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缓缓开口，又轻笑出声，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听见她笑，笑声也带着清冷之意，很像冰锥敲碎在暖气管上迸发的清响。
路明非抬起头来，发现零好看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仿佛正在燃烧的花。
他顺着零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株正在轻轻摇曳着嫩黄花朵的北极罂粟，花茎绿得让人想起春天。
“北极罂粟，书上说它叫 Papaver radicatum。”
顿了顿，路明非开口说：“它是不会死的，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
零缓缓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
......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候也被称作“夔门”。
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无云无星，只有一轮浩瀚的银月，等待通过的船只静静地泊在江面上。
孤零零的黑影站在江心小洲的岸边，默默地眺望着远空，江水拍碎在岸边，浸湿了黑影的鞋子和裤腿。
黑影眼里满是追忆和迷惘，同时脸庞介于清秀和狰狞之间。
一叶扁舟缓缓漾波而来，木舟上只有一个划船人，她同时也是乘客，即使笼罩着一身宽大的黑袍仍旧遮挡不住那令人惊心动魄的身材。
近了些，才发觉这家伙也是个疯子，别人划船用宽厚的木船桨，她划船居然用的是日本古刀！
清冽的刀身在江水和月光下泛起森森寒芒。
来人在距离岸边还有十米左右就收刀归鞘，站在船头，轻轻一跃，美艳的身姿在空中划过夭矫的弧度，稳稳地落到了黑影身后半步左右。
女孩对着黑影微微弯腰。
黑影仍旧眺望着远方，对女孩的到来和动作都置若罔闻。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但这一呼一吸之间却仿佛吐纳的是整个天地，连月亮都暗淡了一瞬。
黑影向着水面伸出手，古老的咒言如钟声行于水面上。
水面刚开始平静无波，却在咒言的影响下出现了一丝割裂整个镜面的波纹，虽然，镜面碎裂，无数气泡从水底升起，水面宛若沸腾起来，无数条鱼开始争相跃出水面，仿佛水底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似的。
其中有几条大的晃眼的还是近乎已经绝迹的中华鲟！
还有著名的长江街溜子-江豚！
此刻它们纷纷不再躲藏，竞相亮相，如果有动物保护组织的人或者捕渔人站在江心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吓得昏死过去。
江水沸腾，炽热的白气冲天而起，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江面开裂，数百吨滚烫的江水向着天空激涌，然后纷纷砸下，洒在漆黑的鳞片上，迅速地蒸发殆尽。
巨大，古奥，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生物。
它仰天咆哮，发出的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恶魔的怒吼。
将近四层楼高的身躯弯曲下来，佝偻着脊椎，修长的脖子上满是漆黑冷硬的鳞片，锯齿般的黑色骨刺长满全身，刺破鳞片而出。
古老的铁质面具覆盖了他的脸，只露出妖异的黄金瞳。
黑影和女孩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甚至连位置也不曾挪动一丝，就只是站在原地。
但黑影此刻身上的威严甚至盖过了眼前这头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家伙。
他不必言语，却极具威仪。
“呵呵。”
黑影懒洋洋地伸出了手，那架势根本就是要抚摸家中心爱宠物一般！
他把眼前的巨龙当成了家宠！
长久的凝视，龙妖异的金黄色瞳孔里充满挣扎，但片刻后，它缓缓低下头，巨大的齿缝间发出呜咽声，温顺地把头往前凑了凑，如果摘掉铁质面具的话这家伙的表情一定是主人求抚摸的那种。
渺小的黑影和巨大的龙在这一刻异常的和谐。
“历经千百年的臣服却仍然拥有忠诚之心，畏王之意，拜君之膝。很好。”
黑影语气淡淡地说，突然，他的手一把插入巨龙颅内，同时另外一只手紧紧抓住巨龙面罩上的铁环，如同握住了颠覆世界的权与力。
巨龙愣了一会儿后巨大的身子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同时刚要咆哮出声就被黑影轻轻地噤声，江水被巨大的身子搅动发出轰鸣，漆黑的漩涡不停扩大，把不远处的小船撕裂开来。
黑影开口，又仿佛君王的咆哮，至尊的法旨，“我将赐予你新的尊严........”
女孩则是从始至终目光都在前方的黑影上，嘴里不停嚼着口香糖，眼神平淡。
第43章 风间琉璃（1）
“接下来我们将孩子母亲的尸块浸泡在她未出世的孩子的体液中........”
“啪！”
老师一巴掌呼在路明非的后脑勺上，咆哮起来，“你TM说什么呢？！这TM就是把鸡腿浸泡在鸡蛋液里面而已！你......你.......！”
路明非转过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老师，“老师你盯着我，我就紧张，一紧张我就烂话止不住地说出来.......”
老师：“.......”
不过路明非还是有点不服气的，这种说法虽然不够专业和高雅，但也没说错吧？这何尝不是一种母子团圆呢.......
