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今天早上接到的一个来自华尔街老友的电话,对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嘿,泰伦,你们渣打什么时候改行做慈善了?专门为东方的天才提供启动资金和弹药?”
当时他还一头雾水,直到秘书将这份《东方日报》放在他桌上。
全世界的金融圈都在看笑话!
看渣打银行,看他泰伦,是如何完美演绎“有眼无珠”这四个字的!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当初并非没有尝试过寻找其他买家,包括花旗。
但花旗那敷衍的态度,让他们确信海丰银行毫无吸引力。
可为什么林浩然就能做到?
他到底抓住了什么他们忽略的关键?
是那份纽约州的银行牌照潜在威胁?
还是海丰银行的某种特殊价值被他们低估了?
无论答案是什么,都只能证明他们渣打团队的专业判断力出现了致命的盲区。
而他自己,正是这个盲区的最大推动者和责任人。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秘书推门进来,直接汇报道:“泰伦先生,伦敦,伦敦总部董事会主席德里克?巴伯勋爵的专线,要求与您通话,现在。”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缓冲和准备的时间。
泰伦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一些,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清了清沙子般的喉咙,然后离开会议室,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泰伦。”德里克?巴伯勋爵此刻的声音看似平静,但泰伦心中却是不由一紧。
“主席先生。”泰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德里克?巴伯勋爵的声音透过越洋电话线传来,带着大西洋彼岸特有的寒意:“我想你已经看到今天的新闻了,《金融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也都转载了这条消息。
现在整个伦敦金融城都在讨论,渣打银行是如何完美错过了一笔价值近三亿美元的交易。“
泰伦握紧话筒,回答道:“主席先生,这件事我们正在深入分析......“
“分析?“德里克?巴伯勋爵打断他,“我需要的不只是分析,今早的董事会议上,各位董事都在质疑当初的决策过程,那份由你主导的评估报告,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泰伦感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德里克?巴伯勋爵口中的“各位董事”,主要就是指同样有坐上下一任董事局主席位置资格的理查德。
“主席先生,当时的评估是基于……”
“基于什么?基于你认为林浩然不懂银行业?基于你认为海丰银行毫无价值?还是基于你急于完成这笔交易,好在履历上添上漂亮的一笔?”德里克?巴伯勋爵直接打断了泰伦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泰伦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已经大概知道,总部那边是在找一个替罪羊。
而他泰伦,大概也如渣打香江前大班布朗那般,成为了这个替罪羊了。
想到这里,泰伦内心愈加苦涩。
此前他还暗中嘲笑布朗,认为布朗为渣打银行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原本不出意外会成为下一任渣打董事局主席。
却因为得罪林浩然而彻底失去继承人的资格。
所以,在接替布朗的位置后,泰伦面对林浩然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得罪这位祸害。
可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个宿命。
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却还是栽在了同一个人手上,而且是以一种更彻底、更羞辱的方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黯淡的职场前景。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笔交易让恒声集团获得了花旗银行的董事席位,这意味着我们不仅损失了潜在的巨额收益,还亲手让自己的竞争对手更加强大。
泰伦,这已经不仅仅是判断失误的问题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根据初步估算,因为这次事件,渣打的股价可能会下跌5%到8%,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亚洲市场的声誉受到了严重损害。
“董事会要求你立即准备一份详细的说明报告,同时,你需要在下周一返回伦敦,亲自向董事会汇报。”
泰伦感到喉咙发紧:“是,主席先生。”
“另外,“电话那头顿了顿,“在调查清楚之前,董事会决定暂时由理查德代理你在香江的一切职务。”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泰伦最后一丝希望也击得粉碎。
他几乎能想象到理查德·杨此刻在伦敦总部得意的表情。
挂断电话后,泰伦颓然倒在座椅上。
窗外便是全香江最繁华的街景,但他知道,自己在渣打的职业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
与外面的沸腾和渣打内部的混乱截然不同,康乐大厦恒声集团顶层,林浩然的办公室内,气氛平静中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康乐大厦那标志性的圆形窗户前,林浩然负手而立,俯瞰着脚下这座因他而再次陷入狂热与争议的城市。
何善恒拿着几份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走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和敬佩:“浩然,全城轰动!《东方日报》这报道一出,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轰动十倍!
