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罗马的眼睛从屏幕上移开，扫视着嘀嘀咕咕时不时说几句建议和想法的众人发出了一阵嗤笑。
“慌了？”
众人都是满头冷汗。
这话跟放屁有什么区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前身是可敬物流的分部，荒坂嘴里掉的一块肉…
研发经费，成熟的软件科学团队，高明的世界级别黑客…
任何一家巨企都不能保证烧钱就可以获得这种网络武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屈服于网监的审查。
夜之城算是网络监管最薄弱的地带了，在欧共体，网络监察在网络内有着绝对的主宰权，他们执法冷酷，动用臭名昭著的黑冰程序，但只要你别动黑墙——
网监也是个合格的生意合作伙伴。
“您还没明白这一切事件的意思么？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做到，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在新美的权威彻底丢失干净？”
“这帮夜之城的废物…先是跟巫毒帮这么多年没有什么结果，然后又是补墙计划失败——唯一不错的中层，找死要查荒坂和这家公司。”
这个时候一旁的高层显然不乐意了。
“威廉，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哭着喊妈妈了？”
身旁的非洲裔是典型的非洲移民，英伦口音浓重，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衣领。
“你他妈的——”
“这绝不可能。”黑人扭头看着身旁恐慌的高层，“你我都知道黑墙是怎么来的，那东西破了只有我们能处理。”
“不管那个小公司的网络武器是什么，但即使补墙程序也需要聪明人才能启用，想绕过权限把它当做随意驱使的工具？帮帮忙，你觉得那程序会听外人的么？”
女人冷哼一声。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詹姆斯。”
“现在我们连那个是人还是程序都没搞清楚，你就在这儿大放厥词。”
詹姆斯双手放在胸口耸肩解释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跟柯蒂斯私交甚好的五位顶级黑客能搞出这种动静么？你以为他谁？瑞奇·巴特莫斯？”
“那只能是一种规避了我们监管的AI，数据量庞大，依托不怎么优良的节点拼凑了几年拿出来抵挡被黑墙不知道关了多少年的傻叉AI！”
有人担忧道：“现在我们把夜之城网络节点牢牢控制在手里的机会开始变弱了，人不能死完，一旦市民死完了，别说拿到夜之城的这笔钱——”
“我们只能得到釜山或者港城这种死城，有什么意义呢？”
“重点是榨取市民足够的储蓄！让欧共体的企业入场！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事情。”
另一道声音响起。
“啧啧，夜之城的市政厅也是怕死的一群蛆虫。这种事情迫不及待给市民解释，生怕那些公司部队拦不住夜之城几百万人。”
“在这点上几家在夜之城设立了分部的公司倒是很识相，钱都是一起赚的，这点很明显，只有这帮政客不懂。”
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没有在重点上。
任何一场会议都代表着让不同的意见开始统一，但前提是最好的那个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撑。
罗马的手轻轻拍动了几下。
“绅士们，女士们，自由讨论时间结束了。”
高层们全部都各自不服气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钱？”
“这些钱能够用于什么？除了瓜分以外毫无意义…重点是我们得拿到东西，在这点上我和詹姆斯的想法一致，什么时候都能赚这笔钱。”
“各位，看吧，我能拿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是我刚刚…从某个网区找来的，热乎着呢。”
众人面面相觑。
原来短短的十分钟不到，罗马去其他大区的网络挖掘这个梦想家的底细了，那个大区不用说都知道——夜之城网区！
网络监察在很多后门上不要太方便，尤其是现在夜之城网络一片混乱。
“这是…杀了荒坂三郎的那个家伙？”
“妈的…是他没错！”
“不是说死了么？梦想家是一个女人在管理。”
有些人坐不住了。
事已至此他们终于把这家小公司和几年前的惊天新闻联系在一起了。
罗马微微一笑，“准确来说这个叫做凛的荒坂前任安全主管已经死了，梦想家和夜之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瞧瞧，黑墙武器义体，流窜AI疑似报告。”
罗马的笑容下的面庞沉了几分。
众人面面相觑。
许是罗马的话太过于严肃，尤其是詹姆斯等一众非常自信的家伙们也有些动摇了。
“黑墙他们绝对无法修补，而且我不相信一个战斗义体于一身的独狼会是比AI猎人小队还要通晓网络技术！”
“别说奥特在…就算是十个奥特也无法挽救！”
罗马伸手示意他平静。
“凑巧的是，我也这么觉得。”
“夜之城的网络现在就是一摊烂泥，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只要不是第二堵黑墙，网络武器终究会被AI给耗死…那名普通用户我猜测是一名控制网络武器的高级黑客，奥特在负责阻拦试图进入墙壁的AI，还有个…”
嘲讽的一声轻笑。
“对自己认知不算特别清晰的公司高层，她试图用我们的补墙程序进行修补破洞。”
众人担忧凝重的表情逐渐变化。
罗马突然俯低身子笑出了声音，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伴随着他手掌在桌面上拍击，周围的高层从错愕之中发出了几声零星笑声，尤其是额头上还有着冷汗的詹姆斯摇头笑个不停。
