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听得到。
那家伙的声音里得意洋洋甚至要把自己当做待宰的羔羊一般对待。
不过眼下的情况非常有趣。
这两年间，越来越趋于成熟的赛博网络黑客组件（软件）区域没有什么特别强力有效的攻击性程序，人们如同墨守成规一般在现实世界用固定排列好的技能进行着黑客战斗。
唯有潜入深网的时候，黑客的智慧才能运用到巅峰。
像林跃这种无时无刻都能接入赛博网络却不用考虑深潜带来超负荷热量的家伙…他显然不足以被这种比【赛博精神病快速破解】【自我了结】类型的攻击给拖入自我损伤的陷阱。
准确来说黑梦的操作方式很高级。
虽然嘴上说着新美国是一群没有把自己研究透的家伙，但实际上林跃对这个技术还是非常认可的。
怎么说呢…近似于超梦技术？
如果非要溯源，和几十年前【蛇蝎美人Fatal Attractor】的运作方式有些类似：作为反黑客本体的攻击性指令，它并不会立即产生攻击行为，而是伪装和制造幻觉。
黑梦自己的脑机不承担算力，而是通过挂在网上的一个非人类算力才能运作的大型破解机来负责扰乱敌人的感官系统。
换言之只要存在网络，那么一定会被拖入这场感官超梦当中——
在真实体验的“脑部舞动”中，所面对的不一定是敌人，甚至有可能是朋友，大脑记忆区的读取模块被干扰…身临其境忘却一切。
直到你在幻觉中沉沦。
比赛博精神病快速破解好的一点是…黑梦对敌人的损伤不大，也就是说——
这家伙竟然想抓住自己？
那可真是…太贪心了。
另外，林跃还发现了一抹不寻常，黑梦似乎在观察自己的义体运作模式，不停地向着赛博网络空间发射采集的相关数据。
“原来你的任务里还有读取数据？也就是说你就是可以替换身体功能的木偶玩具么？”
林跃现在才算是彻底读懂了黑梦出现在这里的作用…
迈尔斯果真比自己想象中的贪婪。
另外迈尔斯能看出来自己还活着稍稍超出了林跃的预料。
可惜了，若不是奔着这次一石三鸟的计策，不然林跃还真想会会迈尔斯。
“你的身体能保证正常运作到底是为什么？！”
林跃再次听到了黑梦咬牙切齿的询问…
作为被拖入“黑梦”的主角，林跃倒希望见识这个软件的杀伤力在哪…
毋庸置疑如果是重锤可能现在早已经进入了狂暴战斗的模式，而林跃这边则是一场平静，身旁的只有丽贝卡。
她眨眨眼看着自己，林跃也看了看她…
若不是自检脑机没有被破解林跃还真准备当场暴起将黑梦先处理掉再说了——
“喂，笨蛋，你怎么不走了？”
丽贝卡努了努嘴，示意林跃往前走。
蛇蝎美人的逻辑门？
林跃觉得还挺有意思。
蛇蝎美人的基本运作逻辑是伪装成辅助性程序帮助黑客，甚至能够暂时帮助黑客入侵某些数据堡垒的壁垒，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样貌如同“女网红”的形象程序会随时背刺。
黑梦要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林跃站在第三视角观看的话一定会非常“难过”。
智力超限的效果林跃已经摸清楚了…
智力21点，意味着他对信息、逻辑和代码的理解超越了人类范畴，达到近乎“概念性存在”的层面。
赛博网络空间以他为中心的某些区域可以随意探查，只是动手才会引起数据波动。
他的黑客行动不遵循常规协议，更像是“直接对话现实”。
某些情况下可以完美无视部分协议限制（如强行骇入夜氏核心数据库）、修改局部系统参数（如重置夜氏ICE）…
好了。
林跃已经看懂了这些东西的运作逻辑，并且他也打算把这部分东西学过来，毕竟赛博精神病破解很容易导致敌人死亡，造成一些损伤致使后续有些事情没法开展。
“原来是这样。”
黑梦还沉浸在读取林跃数据的快感中。
他发现林跃在赛博网络空间中存在一个近似于维护且未展开的程序，初步估算这程序的内存占用率极大，如果按照自己的脑机算力来对比形容的话…
需要至少三个黑梦本人。
“所以这个世界一定存在某个服务器在帮你运行着数据是吗？怪不得…”
黑梦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
和所有接触黑墙相关衍生义体的使用者一样，身体自衰的问题都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黑梦知道迈尔斯的打算——
但他不认为凛的技术能运用到他的身上。
黑梦终究是一次性用品。
“没有那些赛博网络空间的恶龙帮助，你也不过如此对吗？”
