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行道，V和林跃来到了河边的水泥护栏前。
远处圆柱塔状的摩天大楼矗立在蜿蜒河道的尽头，上方闪动着全息广告，环形的广告牌密密麻麻排列在楼层上——浮空车的嗡鸣，轨道交通侧面广告牌上长着三只嘴的女人，一切的一切，让在狗镇中疲于应付各种麻烦的林跃真真切切体验到了夜之城的魅力。
狗镇就像一座凋敝破败的围城，夜之城表皮看似繁华无尽，其实都是人吃人的地方…只不过看自己想死在花丛中还是死在垃圾堆里，区别仅此而已。
身后传来枪响，林跃转过身靠在围栏上看热闹，对面的NCPD跪在挑衅他们的流浪汉身上，用枪打断了反抗者的四肢。
人行道上的人乱作一团，有尖叫，也有见怪不怪的假装无视，有的甚至继续躺在地上看超梦还一边抽抽……
是夜之城没错了。
“你今天是从公司专门来的？”
林跃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顺嘴问了一句。
V回道：“顺路吧…听你说在老维这里，我刚好今天替老板办了点事，处理了一些问题和人…待会儿公司派车来接。”
林跃点头。
V发现林跃一直看着对面NCPD的烂事于是开口说道：“NCPD据说下年初要改了。市政停止投入资金，要自负盈亏——转为私人企业以后，情况会比这个更糟糕。他们将拥有更大的权力，扫除任何他们觉得有威胁的目标，最后放弃太平洲那个烂摊子和漩涡帮这些帮派的常驻地，然后给市政和民众制造一切安全的狗屁假象。”
这是林跃认识V以来她说公司以外事情最多的一次。
“那公司呢？”林跃抽着烟，站在了V的下风处，毕竟这位赛博美女不喜欢烟味。
V耸耸肩，“公司还能怎样？控制武器，控制军队，控制一切…我们都得看清楚，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律。”
林跃没有搭话。
狗镇出身的他，知晓那座破城里有很多的瘾君子，犯罪分子，帮派军队…但公司的压迫感并不如汉森手下的鹰犬给的多，在夜之城，情况就不一样了，公司把握住了民生命脉，要么做个朝不保夕的普通人，等哪天被流弹弄死，要么往公司上爬——又或者自己拼点事业。
“你知道你的小队跟荒坂这批货的关系吗？”
V的声音幽幽传来。
林跃面无表情，“嗯。知道，幽冥犬自己出了内鬼，炸弹炸了运输车队，被人雇佣的他们破坏运输货品。”
“那你为什么不查是谁给他们下的委托？”V有些好奇。
林跃回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中间人吗？”
V摇头。
“你比我更清楚中间人是怎么运作的。中间人就像个转手的，他不需要知道客户是谁，小队佣兵也不用挖别人的来历，一切只听中间人的命令，掮客负责建立信息壁垒——用钱说话。客户佣兵互不认识，风险降低，做事才能毫不顾忌……”
听着林跃的说法，V暗暗点头。
林跃接着说道：“给公司当白手套的中间人还少？”
“他们几乎不可能知道中间人是什么来历。”
“你们要是查到中间人了，多半又是背靠其他公司的…没意义。”
他踩灭烟头，“我之所以选择这个身份，这样才能让我把自己摘干净，最后在狗镇站稳脚跟…我和你们合作也是这个原因。”
——
【全食品】：2077世界观中的食品生产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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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和主角聊天的地方图在下面~）
第65章 所求
V眉头挑挑，“你倒是清醒，我不太理解的是…这支小队比城里的大部分佣兵差多了，不考虑用点更强的？”
林跃只能苦笑，“太强的我招架不住…毕竟赛博朋克们为的是钱和名声，劫幽冥犬车队这趟事，你要是在城里找中间人——大票的人跟着干。他们能被中间人派来干这个活，多半是没给他们透太多的信息。”
“狗镇子网里查到的命令也是清除你跟那支小队。给你看样东西，有个黑客上线的日志被我截获了。”V眼睛亮起，林跃的眼球上浮现出正在传输的字样。
【仓鼠】：查清楚了吗？
