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子弹没入的那一刻，那条红色竖线忽明忽暗了起来…
同一时刻，日出老爹也察觉到一丝几乎不会存在的机会——
于是，他开始更加不要命地勒紧地狱犬。
丽贝卡缓步向前继续射击，多莉欧也抱着步枪持续开火，二人脸庞闪烁着火光，瞳孔亮晶晶的。
伴随着日出老爹手臂断裂后被甩飞，最后一发铁胆颇有威力的子弹当即招呼在了这家伙的控制模块上！
丽贝卡被多莉欧向后扯了一把。
下一秒，头颅凹陷的地狱犬像是突然停机了一般轰隆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哗啦…
身躯残破的日出在地板上摩擦了一截，他身体抽搐了一下，鼻腔里满是血腥味，紧接着他艰难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眼神纠结的矮小女孩。
他嘴巴里嘀咕道：“你这手臂…太特么逊了…”
丽贝卡愣了一下。
“哈？”
多莉欧下巴指了指日出老爹，“逼问他？”
丽贝卡神色变幻，最终决定在路上问问，这地方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怪，离开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
高大的多莉欧扛起男人，丽贝卡背起铁胆，枕着大猩猩手臂，二人略作休整转身走入了漆黑的通道中。
不知过了多久。
那台控制中枢没有任何光源的地狱犬突然再次亮起一抹猩红的光芒。
透过这层光，穿过浩瀚的赛博网络空间，再越过那堵几乎不可逾越的墙壁，最后连接到了低着头颅在一片复杂线路中跪着的黑发少女眼中……
她的双目猩红，眼圈漆黑，像是被圣火灼伤了一般，宛如钉在神山上受刑的普罗米修斯。
萨沙鼻腔中发出一阵闷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用重合着AI音色的声音轻声呢喃。
“凛，丽贝卡，快离开…”
……
小北斗设施内。
丽贝卡脑袋左右摇晃打量着陌生的通道内。
“多莉欧…为啥这墙面上像是有人喷了漆，那些红黑色的东西，感觉像是粘液一样…那是什么？！”
多莉欧抿着嘴唇摇头，随即手拍打了一下肩头吸了自己好多治疗药物，并做过紧急包扎却还在装死的日出老爹。
“喂！这些是什么东西？”
日出老爹颓然地抬了抬头颅，嘴皮蠕动。
“黑墙…不然你以为这些东西是怎么动起来的…咳咳，设施深处有个连接黑墙外的接入点，那地方肯定有东西在操控。”
多莉欧和丽贝卡想联系琦薇，但整个设施内一切讯号都无法发送。
丽贝卡看了看这个老爹一眼，“还真别说，你跟之前那个T81性格还真不一样。”
日出老爹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
丽贝卡思索了一下，“感觉。”
日出老爹摇摇头，“最好再设施内找个指示图，我们去一层。”
丽贝卡和多莉欧对视一眼，表情有些疑惑。
应该是出于对丽贝卡的感激，日出老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公司派我来封堵地下设施的入口，但我觉察到入口被什么东西给破坏了——内部资料告诉我们，这地方进去就会跟着了魔一般，再也出不来…”
伴随着地下设施内漆黑的环境以及日出沙哑的喉咙，丽贝卡二人身上慢慢爬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一阵沉默过后。
日出老爹干笑了几声，“哈哈哈，傻逼…还真信了！”
丽贝卡表情立马开始阴沉，不知道为啥，她在这家伙身上看到了一丝皮拉的影子，那是所谓T81号没有的性格。
多莉欧忍住给这家伙一拳的冲动，“你不好好说，我就把你丢在这儿，鬼知道生物技术是怎么把你弄出来的…”
“别啊！咋开不起玩笑呢。”
日出老爹慢悠悠道：“是流窜AI，整个设施就是因为这些怪东西被封堵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人曾下去重启过，但是死了很多人，所以没人知道下面有什么。”
“别看我，也许那个地狱犬只是开胃菜也说不定呢？”
一阵沉默。
丽贝卡嘟哝道：“又开始特么吓人了——”
日出神色难得的认真。
“不，这地方很少有阶梯，是用逐渐向下以平缓环形结构修的，你们最好祈祷我们没往下面走。”
“下面是…”
丽贝卡皱眉凑近问道：“什么？”
日出老爹有一口没一口地呼吸着，他转过头盯着丽贝卡。
“是地狱。”
——
赛博网络空间内，黑墙禁止合法用户链接地带。
