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摇头发出轻微的鼻音，用俄语说了一句谢谢。
“如果我接受不了义体了，或者产生了其他神经不良反应，能拜托你把我送到东欧的湖泊吗？那里有天鹅，名字我记不到了，但是朱迪姐姐知道…”
林跃几乎不假思索，“好…但别悲观，事情说不准。”
“荒坂和我都是拼全力捞你，放心吧。”
紧接着林跃伸手替萨莎解开安全带，“来吧，带你上去看那只小猫。”
就在林跃伸手绕到萨莎侧面的时候，病恹恹的少女突然动作敏捷了一下，轻轻转过头，冰凉的嘴唇印在脸颊旁边试图拨弄安全带男人的嘴上。
直到少女的唇齿间亮晶晶的丝状物拉开，林跃如梦初醒一般解开安全带躲到了一边。
萨莎眯着眼笑，像是偷吃到了东西的小猫一般蜷缩回了毯子里。
她哼哼道：“我知道V小姐和那个狗镇的女人和你什么关系，我很介意！所以我只是想谢谢你带我到公司看见了我在夜之城不可能看到的风景，就这一次啦——”
“我才不会喜欢你。”
【人物“萨莎·雅科夫列娃”好感度已更新】
【好感度：70】
【奖励：智力属性＋2，智力专长点数＋6，义体容量＋40……】
【改写：该人物总改变进度100%。】
许久没有出现的面板再一次浮现。
只是这次，林跃没有一点激动的心情。
和初次与这片热土相识的他会为了数字的增长，自身的增强而无比兴奋。
然而，冰冷数据洪流的背后，感情却炙热发烫且真实。
70这个数字，就像是克制的萨莎一样，她永远对喜欢的人或所做的事毫无保留，却对自己一再加以克制。
“冒犯上司，胆子越来越大了。”
少女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你是林跃。”
唉。
背着债过日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林跃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无奈地从副驾驶抱起萨莎，向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走去。
他只是用一句话遮掩了自己的局促，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仿佛回应越多，辜负越多…
看着少女苍白的脸颊和猫须一般的义体纹路。
林跃只希望自己的运气能分给萨莎一些，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此刻。
躺在怀中的萨莎感受着平稳有力的臂膀。
她明白，自己终究是克制的任性——少女也明白男人对自己的更多是愧疚而不是喜欢…
不过也好。
她只是想默默地陪伴着喜欢的人。
但看样子，命运已经不能让她这么任性下去了。
如果没有机会，至少自己已经把所有该做的努力争取过了，这不会让人后悔。
仔细想一下，不管是在狗镇数据崩溃的网络中选择拉百灵鸟下水，还是不假思索替林跃承担了AI的数据洗礼，这都并非胁迫——
她坦然接受世界给她的仇恨，也坦然接受自己的喜欢。
就如同那日在生物技术数据办公室里盯着自己看的那个少女一样，从不为选择而后悔，这就够了。
夜之城，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明天”。
……
……
而在不远处，一辆公司载具上，女人修长的四根手指按顺序轻轻抬起，随即又放下。
挡风玻璃正对着那台歹徒跑车。
毫无意外的，V看到了全部…
车内的气温好像要比外面低了好几个度。
V已经屈服了。
她一再抵触做好选择，并且付诸于行动，没想到米斯蒂说过的话却像是魔咒一般在脑海里响个不停。
于是，她就像是末路的信徒以“当你觉得一件事是必须去做的时候”为理由来找这家伙了。
结果大礼就这样献给了自己。
“呵…”
V甚至都分不清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凛。
在凛那里，好像谁都可以，唯独自己不行。
她也想过。
也许自己每次为凛做事的时候永远打着公司的幌子，本州要我监视你，公司要我盯着你，公司的业务关系我们前途命运这种话——
显然对方误解了个彻彻底底。
但，那也不该才对？
自己明明主动过，虽然那时的凛被AI洗劫了人格，难道是丢失了那段记忆么？
自我怀疑，反复否定，试图找补。
以荷尔蒙为出发点的感情向来如此。
伴随着两人消失在电梯内——
后视镜里是女人白皙的下巴那眼尾那一抹冷意。
她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轻轻敲下几个字。