【已注销】：幽冥犬的内鬼认识他们，汉森要把他一起做掉，就用这个人的资料骗对面的黑客。
【仓鼠】：认识？那到时候怎么处理？
【已注销】：城里的眼线盯着的，那队佣兵要进来。到时候我把人派到你这边，幽冥犬包圆。给我们的黑客留时间，把痕迹抹掉，不然公司查下来问题太多了。
【仓鼠】：要多久？他妈的，就服你们这些动脑筋的。整这么复杂，一个个杀了不完事了。
【仓鼠】：话说你咋知道那个叫林跃的认识那队佣兵？
【已注销】：我们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朋友。
【已注销】：不该问的别问。让那个幽冥犬阻拦小队，公司来了那个小队黑客会被一并处理，你吸引住黑客就行。
林跃直愣愣地看着这段对话记录日志。
毫无疑问，这个查不到对话姓名的应该就是汉兹。
林跃想起这个便有些后悔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脱口而出吐槽了丽贝卡一句，单兵作战设备可能录制下这句话了。汉兹这个老东西，估计就是从这里发现自己认识曼恩他们的。
那时候的自己头脑发懵记忆混乱，接连的现实巴掌让自己短短两个月就学会了成长，现在甚至做局反制汉兹了一次，像梦一样…对于不认清现实的人，夜之城总有办法让你快速成长或者死亡。
V表情玩味撇了一眼林跃，“我们顺便把你查了个干干净净，但并没发现你跟这些人有过交集…倒是你，拿着公司的名头从那个狗镇的中间人手里硬生生保住了这几个人，还混得风生水起…啧啧啧——”
“胆子真大！”
林跃挑了挑眉，“所以是汉兹判断失误了？”
“应该是，毕竟你也没理由认识城里的佣兵。”V话锋一转，传过来的东西里弹出一个人物的信息。
？
林跃看着那家伙一侧的三只义眼，突然有种次元壁刺破的感觉。这不是…法拉第？
V继续说道：“这个家伙好像和军科有点关系，但不多。反正没什么名头，给你那支小队派活的就是他。但是现在找他意义不大了，他都不清楚客户是谁，抢的是哪家公司的东西…至于你的佣兵，纯属胆大。”
林跃觉得荒坂反情报部门的刷子恐怕不止两把，也幸亏自己转生在了一个背景单纯的幽冥犬身上，要是前任留点什么小尾巴，那还真就完犊子了！
林跃：“所以？”
V笑了笑，“就是跟你说一下，免得你自己不知道这支队伍的情况。知道狗镇能用的人少，这不是让你安心吗？嗯？”
林跃有些无奈，“所以你这是有事找我？”
V压根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征兆，“我帮你，你帮我，很简单。最近反情报部门都忙着查东西，没空跟狗镇这边对接，詹金斯的意思是他需要排工作时间联系你，以后你要去荒坂塔跟他面谈。”
“军科那边如果有我腾不开的手去做的工作，到时候得请你找佣兵帮帮忙了，放心…有报酬。”
“我呢…工作安排都到76年去了，可能要出趟差，反正荒坂怎么混下去全看你…可别到时候给人踢出局了。”
这位V小姐把公司斗争说得太轻松了。
林跃：“准备升职加薪？”
V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不然呢？个人信用，资产，公司住所…这些都需要我往上爬来维护…说起这个，公司住所要我帮你申请么？”
林跃叹了口气，“那我真变成每天去狗镇上班的傻逼了…这种暴露身份的事情不如给钱。”
V点头，“行吧。之前人事给你说的那些，生化控制器最好安装一下，对你身心健康有帮助…荒坂的子网你是连接了的，要保持日常模式，别随意关闭。”
林跃砸吧砸吧嘴，他才不愿意去装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说话间他打开了荒坂子网，刚一接入，义眼内全是信息，左边顶上是荒坂的LOGO，正中心上面是夜之城新闻和内部工作简报，右下角是股价信息……
V：“公司有专门的理财顾问，钱在你的公司账户内，随时可以提取。”
说话间头顶一阵嗡声，浮空车的引擎喷起气浪，V的发丝开始乱飘，“如果你没车的话，我有一台专门跑业务的车子——这是钥匙，停在维克多店铺前面俱乐部门口，拿去用吧。”
荒坂的浮空车触地，V从踏板上踩了上去。