这是路明非为了回报零的蛋糕参加的烹饪课，老师上来就问他是为了自己做还是为了别人，那单刀直入的气势和犀利的眼神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完完全全地剖开来。
他只能弱弱的说是给别人做的，但路明非能感受到老师眼神里那灼灼的战意，大体是要帮路明非狠狠拿捏对方的胃？
于是就出现了刚刚那一幕，老师在言传身教了一遍后开始要求路明非一边口述一边重复上面的步骤，完美地炸出一个比麦当劳旋风鸡腿更好吃的鸡腿出来。
据说这是考察路明非对油和温度以及食材烹炸过程的把控力和观察力。
路明非的话术让老师两眼一黑，炸出来的黑乎乎的一坨更让他觉得自己会晚节不保和师门受辱。
“重来！”
老师的咆哮声再度响起。
......
“师弟，你这奇怪的鸡腿是怎么做出来的，闻着臭臭的，，吃起来好像还有点让人欲罢不能。”
芬格尔一边撕咬着黑乎乎的鸡腿一边开口道。
路明非叹了口气，语气幽幽：“你这么熟悉电脑，会写代码应该容易明白，你写出来的代码运行起来你只会有两个疑问，‘为什么能运行？’和‘怎么运行起来的？’，你甚至不清楚它的运行逻辑，但你就是做出来了。”
“如果再复制那串代码去别的电脑上，甚至原本能运行起来的代码又会毫无反应。”
芬格尔微笑道：“看来师弟的厨艺真是一绝啊，随便做做都到了能吃的地步。”
路明非没理会他的恭维，自顾自地刷起了抖音。
“楚子航的邮件？”
他愣了愣，接下去看完了整个视频，时至今日他就算刷到自己也不会感到奇怪了。
抖音上面的东西也都是跨时代的产物了，包括他见到的瓦洛兰特和三角洲行动等，这些游戏的引擎和画质并不是当下的电脑所能制作出来并带动的。
更别说那些什么25年的高考加油都能投放过来给他，他无法评论，无法点赞，只能当一个看客。
这款神秘的软件好似来自未来，里面的东西有些在这个时代有迹可循，有些则是毫无根据，完全天马行空的。
包括那本叫龙族的小说，里面男主居然和他名字一模一样不说，好吧，完全就是有人视奸了他很久并写出来的关于他的人生自传。
在抖音到来以前基本上吻合了一切他的人生轨迹，甚至连他准备的表白词都照抄了过去。
所以他得出的结论是，在未来自己可能是个知名人物，所以有粉丝写出了这份关于他的小说。
里面稍加修改编纂了一些，不过自己去表白那段被诺诺捡回去是真的衰啊，而且写那小说的家伙肯定是身边的人，不仅熟知龙族的历史，还熟知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且他居然怒发冲冠为红颜，两枪做掉了恺撒和楚子航，不过......
如果没有抖音和那些“签”的话，自己就会去表白，被诺诺捡到，当时那种情况自己百分百成为诺诺的迷弟，然后按照那样的轨迹.......
路明非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耳边传来熟悉的轰鸣声传来，他眼前发黑，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帮哥哥逃脱命运的束缚.......”
小魔鬼的话又隐约浮现在耳边，路明非头皮猛地炸开，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
这件事本身就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这是远比路鸣泽更恐怖的东西......
它.......它在篡改......篡改......自己的人生轨迹......
不……是我自己在修改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眼神空洞，像只被主人暂时遗弃的手偶，手机就静静的放在床边。
里面还播放着他最爱看的动漫解说，电子合成的女音解说即使听起来很温柔，但那麻木和重复的语调让他隐隐不适起来。
路明非下床，喝了一大口水，又摸回了床上。
关机，睡觉，一气呵成。
.........
木屐声踢踏踢踏地穿过整条长街，行人都纷纷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路中心的年轻人，他穿着黑底红花的和服，脚踩木屐，腰间插着红鞘长刀，衣襟微微敞开，隐约可见清秀的肋骨。
“是《银魂》里的高杉晋助吧？”
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孩拉着闺蜜的手喃喃道。
“不像，如果脸上缠着绷带就是了，这是在cos绯村剑心啦！你看他还扎着剑道马尾嘞。”
闺蜜把头埋下，语气神秘。
“绯村剑心在设定里还不到一米六呢，我看是《新撰组异闻录》里的土方岁三还差不多。”
有人接过话来。
“土方君什么时候在《新撰组异闻录》里穿过深色的和服？”
穿着校服的女孩轻轻质问道。
“要我说还是像.......”
年轻人听见几人的议论，转过身来按住刀柄对着几人鞠躬。
围观的人都鼓起掌来。
分明这是条招牌林立，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可是随着这个穿和服的年轻人漫步而过，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日本武士年代的气息。
但这里是中国滨海。
“请问可以合影么？”
穿着校服的女孩微微上前一步，双手叠放在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没问题，我是从日本来中国旅游并见见世面的源家次子，感谢小姐的盛情邀约，来到这里之前一直听说中国人很热情好客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サンキュ’（谢谢）。”
年轻人说话很有腔调和涵养，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想必在日本那边源家也是什么名门氏族之类的。
看不出来从日本而来的贵客即使身份尊贵也不盛气凌人，反而谦谦有礼，一时间围观的人对年轻人的好感纷纷飙升到了新的地步。
年轻人走到一树繁盛的槐花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女孩们竞相上去和他合影。
他也配合地做着茄子之类的手势，任由那些芳心萌动的少女把他包围起来。
“您好！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