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一切，我们都会如实记录，到时候，主犯还是从犯，都需要按照记录来进行甄别。”
第48章 那是一分钱都不敢乱花！
把话说完，顾川就眨巴着眼睛，悄悄观察面前的这些人。
而情况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刚才那几句话，并没有吓到林易的这帮亲戚，这帮人依旧站在那里，木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是很快，顾川又发现在场这些人很明显分成两帮，一帮人在看刚才和朱锴接话的人，而另一帮人，在看林建功。
这时，人群里面，一个长得和林建功有八分相似的女人走到林建功身边，轻轻拍一下林建功肩膀，抬起脸，和顾川对视，同时毫不畏惧地说道：
“同志，我们是来要钱的，我们的资金来源和你没有关系！”
“明白吗？”
“你们现在正确的做法，是帮我们要钱，你们不帮我们要钱，反而过来调查我们，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如果你们今天非要调查，那我只能明天去你们所门口，找你们的领导问问了。”
顾川用手托着下巴，面色古怪地看着面前说话的中年妇女。
这感觉可真不爽。
刚准备问对方姓名，林易就从后方冒出脑袋，对着女人喊道：
“二姑，好久不见啊，给表哥说一句，晚上帝豪ktv，不见不散，我买单！”
来到顾川身边，他抬手指着中年女人，很随意地介绍道：
“我二姑林立业，她是教师，家里面是开面馆的，去年借给我爸6845675块4，这个面馆卖的面，或许得好好问一下牌子。”
“而且人家能有680多万的现金流，那日常的收入我都不敢想象，但我听说好像他们都没交过税。”
“那边那个，我大舅，慕鹏程，村子里的那些小超市都知道，这家伙在小超市买烟买酒，都喜欢偷偷挂别人的名字，每天有事儿没事儿整二两，就没见过清醒的时候。”
“喝了一辈子酒，那是一分钱都不敢乱花，全借给我爸妈了。”
“这是我三大爷，和我爷爷是兄弟，老爷子活了一辈子，种了一辈子的地，存了100多万，全给我爸妈了。”
“这是我三大爷家的两个叔，兄弟俩勤勤恳恳，种家里那几亩地，一个比一个能存钱，都是100多200万的现金掏出来，这都是我家的好亲戚啊。”
“唉——”林易长叹一声，眼角非常配合地流下眼泪，抬手一抹，眼泪糊了满脸，又哭又笑道：
“也就我爸妈两个文盲，辛辛苦苦一辈子，啥都没剩下，只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
他越说越伤心，说到后面，干脆拨开人群走到窗户边，蹲在窗户下面嗷嗷哭了起来。
嗷嗷的声音，在办公室里不停回荡，如同魔音一般，一下又一下地钻进这些要账的人的耳朵里。
这声音对于朱锴和顾川无效，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那里，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在场这些人。
想看看他们会说出些什么。
要账的这一群人想说话，但是在张口之前，他们又下意识看向慕启贤，林建功，还有林立业。
最终，又选择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发呆。
电子牌匾上，那红色的时间在慢慢走着。
很快，就指向了18点。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经侦大队衣服的工作人员推开房门，看见顾川，直接就递过手中文件：
“顾队长，你要的背调资料，那几个公司和工商局都盖章了。”
“最下面是立案通知。”
顾川接过文件翻开，文件的标题，姑苏市几个企业，学校的工资发放登记表和工商管理局的注册信息。
顾川左手拿着工资发放登记表，右手拿着工商局的注册登记信息。
将两份文件都摊在林立业等人面前：
“各位，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的钱从哪里来的？”
这一次，还是无人应答。
无人回应，顾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文件最下面的立案通知取出，转过身，先朝在场的人展示一遍，然后才朝朱锴递出右手：“朱队长，接下来几天，我们要联合办案了。”
两人自顾自握完手，顾川第一个走向办公室的大门，将办公室大门推开，抬手指向外面的走廊：
“麻烦各位和我们回一趟所里！”
话音落下，无人动弹。
但是，在场的人明显已经慌了，他们一个个扭头看向慕启贤，看向林建功，看向林立业，想从这三位的表情里得到一丝安慰。
但是非常可惜，这三个人一点表情都没有。
眼见这些人没动，顾川叹一口气，右手搭上门板，用力敲了敲，随后厉声喝道：
“麻烦各位配合一下，谢谢！”
严厉的声音，吼得在场这些人心惊胆战，而顾川手下的人，也绕开人群走进房间，轻轻推着这帮要账的人出门。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林易。
林易跟在最后走出办公室。
财务办公室门前，纪双双俏生生地靠在门边，朱唇亲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这……
什么情况？
林易看到她，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小声安排道：
“记住锁好门，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进办公室，我没事！”
寒山寺区经侦大队。
林立业看着面前的顾川，再一次开口：