网络监察会给所有能够进入赛博网络空间的用户加装协议，这是避免触犯网络法律和控制网民的主要措施。
每当你深潜进入这片世界时，首先看到的操作面板就是印着有【NETWATCH（网络守望者）】的网监logo。
然而，受管辖的网域内没有黄金，所有网行者都深谙这个道理。
成熟黑客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绕过网监，独立登入网络，并且逐步向着网络边缘地带探索。
所以合法用户这一身份在黑客圈内几乎不存在。
黑墙附近用户的数量网监无法进行统计，毕竟在这里出现的黑客要么是背后富有势力的组织成员，要么是在生死线上摸爬滚打的亡命之徒，他们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
但是在今天，对于网监而言这里的用户可能是最少的一天。
黑墙。
这座由大型数据矩阵构成且看似毫无智能意识的扑杀程序，在这个节点却突然出现了一些未曾观测到过的现象：
大量的数据在逸散，并且黑墙还在主动扑杀某个固定的目标！
仔细看去，不知何时，一道纤细的身形站在这一堵完全看不到尽头和高度的墙壁面前，她的身后，一堵与这座墙壁似乎完全相似的产物正在具现。
那是…
一座即将构成的小型黑墙…？！
而此时，作为守护最后一片网络净土真正的黑墙，却开始闪烁了起来，像是愤怒，亦或是某种警告…
这是它第一次有了主动的反应。
当视角靠近那道敢于直面这座人类文明大坝面前的纤细身影时，那些看似轻飘飘逸散的数据实际上是狂风骤雨，如此大量的数据接收，不是人力所能承受的范围。
萨沙对于这一切仿佛视若无睹，她的虚拟形象有些飘忽，身后那堵残缺的墙壁正是脱胎于黑墙的AI子程序。
百灵鸟的声音无处不在。
“没人比我更了解黑墙，它侵入我肌肤的每一寸，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沾染了它…我想活命，不要挡住我。”
她的声音慢慢开始尖锐了起来…
“还有那个该死的凛！你们都一样！一个个都想让我死。”
萨沙虚拟形象背后瞬间张开一双猩红的羽翼，她轻轻地踮起脚尖，身旁场景变幻，迅速躲开！
随着她眼皮轻轻抬起，刚才的站立之地此刻已经是万劫不复的死亡区域——
那些从黑墙上钻出的数据洪流狠狠拍打在地面上，即便是流窜AI也会在这种量级的数据下也会瓦解！
除非是那些在墙外迭代无数次的产物……
萨沙手慢慢抬起，曾经的猫砂套件已然变了模样。
红黑色的锁链从羽翼上开始蔓延，伴随着真切的哗啦啦锁链声，被拉入堕落地狱的天使，开始用这些恶意代码作为自己的攻击手段了！
轰！
百灵鸟的攻击似乎不打算给萨沙留喘息的空间。
哗啦啦！
萨沙身后的这些锁链迅速包裹至前方，锁链和湮灭的黑墙数据悍然撞击在了一起——
黑墙的二次击打下，数据的碎块漫天飞舞，湮灭在了漆黑无垠的赛博网络空间内…
“流窜AI…？”
“你就是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程序！”
百灵鸟的咒骂声传来。
萨沙猩红的眸光注视着墙壁，声音也有些空洞，“那你呢？新美国的黑客——”
“你不也是么？”
百灵鸟突然沉默了。
萨沙的指尖摩擦着和黑墙编程手法类似的数据，轻轻吹散了这些鲜艳的红色数据。
“你也清楚黑墙是有智能倾向的吧？难道它就甘心给人们看大门吗？你很清楚…我身上的不是什么流窜AI，黑墙也想逃离这里…我身上的程序就是证明！”
“也许你是真的出于无奈才钻入黑墙，但你不该这样的…谁先拿到活命的机会，那就该是谁，世界这么大，也许有其他救你命的方式，然而你却次次想剥夺别人活命的机会…”
“然后再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出于无奈，一遍遍却用恶劣的方式灭绝别人的希望。”
萨沙轻笑了一声。
“你啊，比流窜AI更恶劣。”
精准的言语，已然引起了对方的愤怒。
对方的声音阴沉的可怕。
“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如果不是那帮该死的政客盯着我，还有特么一个团队的黑客在察觉我的动向…你早该在第一轮就被我给抹杀了。”
“你这样的黑客…出彩却不拔萃，我杀了很多了。”
萨沙身后残缺的墙壁开始成型。
它就像是缩小版的黑墙，只不过墙壁左面有一道倾斜的切口，断面整齐，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数据并不在这里。
萨沙摇摇头。
“想要活命，又舍不得狠下心把这条烂命搭上去。”
“太差劲了，百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