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林跃皱眉直起身子，看着门外走进来稍显矮小的中年人。
这个代替了美智子坐上掌权位置的家伙，林跃本身并没有和他有过交集——甚至记忆里都没什么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但是这座塔名义上最高的权力者来了，自己也不能太过张狂。
几经思索，林跃最终还是站起了身，毕竟荒坂塔内对上级是要无条件服从的。
新田何也…泽塔科技还有个北原何也，林跃对日本人起名的方式有些无语。
林跃对这家伙因为不太熟悉，所以没有什么畏惧感——反倒是站在一旁，想看他说些什么出来。
他是代表哪方利益呢？
林跃只记得这男人是坐在美智子跟前那个位置的，应该是鸽派这一系的？
他也不确定。
其实也不怪林跃能这么想。
三郎这种老谋深算的无非就是玩缓兵之计，赖宣想弄掉美智子他看似顺水推舟同意了，实则是在制衡。
美智子的代替人选你无权干涉，我再扶一个美智子二号上去，只要让赖宣脚步慢一些，对老头而言就有利。
无事不登三宝殿，看起来自己要被新上司敲打了。
而且林跃通过董事会那么一闹，他鹰派的身份早已坐稳。
新田何也坐在林跃的办公椅上，半天不说话，林跃也懒得问，大家就这样干耗着。
许久后。
“夜之城对你们而言，很重要么？”
新田何也和三郎一样，只说日语。
见林跃沉默，这个新任的国家副总裁语气不善地接着说道：
“赖宣想要夜之城，你也看到荒坂大人的意思了——这地方轮不到你们这些人胡搞！”
林跃则是面无表情回道：“新田先生，请直接说事吧。”
这句话看似没有犯上的意思，实则非常忤逆。
因为这不是员工该对老板说的话，几乎等于：我不想听你BB了，有屁快放。
新田何不理解，为什么赖宣的人都是这副又臭又硬的样子——徐先生也是这样，再加个凛，都是油盐不进看且不懂局势…
董事会风波看来，三郎大人依旧对荒坂有着绝对的统治权，这帮人是傻子么？
他脸色沉着冷哼道：“未来企业一定是进步且充满科技的，星空，科技是我们的基石…而不是你们在荒坂董事会的桌子旁边掐死一个表子就能改变的。”
“靠着打打杀杀能让荒坂变得更加强大吗？！”
哦？
林跃觉得这番言论几乎坐实了他就是技术官僚的身份了。
他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那您这番过来，是有什么见解呢？总裁先生。”
林跃后四个字咬的很重，他不想玩什么虚的。
既然自己已经站了赖宣的队，那就承认了，三郎是很强，那又怎么样？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林跃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这位妄图以权压人的新任总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于是新田咒骂道：“他们说你是个疯子，果然是！”
林跃盯着这个拍桌子怒骂着的家伙，突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林跃懂面前这个新任总裁在打什么主意了，是跑来刺激自己，找林跃不痛快的，自己但凡表现出激进的手段，赖宣就会被人捉住尾巴。
不过…以他这个身价亲自跑来激怒林跃，看样子还没有美智子手里的实权大。
几经思索，林跃立马有了判断：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
比美智子城府还低一些，这样的人纯粹是因为脑袋聪明懂技术才上去的么？
按道理来说…脑袋聪明应该会更适合玩手段才对。
“如果你们敢打研发部门的主意，那就让荒坂大人亲自和你们讲道理，相信我！”
他觉得这位很莫名其妙，都混到这个位置了，不应该啊…他目送着进来好似“无能狂怒”了一番的新上司离开。
【来电：荒坂赖宣】
林跃眼睛亮起，他挥挥手，办公室的遮阳板全部升了起来。
赖宣：“凛，身体怎么样了？”
林跃点头，“医生手段很不错。”
赖宣揉着眉心，“哦？夜之城还有这么优秀的义体医生，是公司出身么？”
林跃否认了，他并不想把老维的事情透露过多。
赖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看起来最近夜之城的动作并非没有代价，他看起来很疲惫。
“何也应该找过你了？…他的电话我最近没有接。”
“这人满脑子都是自己研发部门的那些宝贝科技，工学，法学，材料学三博士学位，是个十足的‘老学究’”