【发给：米斯蒂】
【我想宰了他，怎么办？:)】
……
……
【复制给你的芯片】：小北斗设施内，人格度较高的日出老爹复制品掉落深渊前塞给丽贝卡的芯片。
【天光】：根据DLC小北斗设施内的日志，这对欧洲的黑客兄妹曾帮助军科重启过小北斗试验项目，手握神经矩阵的原始密钥。
第202章 接连挑衅
单向透明的玻璃外，林跃静静地站着。
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他伸手取下嘴边几乎要燃尽的香烟，一时间有些恍惚。
“铃木，欧洲那边的分部…有没有特别清楚的消息？”
铃木微微低头，“凛大人，很难说。”
林跃正低头用皮鞋尖头踩灭烟头，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说？”
铃木解释道：“欧洲荒坂各个分部权限甚至比我们的还要大，没什么人会把我们的事放在心上，总部下命令的话就有可能泄密——”
“我亲自去一趟吧。”
林跃点了点头，料想情况就会是这样。
事实上拿到员工手册的那一刻，初入荒坂的林跃就有了这个觉悟，那就是荒坂这种大型企业和欧共体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利益网的交织下，荒坂欧洲分部的地位水涨船高，夜之城只是北美分部的一个前哨站。
迈尔斯发动的统一战争让新美国军科利益体和荒坂损失不小，明面上看荒坂只是加州海岸上某个绝对自由城市的公司大楼，事实上夜之城附近的自由州背地里都在听荒坂的命令。
这样一来，荒坂美智子作为前任北美大区国家副总裁的名头才实至名归。
事实上，萨莎要摘除义体本身就是和荒坂利益背道而驰的，赖宣派出医疗团队，V瞒着上面破解神经矩阵，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铃木察觉到了上司的困境，默默地将已经处理好的流程递给了他。
“凛大人，荒坂塔的权限已经将您认定为了暂离状态，最终的审核权在新田何也总裁的手里。”
审核权？
怎么会是那个新田？
顿感不妙的林跃伸手拿过文件，表情略微有些难看，“总部的话，难道还需要分部的负责人同意？这是什么规矩？”
铃木正色道：“那是因为总部在为了凛大人您一直坏规矩…之前各大分部的国家总裁和董事会成员去了一次日本，当然…您和V小姐不在其中，詹金斯先生去了的。”
“这些话也是詹金斯先生说给我的；他说你看过整个会议的记载分离芯片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林跃一时间没有理解这个自从上位以后几乎没有大动作的亚瑟·詹金斯——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詹金斯的行为极其保守，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很多次V的越权行为事后都没有得到问责，荒坂塔里现在都在传迟早有一天反情报安全部门要把特别行动部给挤掉…
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如果不是林跃自己主动提出请求，最大可能是他马上要跟詹金斯平级了。
赖宣的操作逻辑非常简单，荣誉加身，用总部的权利一路提拔林跃，并且这种操作方式完全让三郎抓不住把柄。
这么看来…变数反倒是自己，估计赖宣也没想到林跃想离开荒坂塔。
林跃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少女，迈动步伐和铃木一路走回了办公室。
坐下的他第一时间就将分离芯片插入办公桌旁的全息幕布，落地窗外缓缓降下帷幕，上面是一张椭圆形的巨大会议桌，各个荒坂塔的负责人都坐在会议桌旁，其余董事则在周围列席…
画面中，在侍女搀扶下的三郎走了进来。
林跃摩挲着下巴，瞬间明白了詹金斯的意思。
怪不得…那日在地下神舆接入点的时候看到赖宣的表情有些憔悴，虽然知道荒坂为了对抗新美国在上面做了很多动作，但林跃有种这可能是三郎手笔的错觉。
仔细回看整个行动，其实后半段已然失控了。
不管是华子的到来，还是在华盛顿引爆媒体战，亦或是后续救治自己的思路…怎么看都不像是赖宣亲力亲为的。
林跃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熟练了，公司的那套蝇营狗苟，大部分已经骗不过他的眼睛。
“不用看了。”
林跃挥了挥手，幕布还未升起的时候——他刚想说话，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