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恨过。”
奥特坦然地摊开手诉说着这一切。
包括强尼·银手是怎么用愚蠢的方式将网线从她的身体上拔下来，同时告诉自己第一次在网络世界中发现再也回不去的痛苦迷茫感觉。
世间再也没有一具躯体和完美契合奥特神经投射的身体供她在世间行走了。
一切欢愉，一切感受终结。
“但世界并非只有完美的结果，学会接受亦是一种完美。”
V听着奥特的话，沉默着低着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眼里只有对那些密密麻麻AI极致的憎恨——
当然，让墙壁出现破洞的罪魁祸首，V希望幕后之人永远也别落在自己的手里。
她会用尽世界上最恶劣的手段，让对方知道什么叫代价。
“很遗憾，我没有学会接受，我无法忘却感情，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任何决策的情绪…”
“所以我才使用了这种极具冒犯的行为。”
“V，和我一起做一道选择题吧。”
“当黑墙修复完毕后，若是黑墙对墙壁的那面产生了剧烈反应，代表着AI存活，若是没有反应则代表两败俱伤，又或是凛胜利。”
“但无论什么结果，你是否要选择再回去墙壁的那边看看？”
V抬起头，她似乎不怎么理解奥特让自己做这个选择题的原因。
奥特则是耐心解释道：“如果里面那种密度的AI互相吞噬后我只能独自进入，这样一来就无法保护你，你的肉体即使有人能够管理养护一旦脱离节点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他要是输了，夜之城大概率是一片死城…你的身体也会腐朽，被掩埋或焚烧。”
“也许命运早就暗中将你们二人绑定在一起。”
“他生，你生；他死，你也死…”
听到这儿V慌乱了，求生的本能，对凛的担忧——
“为什么？”
奥特的话却毋庸置疑。
“我会用灵魂杀手将你的意识转化为程序，带你走过巴特莫斯设置的【数据金字塔】，我们一同前往香格里拉…在网络中寻找进入神舆的契机。”
V愣住了。
她没法反抗，一个荒坂倾尽全力，华子算计了不知道多久都没有抓住的巨大实体就在自己面前…
可是好不甘心。
“等等，你刚才还不是说凛是为数不多不可预测的人类黑客么？”
V的情绪又死灰复燃了一般。
她想在这个理性至上的程序这里拿到一丝丝关于凛能够力挽这场网络狂澜的证据。
“我只能依据当前的情况进行判断，但我和凛互相帮助了如此之久，你的生命可以自己负责——”
“所以我才会询问你是否要在墙壁修补完毕后进入那边？”
奥特并未详说。
V是关键的棋子，奥特在不确定凛是不是活着的情况下最优办法就是在墙壁的这头将其转化为程序，让V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数字灵魂，届时V将会变成赛博网络中的生灵。
某种情况下，在夜之城或是这个世界能引起变局的地方，V会在一个不小心接入了网络的家伙身上获得第二次生存的机会，那个倒霉鬼或许意识消散前看到的是【正在入侵】的字样。
是的。
V就是一颗小小的能量炸弹，一旦引爆会有连锁反应，奥特会耐心清洗她的记忆，在各种偶然巧合下帮她达成进入神舆的夙愿。
之所以她能放弃V这颗关键钥匙，是因为剥离感情的奥特察觉到了诗歌中那样的感情。
她想要把V还给凛。
不论结果如何。
但生命的选择权终归在自我手中，奥特不想难为V——
“我要去。”
奥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需要说得更为详细一些，然而在黑墙数据包裹中的女人回答平静而有力。
……
夜之城此时，人声鼎沸！
不论高低贵贱，他们用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看到了赛博网络空间内宛如战神一般的“抵抗程序”。
在都市怪谈中能够随意杀死成千上百人的AI被接连击碎，甚至一度有黑客传出消息——
赛博网络空间内的黑墙似乎有了修复的迹象！
从不久前
整个网区的流量没有呈现爆炸式上涨的趋势，同时或许是因为梦想家那个无可匹敌的程序存在，AI对于公用网区的设备，一些脆弱公司的数据堡垒停止了攻击——
转而将全部的攻击落在了那个永远不会倒下的泰坦身上！
最直观的就是，社区内没有赛博网络崩溃之处那种死亡率了，甚至很多刚被强制关闭植入体并被义体医生宣布死刑的人们都能够重新拿回事关生命的义体控制权了。
还有的人发现网络有大面积松动的迹象，他们冒险用PC端口进行入网操作，然而很多数据都可以访问，只是网区混乱，一些数据并没有ICE保护而已…
这无疑给了一些投机者发财的机会。
与此同时，城市的一些纪念雕像前也聚拢了大片信徒，比如说跟着一群没有义体但却有脑机的和尚，人们虔诚祈祷，以为那是神迹。
对于公司们而言，此时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荒坂赖宣叉着腰看着上方数据拖影中的战神，他的信心一向十足，见到所谓的网络武器竟然能够将AI死死克制，那些精于钻研网络的黑客团队也无话可说——所有人嘴巴大张，以为赖宣是赌徒式投资的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网络中的巨擘。
“这家公司到底制造了什么东西出来？”