现在全香江都在谈论你的‘神来之笔’,之前那些说我们买汇沣是冤大头的声音,彻底哑火了。”
马世民也在一旁笑道:“老板,渣打那边,估计已经炸锅了,泰伦爵士的脸色,想想都精彩。”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快意。
之前渣打银行可没少对付置地集团,作为置地集团掌舵人,老板让渣打银行再次吃瘪,他乐见其成。
林浩然转过身,脸上并无太多得意之色,反而显得非常冷静。
他接过何善恒递来的报纸,扫了一眼那醒目的标题和照片,随手放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这份报纸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
“轰动是意料之中,这笔交易本身的价值和戏剧性,足以让媒体疯狂,渣打的反应,也在算计之内,他们越愤怒,越证明我们这一步走对了。”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示意何善恒和马世民也坐。
“相比之下,我更在乎的是我们在花旗银行的那个执行董事席位,何叔叔,我过段时间肯定是要去一趟美国的,但是美国那边我也不可能常驻,最多停留个把月。
所以到时候麻烦您在恒声集团中选出一名能够代表我的精英,常驻纽约,担任花旗银行的执行董事。”
何善恒笑着回答道:“浩然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把关,这个人选不仅要精通国际金融业务,更要有足够的忠诚和魄力,能在花旗的董事会上为我们争取利益。”
林浩然点点头,有些感叹地说道:“这个席位,是我们撬动全球金融格局的支点,花旗3%的股权和1.5亿美元现金固然重要,但这个董事席位,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第800章 来自商界长辈的告诫
十一月初的香江,暑热未褪,却已带上几分秋日的爽朗。
今天对西方国家而言,是一个特殊的节日,万圣节。
这节日虽然不是华人的传统,可香江终究受到百年殖民历史的影响,街头巷尾早已弥漫起浓浓的节日气息。
兰桂坊的酒吧挂起了骷髅装饰,中环的精品店橱窗里摆上了南瓜灯,就连天星小轮上也贴上了搞怪的幽灵贴纸。
而距离中环足足30公里远的新界粉岭,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兰桂坊的喧嚣,也没有中环的霓虹,更多的是崇山峻岭。
粉岭高尔夫球场在暮色中静静舒展,绿草如茵,几只白鹭在水塘边悠闲踱步。
此刻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新界粉岭,这座拥有近百年历史、被誉为“东方圣安德鲁斯”的香港高尔夫球会,如今正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中。
球场内修剪得如绿毯般的果岭,蜿蜒起伏的球道,以及远处葱郁的山峦,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奢华的画卷。
这里,是香江顶级富豪圈层心照不宣的社交场,也是远离喧嚣商战的世外桃源。
一辆劳斯莱斯豪华轿车无声地开进球会大门,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林浩然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高尔夫Polo衫,搭配浅卡其色长裤和经典款高尔夫球鞋,步履从容地踏出车门。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少了平日商战中的锐利锋芒,多了一份难得的闲适与从容。
他身后跟着的是贴身保镖李卫东及李卫国,以及一位提着专业球包、态度恭敬的球童。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过来粉岭高尔夫球场,而是已经来过不少次了。
所以,对这边他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林生,早晨!”早已等候在会所门口的球会经理快步迎上,笑容谦恭而热络,“包爵士已经在练习果岭等您了。”
“辛苦。”林浩然微微颔首,声音淡然。
他抬眼望去,远处练习果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专注地做着推杆练习,正是享誉全球的“世界船王”包裕刚。
包裕刚同样是一身经典的高尔夫装扮,深蓝色的Polo衫衬得他精神矍铄。
见到林浩然走来,他放下推杆,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笑着说道:“浩然,好久不见!恭喜你啊,最近那几桩大手笔,震动香江,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佩服得紧。
‘金融魔术师’的名号,实至名归!”
林浩然与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握了握手,笑着回答道:“包叔叔过奖了,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而已,比起您当年筚路蓝缕,打造起横跨四海的航运王国,晚辈这点成绩,实在不足挂齿。”
自从做完那场大手术,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后,林浩然发现,这位全球赫赫有名的“世界船王”,身体愈加硬朗,精神矍铄,仿佛找回了壮年时的状态。
由此看得出,这位商界老前辈在他的干涉下,命运已经彻底发生了转变。
这对林浩然而言,自然也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今包裕刚在香江绝对是他的亲密盟友之一,对方在商业上的一些人脉,有时候对他的用处也非常大。
比如,在石油危机前,他便依靠包裕刚在中东的人脉,提前迅速囤积了许多原油,最终因此而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九龙仓那边,也需要包裕刚执掌,而他只需要坐等收益就好。
所以,包裕刚身体越是健康,对他而言好处就越大。
“哈哈哈,年轻人太谦虚可不好。”包裕刚爽朗大笑,拍了拍林浩然的肩膀,“走,今天不谈生意,只谈风月……哦不,只谈小白球!
让我看看,你这股在金融市场上的狠劲,在球场上还剩下几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融洽。
在侍者的引导下,他们走向第一洞的发球台。
李卫东、李卫国和其他随行人员则乘坐电瓶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随。
站在宽阔的发球台上,视野豁然开朗。
清晨的微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林浩然从球童手中接过量身定制的钛合金一号木杆,轻轻掂量了一下。
球杆冰冷的金属触感和完美的重量分布,带来一种掌控的愉悦。
脑海中的记忆显示,在十几岁的时候,他就没少跟随父亲林万安,与林万安的一些商界朋友打高尔夫球、谈合作。
只不过,林万安所能接触到的圈子,与今日林浩然所处的层面,已然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