即劝慰这位几近失控的盟友。
不过,他却又能够理解对方。
毕竟,林浩然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将心比心,如果让他处在李加诚的位置,他都难以冷静下来。
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威士忌酒杯,倒了浅浅一小杯递过去,淡然地说道:“李先生,镇定!愤怒只会给对手更大的破绽。
林浩然今日之狂妄,根源在于他手中握着充足的现金。”
“冷静,您怎么让我冷静,当初我也是有机会与林浩然谈和的,可我当初希望渣打银行将我与汇沣银行之间签署的合约解除,我可以出钱,可你们拒绝了,说到底,长江实业与和记黄埔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也有责任!”
李加诚被怒意和酒液呛得喉咙一阵刺痛,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事已至此,他当真已是穷途末路、走投无路了。
泰伦冷眼看着剧烈咳嗽、满脸涨红的李加诚,眼神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厌烦,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沉稳镇定的模样。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李加诚微微颤抖的肩膀,待李加诚的咳嗽声渐弱、情绪稍微平复些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李先生,当初拒绝解除合约,这完全是银行依据自身风险评估以及整体战略规划做出的决定。
银行有银行的立场,不可能轻易放弃本就应得的利益,现在再去纠结过往,没什么实际意义,咱们还是得把精力放在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上。”
李加诚喘着粗气,眼神中依然满是愤懑,但理智逐渐回归。
他接过泰伦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那泰伦先生,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如今林浩然那小子步步紧逼,我们要是再不反击,恐怕真要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坠入绝境了。”
“李先生,您也不是不知道,为了拿下汇沣银行,我们渣打银行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如今的资金情况并没有表明上那么乐观。”
泰伦微微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繁华却暗藏汹涌的都市景象,继续说道:“林浩然此次行动如此迅猛且有针对性,显然是筹谋已久。
他不仅在商业手段上狠辣果决,还深谙人心与局势,他太能忍了,不仅仅你们没有发现他居然早早打起和黄与长实的主意,就连我们渣打银行,也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们渣打银行自然会尽力保住您在长江实业的控制权,可即便是尽力,以林浩然如今持有的长江实业股份,他想要进入长实董事局,并且在公司指手画脚,这点我们渣打银行就没办法了!”
听到泰伦的话,李加诚甚至有些绝望。
半晌,李加诚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有些嘶哑:“泰伦先生,请一定要帮我!以渣打银行的名义,出面去找总督!
林浩然这种速度的扩张,这已经是垄断!是要动摇香江经济根基的!麦里浩不能坐视不理!
而有麦里浩先生出面,情况必定能够扭转,就像去年的怡和洋行那般!”
在李加诚看来,他亲自去找总督麦里浩没用,那是因为他只是华裔企业家。
可泰伦不一样,他的背后是庞大的英资财团,且在英国都有很强的人脉。
如果泰伦代表渣打银行出面去与总督麦里浩聊,结果肯定和他去的不一样。
虽然李加诚有百分百的信心,林浩然不可能抢得了他手中的长江实业控股权。
可如果林浩然一直持有大量的长实股份,便如在他身上安装了一枚定时炸弹,随时会被引爆。
所以,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让林浩然彻底退出长江实业。
可他下午的时候,主动低头,向林浩然许诺了一系列好处之后,对方不仅仅不为所动,甚至更是欺人太甚地提出了一些有着侮辱性质的条件。
想要通过自己去把林浩然赶出长江实业,显然是不可能了。
而渣打银行即便有钱,也显然做不到。
也就是说,能够帮得上他忙的,似乎就只有总督府了。
他犹记得,怡和洋行当初可是已经被林浩然控制了。
可最终在总督府的干涉下,林浩然最终不得不将怡和洋行从嘴里吐出来。
泰伦端着酒杯,沉吟了很长时间。
“李先生,动用总督府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而且时机非常微妙,你提到的怡和案例,有其特殊性,怡和是香江英资的旗帜,它的动荡直接触及了伦敦的神经,总督府出手,背后有来自唐宁街的压力和明确的维护英资利益的政治意图。
可你,完全没有这些优势,不过,不管如何,请放心,我会代表渣打银行,去与麦里浩先生交流一番,能否得到对方的帮助,我并没有把握!”
李加诚闻言,内心中终于有了喜悦之情。
“泰伦先生,拜托您了!”