“你们家乡应该就是这么形容这种人的吧？”
赖宣笑着问道。
林跃笑了笑，“不应该很好处理才对么？”
赖宣愣住随即对这个只知道处理人的下属有些无奈。
“不，凛。这样的人构不成威胁…我父亲很看重公司的科技进步，也很热衷于奖励荒坂的相关产品研发——”
“你不仅不能动他，你得想办法帮我争取。”
林跃有些疑惑。
沉默许久后，他说道：“赖宣先生，你不是要亲自来夜之城一趟么？”
赖宣摊开手，解释道：
“我父亲有一项科研项目需要我盯着，至少需要半年以上。而且我最近身体也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配合医疗…我需要每天定时抽血接受治疗。”
“能获得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暂时控制一下局势，杀太多，人心就越不稳。”
林跃听到这儿的时候，对这个富二代有了一些其他新的看法。
按照他的判断，赖宣的种种言语和行为都透露出这个富二代并非冲动之人，甚至很多时候是以更高的视角来进行上位者思考的。
那…到底是什么让赖宣选择把relic带到夜之城交给网监呢？
是什么突然让他变得冲动，试图在荒坂塔里指挥夺取世界各地荒坂塔控制权呢？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如自己记忆中那么准确。
见林跃很长时间不说话。
赖宣知道这件事很为难。
他盯着林跃的眼睛认真道：“很为难吧？鸽派…你应该知道荒坂内部是这样形容美智子这帮人的。”
林跃点点头。
赖宣：“我需要争取到这些人。我所能掌握的人，都是父亲愿意让我掌握的，而这些只会研究的家伙，他们更希望看到的是进步的荒坂——”
“他们不在乎上面是谁。”
懂了。
不管是鹰派，稚鸡派还是鸽派。
他们都是以集团利益为核心的，如果非要说哪个集团的核心利益最单纯，无疑是鸽派。
科技、自主研发权以及变现能力，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赖宣才真正说出了鸽派之所以能成为荒坂三大派系的其他原因。
“这是一份报表，凛。你不用看得太仔细，我来说给你听…日本太空公司的出资比例荒坂占了百分之三十，甚至荒坂也有自己的太空部门（赛博朋克太空相关背景见作家说）——”
“【云海计划】，是我们在月球偷偷建立的科技项目。”
“你猜猜这里的科研人员比例达到了多少？”
林跃现在其实挺想赖宣把嘴闭上的。
但凡自己听了这些，还能有好日子过？
赖宣的意思太明显了，鸽派很多人参与了荒坂的重大工程，他想搞定老爹，第一步就是得掌握着荒坂核心竞争力的这些人支持他。
武力夺权固然可行，前提是基业容易受损，事实证明赖宣夺权以后毁灭公司zhimin主义的梦想依旧没有实现。
大部分原因是人心问题，还有操之过急，太快自爆了。
林跃头脑在消化并分析这些问题。
美智子屁股是歪的，但下面的人跟她倒不是因为她屁股够歪，而是美智子本身就很愿意投科技项目。
其实鸽派这些科学狂人本身就是一盘散沙，只不过相较于赖宣和华子，他们更容易能在美智子这里获得好处罢了。
等等，云海计划…
想到这儿——
林跃想跟赖宣提醒一下这件事，但他又不能说自己知道云海计划要被泄露。
几经思索后，他说道：
“鸽派还有没有和美智子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人？我觉得要提防云海计划的事情，不要给有心人利用了，难保美智子不会报复。”
林跃知道云海计划泄密不是美智子干的，但为了让赖宣重视一些，这脏水就先泼到回爷爷家挨骂的孙女身上吧。
果然有用。
赖宣点了点头，叉着腰起身走路活动身体，“你提醒我了凛…”
“你这家伙像是书里说的那种先知，什么事都能想到的。”
林跃眼皮连跳几下，跟公司这些聪明的家伙说话老是胆战心惊的。
还是当个佣兵好，不用什么脑子，只管完成中间人的命令，荒坂没脑子没靠山的就只有把等死两个字写脸上。
“赖宣先生，恕我直言，这种只看重技术的老学究不好攻破。”
他把使用物理手段的主意憋回了肚子，拿家人和生命威胁科学家不算是什么好事，但凡那些家伙在技术上玩个心眼，赖宣跟他都得好好喝几壶。
赖宣叹了口气，“尽量找机会争取吧，夜之城只有你跟V，亚当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对了，离他远一些。”
林跃耸耸肩，表示理解。
赖宣挂电话前嘱咐道：“夜之城会有很多麻烦盯着你和V，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