“我的天啊…这跟古希腊神话里的阿瑞斯有什么区别…”
敏感多疑的黑客给这个梦想家实际上是人的“武器”记录为【阿瑞斯】并测算一切攻击模式，他们要在夜之城一切停摆后调查这种软件。
不管是墙内制造出来的AI亦或是被人操作的武器，荒坂不愿在网络上有任何一丝丝软肋。
只是他们不知道站在前面迎着风器宇轩昂的老板什么都知道——
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么？
荒坂赖宣不停地反问着自己，他越来越对战争有信心了，赖宣曾无数次静思，他在算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很可惜的是：赖宣即使把自己当做一颗潜藏在荒坂塔内部的炸弹依旧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局，甚至连荒坂都无法撼动。
它还会存在，然后成为其他畸形公司的养料。
凛的现实作战，网络攻防，无一例外不证明着他就是活脱脱的战神，比赖宣小时候听母亲讲高天原之上那些神祇还要更加富有力量。
虽然凛从没有提他是华夏哪里的人，但那个智慧古国里貌似真有移山填海的神仙。
“真是个好小子。”
赖宣年岁已近七八十，虽然这是2077年公司人士的青壮年，但他不得不对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用最崇高的注目礼。
他做到了答应自己的事情，在暗处力挽狂澜。
于是赖宣决定了。
“其他公司都虎视眈眈等着网络恢复，我要你们把自己的人从狗镇后方散开，去攻击圣多明戈以北围困夜之城的公司部队。”
这…
幕僚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作为赖宣的智囊团他再也清楚不过面前的男人有多么好战，只是公司部队不单单是军用科技一家，荒坂此举已然是活脱脱的战争行为了。
但没有任何质疑，只有绝对的服从。
赖宣说过，他只会用能办自己要求之事的人。
这个荒坂的年轻掌权者要干一件事，他必须在凛精疲力尽的时候站出来，让整个网区别让欧洲人插手，必要时刻他可以牺牲荒坂所有的黑客来达成这个目的。
以后的太平洲网区，甚至是夜之城都会成为两家公司的大本营，这无疑是战争前最好的根据地。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思考我为什么要把赌注放在我们的另一个敌人身上。”
赖宣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解释一句。
人们百年以来的刻板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如果非要在【网监】和【梦想家】之中选一个作为敌人，即使凛在赛博网络空间中大杀四方，但是荒坂其他重要分部的掌权者还是会选择梦想家…
仿佛人类天生为了所谓的必胜只会看体量较小的那个。
即使梦想家给夜之城的很多公司权贵，政客管理们带来了好几次冲击——
“那是因为我知道，夜之城的网络必定有我们一半，诸位可以想想以后不必再绕过网络监察侵入网络之后的场景。”
“虚拟武器，数据洪流，这些基础可以让我们把科技实现赶超，让华子那批待在太空里的腐朽家伙抱着机密发烂发臭！”
“诸位，我要你们面对任何问题的时候不要试图动摇自己！”
毫无疑问。
赖宣光是站在这里就是一位领袖最大的魅力。
当其他公司高层上赶着往新美国或者自由州跑，试图让那些高级的义体医生清除网区数据，更换网络设备以此来避免黑墙破溃后可能的网络袭击。
而赖宣不怕。
他知道自己不站在这里，就没有资格当凛的伙伴！
魅力和演说也是领袖的重要属性。
夜之城四处的警报声成为了这个公司权贵最好的演说背景声。
荒坂，尤其是新美国土地上的荒坂，有着如同赖宣一般不死不休的执拗。
“即使败局已定，那也要当做假象坦然面对。”
“百分百赢盘的游戏，压根就不存在…”
说完这些，赖宣的人动了。
他清晰地知道凛有极限，或许如潮水般每个都能赶上摩天大楼般大小的AI终将磨垮他，但赖宣从不相信凛会输掉这场对局…这是一种几乎到骨子里的盲目信任！
当荒坂部队行动后，荒坂立马遭受到了宛如潮水般的压力。
后院不想起火的赖宣刻意避开了康陶美国大区驻守的部队，偏执且冷静的疯子就是如此行事的。
荒坂的航母在新任指挥官的调动下开始迫近军用科技的舰队，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下悍然开火，护卫舰甚至以横冲直撞的姿态让军用科技从隔岸观火的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
赖宣以蛮横姿态武力攻击其他公司部队的时候，他无视了大量从夜之城逃跑的居民，而那些被毫无预兆攻击的部队仅在短暂还击之后选择了退却。
最想爆发战争的人，却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但总归是好的。
夜之城整个地图上，从太平洲向着海伍德进入的武装力量已经和公司以及NCPD防卫力量交火了，荒坂则是趁机从圣多明戈进入太平洲，活脱脱一副恶犬的模样。
……
“荒坂疯了！”
“我严重怀疑三郎就是赖宣这个疯子雇佣了公司的凛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