“顾队长，您现在应该帮我们要回钱，而不是问我们。”
对面，顾川抬手一指自己身后的地图：
“看到了吗？地图上有法院的位置，你带着借条，找到法院的位置，去法院起诉。”
“我们现在只谈一件事，那就是林立业女士，你作为寒山寺区第三小学的两个连中级职称都没有的教师。”
“在你们面馆日营业额不超过1000块，没有拆迁，周围也没有极其富裕的亲戚的前提下，如何能出借6845675块4这么大一笔资金的？”
“你可以回答是投资所得。”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是投资所得，你需要提供个人所得税完税证明，如果没有完税证明，你需要缴纳应该缴纳的税收，罚金，还有滞纳金。”
“600多万的资金，你大概得缴纳……”
“两三百万吧！”
“也可以说是从其他人那里借的，但你需要提供相关信息来证明这笔资金合理合法。”
“如果无法证明，那我劝你现在就交代清楚。”
“你现在交代清楚，还能落一个自首，悔过。”
“不说——”
第49章 我只要他们死！
或许因为自己是老师的原因，面对顾川的追问，林立业毫无畏惧，双手搭在桌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川，没什么表情，非常淡漠地说道：
“顾警官，作为人民的公仆，你应该听过有一句话叫做兼听则明，偏听则信。”
“从头到尾，从你见到我们开始，你个人的态度就非常偏向林易。”
“作为一个人民教师，我觉得你需要改一下你的态度，至少，要等到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你才能用这样的态度看我。”
“要不然，我现在只能算是当事人，你继续用审问犯人的态度来对待我，那我明天或许就得去一趟市里面，找领导好好反映一下。”
大义凛然的回应，让顾川生出了一抹错觉，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对面那个人是自己的领导，而自己正在接受领导的训斥。
无奈地搓了搓头，他将面前做笔录的文件夹合上，又向旁边负责做记录的人点一下头。
旁边同事立马停下笔，合上记录，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在同事合上记录本的时候，顾川打开了话匣子，脸上带着笑，用很缓和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如果我是你们，我不会弄那么大的数字，我最多就弄个几万十几万。”
“的确，兼听则明，偏听则信，这是一个警察该有的素质。”
“可问题是，你们的马脚太多了。”
“这么说吧，小米重工，也就是原林老三电器厂的会计，好像是你的亲弟弟，也就是林易的四叔林耀祖，现在正在牢里。”
“我们另外的几个同事正在审问他，总计9000万的借条上面，盖有财务公章，如果这件事落实，他的刑期至少还得加10年。”
“看在这10年的面子上，他的记忆力应该会很好。”
“除了那个会计，鉴定科的同事，最近也在重点攻破另一个项目。”
“那就是经济犯罪中的阴阳签字难题。”
说到这里，顾川又挠了一下脑袋，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和面前的这个中年教师解释。
沉思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将话语理清楚，将这个难题娓娓道来：
“这几年经济发展快速，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种类似的借贷纠纷。”
“这一类纠纷，主要出现在遗产继承的时候，和你们这一次的情况类似。”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人死了，留下了遗产，然后一堆人拿着合法的借条上门，借条上的字，是死掉的那个人亲自签的，可问题是，死者的家属又无法确定这笔借贷是否存在。”
“这样的案件多了，我们也就把这个问题当成了一个难题，想在证据上面突破。”
“鉴定科也开始攻克相关的课题。”
“效果不错，这几年科技技术在发展，这个课题，现在已经基本被攻克了。”
“具体鉴定结果，大概两三天就能出来。”
“结果出来之前，你自己说清楚，算自首，结果出来之后说，那不算。”
“这一次，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案子应该会作为一个学习案例，让全市，乃至全省的同行学习。”
“这一点，林老师你明白吗？”
把话说到这里，顾川又重新翻开面前的记录本，抓着钢笔，准备倾听林立业接下来的话。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林立业并没有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风轻云淡地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顾川。
看着看着，嘲讽的话语跟着就说了出来：
“顾队长，你没必要诈我，我只认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而且我现在只是当事人，我明天还要上课，请问顾队长准备留我到什么时候？”
“不愧是老师！”顾川再次合上记录本，抬起手轻轻鼓掌，只是他鼓掌时候那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阴阳怪气。
鼓掌完毕，他双手搭在桌上撑着，身体微微前倾，笑呵呵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