第748章 震惊全香江!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一晚上,来到了9月20号。
今天,是周日,对香江很多人而言,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周末。
报纸上,依然是关于林浩然与李加诚之间这场股权战的各种消息。
昨天,许多媒体记者都寻求采访林浩然或李加诚,可惜的是,两人都没有接受采访的意思。
想从企业高层口中套话,也套不出什么。
因此,报纸上那些消息,也大多数真真假假,都是各自所谓的‘专家’、‘学者’的猜测之言罢了。
一大早,许多狗仔队如同往日般,上班后便开始寻找新的爆料点,而重点自然是放在李加诚与林浩然这两位商界大佬身上。
尽管昨日采访碰壁,但这丝毫没有打击到他们的积极性。
香江的媒体行业实在是太卷了,不努力的,都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就在这时候,置地集团突然向香江数十家主流媒体发出邀请函,表示下午两点钟将会在康乐大厦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有重要事情宣布。
顿时,记者们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瞬间沸腾起来。
“置地集团这时候开新闻发布会,肯定和这场股权战脱不了干系!”
这是所有媒体人的共识。
那么,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此时此刻,大家都不清楚,可以说,这则媒体记者邀请,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与此同时,翡翠台也通过电视台插播消息,宣布将会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对置地集团这场新闻发布会进行全场直播。
这就是与林浩然有关系的好处,毕竟林浩然可是TVB的大股东兼副董事会主席。
这种能赚流量的直播,自然是给自己人。
至于丽的电视台,并没有直播的权利。
而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李加诚的耳中。
昨天,从渣打银行那边回来后,他也松了口气。
他就不相信,有泰伦的出面,总督府会不给面子。
经过一系列的打击,他已经逐渐接受了即将要放弃和记黄埔的打算。
如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长实的所有权要回来。
长实是他的商业根基所在,是他多年来在商海中披荆斩棘、辛苦打拼才筑起的一方堡垒。
那里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从最初艰难地筹集资金拿下第一个项目,到一步步拓展业务、建立人脉,长实就像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见证了他从青涩走向成熟,从默默无闻到声名远扬。
如今这场股权战,让他眼睁睁看着和记黄埔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那种无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长实,他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是他最后的底线,是他东山再起的希望。
得知置地集团要开新闻发布会,李加诚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因为他也和那些记者一样,猜到置地集团在这个节骨眼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极有可能与这场股权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会对他的长实产生重大影响。
毕竟,置地集团如今可是林浩然的全资企业,林浩然便是通过银河证券公司来收购和记黄埔与长江实业的股份,而银河证券公司又是置地集团的子公司。
然而,在股市停牌的情况下,任他如何去想,都想不到,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他立刻召集自己的智囊团到办公室开会。
智囊团成员们神色匆匆地赶来,一坐下便纷纷猜测置地集团的意图。
一位有些秃头的智囊团成员率先打破沉默,眼神中透着几分狡黠:“李生,依我看,置地集团此举或许是想在舆论上进一步打压我们。
他们可能会在发布会上公布一些对我们不利的所谓‘内幕’,比如暗示我们在长实的经营中存在违规操作,以此动摇股东和合作伙伴对我们的信心。”
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稳重的成员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有,但不大,现在没有确凿证据,置地集团贸然公布这种消息,很容易被我们抓住把柄反诉,不过,毫无疑问,肯定是和咱们长实有关。”
“还有一种可能,置地集团可能已经和某些大财团达成了秘密协议,准备在发布会上宣布联合收购长实的部分股份,进一步稀释我们在长实的股权,让我们彻底失去对长实的控制权。”年轻气盛的智囊团新成员猛地站起身说道。
“以林浩然的财富,他用得着和其他财团联合?你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了!”坐在对面的中年直接反驳道。
年轻成员被反驳得满脸通红,正欲争辩,李加诚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说实话,李加诚有些失望。
他原本想从智囊团这边得到些有建设性的思路,可目前看来,这些猜测大多还是基于常规的商业竞争手段,而林浩然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场发布会或许藏着更深的算计。
这种无法把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今看来,只能等到下午两点,再看看置地集团想要玩什么花样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没有了继续和智囊团们商议的兴致,挥了挥手道:“行了,先散会吧,你们各忙各的去。”
智囊团成员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起身,带着各自的忧虑离开了办公室。
李加诚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缓缓流逝,下午两点很快来临。
置地集团,某个会议大厅,此刻汇集了全香江的主流媒体。
香江九月的燥热被冷气隔绝在宴会厅外,但空气却因上百名记者的焦灼而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