全美最烂的地区，办事也是如此匪夷所思。
这烂摊子梦想家收拾不了，即使这配置在很多公司看来可以说是恐怖的存在了。
赛博网络空间最大的实体奥特·坎宁安，神秘网络武器，荒坂的一名特别行动总监…
罗马揉了揉眉头，发出了急促笑声后舒口气的声音。
“人是无法做到那种地步的，巴特莫斯也不行。”
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是给梦想家“抱负远大”的发言给彻底定性了。
“那个叫做凛的家伙死不死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在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罗马起身了。
“诸位，事情没有任何改变，做好接手夜之城的准备吧。”
“赛博网络空间诞生第二个比奥特强横的实体是不可能的，但…”
他伸出手指表情稍显严肃指了指众人，“黑墙破溃的原因必须查明，能让黑墙出现这种问题的除了它本身内置‘人格’的反抗以外，任何外部因素都不能存在。”
“它已经陷入非常不坚固的状态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黑墙的脆弱之处。”
一说到所谓的【内置人格】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黑墙近十年来的反应非常不好，之前柯蒂斯在的时候黑墙就有这种表征了，这几年愈演愈烈…”
说话的正是网络监察的某位高级行刑官。
如今网络监察一改柯蒂斯还在时那种温柔的态度，并且已经持续了十几年，都跟黑墙的表现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要是倒退二十年，网络黑客们希望在盗取公司机密，造成网络破坏的时候更希望落在网络监察手里而不是公司雇佣的黑客。
原因显而易见，毕竟公司雇佣的那帮黑客会让你死相很极其难看，网络监察则会按照柯蒂斯的要求在法律限度内对黑客进行拘捕或切断程序等执法行为——这也一度是网监能在全球公司大会中稳坐首位的原因。
但现在，网监会严惩一切非公司以外的访问黑墙人士，其中包括不限于用最残忍的刑罚逼迫黑客交代同伙又或者当场行刑。
为何公司就不会被网监所稽查，答案也同样简单。
挖黑墙这件事大伙儿心知肚明，只是公司更隐秘，破坏力在限度以内，并且网监自己也时常要越过黑墙进入旧网在其中寻找一些什么。
安稳日子过久了就是如此，网监和公司深知墙壁的对面是什么，想从恶魔手中拿到足够的财宝，而普通人，甚至是一些信仰偏激的狂徒（巫毒帮）则把黑墙视为阻拦自由和生命进步的东西。
“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奥特是荒坂的仇人，让轨道空间那帮遗老遗少想想办法——我们在适当的时候出手，让精疲力尽的网络武器，神叨叨普通用户，还有那个自称能够挽救夜之城的女疯子一起抹掉。”
罗马的笑容极其自信。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得再告诉你们一条消息：”
“夜之城的网络看似混乱的数据之海其实也是一种形式的AI，只不过应该是钻入黑墙被拘捕的某个大型实体，我们不知道它的目的和功能，但它貌似篡改了网络的底层架构，这也是我说为什么他们永远不会成功。”
定心丸吃下，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早都听说夜之城那家企业干了不少事，荒坂，军用科技都在他手上吃过亏，精明的夜氏还有夜之城官方被这帮人耍了不止一道。”
“太平洲都能被夺走，也足以知道北美这帮傻子有多羸弱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不过那个所谓的普通用户有可能是击杀三郎的人么？”
有高层对杀掉三郎的凶手很是感兴趣，“如果能抓住这个普通用户…”
“我倒真的很好奇这样的天才黑客为什么没有一点名头传出来。”
罗马连连点头，“正有此意，从伦敦跨区进入北美的特工做好了拘捕准备，这个D.R.A.R倒是挺有趣的；但我更在意那个叫做凛的，各位也看过荒坂三郎死亡之日的调查报告，作为一个独狼他无疑是顶尖的，身体的自衰现象极不明显——”
“要知道她的同伴不是有新美国的神经矩阵技术都早已经死透了。”
“荒坂赖宣和梦想家的利益高度一致，这家伙死没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网监高层都在等待着夜之城乱局难以被收拾之时强行介入，到时候北美也有了欧洲人的版图，这无疑是一次恰当时机的改变。
他们脸上或轻蔑，或嘲讽——
“通知夜之城的公司，让他们看清楚情况再站队。”
罗马摆了摆手。
按照他的估计，除了荒坂赖宣这个满脑子想要发动战争的帮派CEO以外大部分都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但赖以通讯的网络切断了，于是网监开始连线夜之城公司们在其他世界各地的总部。
罗马的计策也很老辣。
放出足够的利益，公司们自然会积极配合，就比如夜之城新网络的开发权。
网监依然是那个监管者，什么都不改变，争得头破血流的公司们最终也是平分这块大蛋糕，夜之城分部网监丢失的公信力伦敦会再次拿回手里。
总署的高层知晓罗马的意思以后非常振奋。
临时生了诸多变故的棋局依旧归位，唯一的改变就是网监有了前哨站，能慢慢把影响力投射在北美，最后是亚洲。
令人毫不意外的是，不管是军用科技，没落的生物技术，沛卓石化，康陶等都表示可以遵守网监的约定，只是康陶的反应非常奇怪，他们没有任何争抢利益的欲望，只是按部就班接受和联国成立网监之时签署的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