周围的行人都躲着荒坂的浮空车，只有对面的NCPD警员站在警车周围眼神不善地盯着浮空车和V，其中一个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舱门逐渐关闭，浮空车渐渐消失在了夜之城的上空中。
林跃看了看手中的芯片插在了脖颈上，义眼内密钥认证读条结束…车子信息浮现，是一台赫拉 EC-D I360。
经典的车型，他念叨了一句。
奖励养成面板没有任何动静，V的示好不一定是好感的表现，公司的人做事情从来没有想一出是一出这种。
这算是来给自己打一棒吃个甜枣？
V过来无非就是给林跃分享了情报，顺便给他提醒，荒坂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最后就是小队的问题，林跃万万没想到的是，2075年法拉第就跟曼恩他们搭上线了。
林跃开始细细思索这些事情，并把他们慢慢串联了起来：
荒坂这个庞然大物的掌权者荒坂三郎有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儿子——荒坂赖宣，按照林跃的认知，赖宣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摧毁荒坂。也就是说这次的幽冥犬军火，极大概率是一场有预谋的坑人计划，目的就是引起狗镇的敌视……如果不是滑条，林跃也不知道这事牵扯了这么多的人，现在的V和詹金斯离查到赖宣还远得很。
而在狗镇这边，自觉被耍了的汉森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得不维护荒坂的某位合作伙伴，派了滑条上网清理痕迹……其中详细的弯弯绕绕林跃推不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点就是狗镇中间人汉兹也许知道事情的全貌，可他为什么要称呼自己是被汉森派出来与他周旋的狮子呢？
貌似汉兹和上校之间关系并不怎么样，也可能就是单纯的合作。
想不明白的林跃又把思绪转向军用科技，在他的理解层面上，军用科技应该是不想让幽冥犬和荒坂有什么交易所以才横插一脚……所以仓鼠又为什么会死在军科手里呢？
一想起来全是问题。
唉……
林跃无奈地摇头，自己现在的位置还太低，有些事情注定看不透。
就像V说的，现在的她可能还会泡在公司的甜毒酒里，毕竟记忆里V被收回权限第一反应是给杰克吐槽她的资产没了…她求的是地位和财，而林跃求的是也是这两样——但主要的是求活！
收回思绪的他迈动脚步，逐渐消失在了小唐人街的人海中，只有马路上的红绿色光芒不停切换，提示音在重复地念叨：
“Don't walk（不能通行）…walk（通行）…”
第66章 所求
日本街，【樱花集市】。
多莉欧手臂缠绕着绷带，小伤口钉着表皮义体固定针扣，外套随意的张开，刀削般的面庞上布满了伤痕，金色短发下往日有神的双眼此刻却充满了疲惫。
远处的义体医生【尾本智代】刚刚替曼恩做完手术，曼恩庞大的身躯从椅子上下来，摇摇晃晃着来到了多莉欧身旁坐下，从外面搬进来的公共座椅猛地一沉——因为年久有些嘎吱作响，昏暗的义体诊所内除了机器运作的滴答声再无其他。
曼恩半张脸藏在黑影中，烟头忽明忽暗。
“曼恩，感觉怎么样？”多莉欧神色有些低落。
“丽贝卡如何了……皮拉已经过去了么？”曼恩没有说自己，而是在想着丽贝卡的情况。
多莉欧沉默了一会儿，“手臂废了，林跃信得过的那个医生给她新装了手臂…大猩猩。皮拉在狗镇义体医生那里看了，估计是不想听到丽贝卡不好的消息吧……”
“挺好。”曼恩继续抽着烟。
多莉欧握了握拳，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我觉得狗镇的活，我们吃不下…曼恩，要不撤回来？”
曼恩的动作僵住了，他不喜欢这种被否定的感觉。
每一支赛博朋克小队都经历过生死，曼恩的大手不知道拍过多少新人的脑袋和肩膀，但活到现在的也就只有他们这帮人了。曼恩总觉得自己能让他们平安回来，即使每次这些新人会在各种战斗中因为自己的失误而突兀死亡，他总会骂声蠢货然后接着开枪。
生活早已剥夺了他的感情，却没夺走那份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