“虽然我也在使用着恶龙（黑墙），我的一切也都来自于他，我没资格评价你…也许我们都是奴隶吧？”
黑梦看着凛脑机一直在峰值的功率微微叹了口气。
凛或许是陷入了某种极其耗费脑力的幻觉，这与丽贝卡暴躁的状态完全不一致。
沙沙沙…
随着一阵脚步声，黑梦走到了凛的背后，蛇信子一般的软线马上要缠绕到林跃的脖颈上之时，黑梦肩头猛地一沉，身体一阵歪斜，他喉咙中发出了一阵模模糊糊的喘气声…
“嗯？”
林跃扭头看着黑梦颤抖的脸皮，发出了一声质问的声音。
黑梦手颤抖着摸到了肚子上冰冰凉的坚硬触感，刀锋此刻就横在他的胸腔里。
“我想知道…”
宛如地狱修罗一般的家伙松开了武士刀，黑梦接连后退，肚子里的寒气和越来越发软的双腿让他感觉到一阵几乎要坠落到无尽的深渊。
“新美国的情报机构只知道这些吗？”
黑梦回光返照的力气骤然涌出，斯安威斯坦刺破耳膜的轰鸣伴随着他的残影迅速袭来。
凛只是侧开身体，黑梦身上叠加的十几个黑墙削弱后的过载协议让他整个人周身都被拉扯出缓缓流动的黑红色数据。
“你…竟然真的是黑客？”
林跃不慌不忙手抠在那家伙脖颈后的义体上，黑梦的脸像是迅速鼓胀起来一般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这无疑是非常毒辣的手段，林跃这个不怎么专业的技术专家为了拿到可以让公司那帮本州科学家研究的样品选择活生生抠下来义体。
黑梦感觉脑后的头皮连带着脑神经都在刺痛。
他开始痛恨副心脏还在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甚至还能有清晰的认知…
“啊！！！”
“操你M的杂碎！”
“你脑袋里那个程序是什么？！”
他咒骂着，血沫和唾沫横飞，像一只正在被扯出虾线的活虾。
“我一向选择给我的敌人一个痛快，哪怕是让我以及我手下人付出巨大代价的敌人也一样——可我好像知道你出于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攻击了丽贝卡对吗？”
“踢得很舒服不是吗？”
“况且你都看到我的秘密了，黑梦先生。”
黑梦像是夜之城街头那些荧光油漆里画的夸张人物一般，斯安威斯坦的短路让他的脑袋出现众多残影，凛的话语反倒随着痛苦越来越清晰了。
那种残忍让他通体生寒。
他发现自己采集的数据一直在子网内转圈，压根转不出去…
黑梦像是玻璃在地面上摩擦的嘶哑声音嚎叫道：“该死！你怎么做到控制公用网络的？”
“杂种…你还有心情照顾女人？”
黑梦的咒骂声越来越响。
林跃不可置否耸了耸肩，“任何人都一样的，迈尔斯也不例外，只是在保护我的人能活下来的前提下我可以让这帮穿着白衣服的加冕政客继续活着而已。”
“前提是…把我要的结果给我。”
黑梦咬着牙还想进行一次舍弃掉一切的网络攻击。
然而敌人的声音令他彻底失去了战意。
“你猜夜氏是怎么毁掉的？”
怎么可能？！
这是黑梦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他终于知道真正的怪物是什么样了…
这位被军用科技精心制造还没有将自己名头打响的家伙遇到了最终BOSS。
“舍弃掉一切就能当做新美国的英雄？”
“你还不够。”
黑梦反弓的身躯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和线路扯断的声音迅速低下头——连带着胸膛都塌陷了。
他就这么跪在地上，口鼻中滴滴答答流淌着血液。
瞬间像是被抽取了精气神的他耷拉着眼皮盯着地面，血液击打起来的尘埃，用呼吸细数着生命的倒计时。
林跃甩了甩手上义体黏附的液体，静静查阅着梦想家目前的行动进展。
依照计划来说，很成功。
奥特和布兰登预测新美国国会等机构做出战争决策的概率极低，目前已经在跟自由洲扯皮了，尤其是夜之城官方——
作为“师出有名”的荒坂得到了夜之城的重点照顾，赖宣顶着巨大压力，此刻正面对着媒体的口诛笔伐。
荒坂里全是最恶劣的公司狗，这种概念随着新闻54台的渲染深入人心，甚至有媒体抨击荒坂企图发动战争的论调了。
林跃只能加紧步伐，快速让这场事件暂时止息，新美国会不留余力派出士兵营救迈尔斯的。
丽贝卡成为英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还差什么？
林跃觉得心有些不安的感觉。
计划应该没有纰漏才对。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