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德充沛、经常更换男爵的玛卓克萨斯不同，晋升堡垒的氛围更加祥和，人员的更迭并不那么频繁。
来索尼亚担任忠诚之手已经有上万年的时光，德沃斯早已习惯了她的辅左，从来没有对来索尼亚产生过任何怀疑。
但偏偏就是这种过度信任的惯性思维蒙蔽了德沃斯的认知，让她一直被二五仔玩弄于股掌之间。
来索尼亚对德沃斯的精神暗示并不只是单纯的法术，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弹幕所说的心理学原理。
在双管齐下的精神暗示长期影响下，德沃斯完全无法对来索尼亚产生任何怀疑之心。
斯黛拉苟萨能熟练运用各种类别的法术，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在精神法术方面，小星星的造诣比不上专研此道的奥妮克希亚。
德沃斯对自己被来索尼亚pua的说法表示怀疑，她坚持认为自己的意志是自由的，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扭曲。
口说无凭，征得德沃斯的许可后，奥妮克希亚用黑暗帝国之刃将来索尼亚的意志纳入掌控。
随着双眼呆滞的来索尼亚亲口说出她这些年来所做的叛逆之举，德沃斯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难以相信、到之后的怒不可遏、最后演变成了自责与懊悔。
为了避免引起德沃斯的察觉，来索尼亚对德沃斯施加的精神法术效果不强，与其说是扭曲意志，不如说是配合心理学对她的行为进行诱导。
德沃斯以为她这些来的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出于她本人的意志，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来索尼亚或者说典狱长，才是她做出包括堕天在内的诸多决定的幕后推手。
当德沃斯意识到自己的思考模式有问题后，来索尼亚施加的那点弱效精神暗示就自然而然的失效了。
摆脱了法术的诱导，德沃斯这才开始反省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思所想与所作所为。
然后她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萨雷安的推测是正确的，她的意志早在多年以前就被他人劫持，很多决定并不是出于德沃斯的本心。
这个发现让德沃斯备受打击，却也让她彻底摆脱了来索尼亚的pua，可以头脑更清醒的看待事物。
名为噬魂的毒药可是炼金大师斯特拉达玛最得意的杰作之一，中了噬魂之毒的来索尼亚本就已经奄奄一息，又雪上加霜的被奥妮克希亚来了一套精神控制。
违背自身意愿的道出背叛主人典狱长的诸多情报后，意志陷入矛盾与混乱的来索尼亚再也无法支撑，她的魂体化作纯净的灵魂之光随风消散，就此结束了罪恶了一生。
作为来索尼亚的灵魂羁绊对象，艾律迪亚面露悲色，双手在胸前交握，默默的为步入歧途的来索尼亚祈祷。
罪人来索尼亚倒是洒脱的消散了，留给薇茜弗涅和的德沃斯的烂摊子却还远远没结束。
忠诚圣杰和纯洁圣洁麾下的弃誓者正在英雄之眠内外相互攻伐，这场打破狗脑子的激烈内斗就连远在极乐堡的格里恩们都能清晰的目视到。
不管局势之后如何发展，当务之急是终结弃誓者之间的内斗。
终于知晓德沃斯堕天内情的薇茜弗涅还有些感慨，情绪久久无法平复，但她至少还知道眼下自己该做什么。
德沃斯也暂时按下复杂的心情，与薇茜弗涅一同出面，分别安抚各自的部下停手罢战。
当两派弃誓者泾渭分明的重新分开时，极乐堡方向打算趁乱偷袭的精锐部队正好赶到英雄之眠大门外。
极乐堡一方没想到弃誓者的内斗会如此虎头蛇尾，在对方已经有了戒备的情况下，原本打算发动的突袭只能胎死腹中。
眼见共同的敌人格里恩已经攻到眼前，忠诚圣杰和纯洁圣洁麾下的弃誓者们默契的搁置了彼此之间的分歧，一致对外的与格里恩突袭队对峙了起来。
这场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弃誓者一方其实已经基本达成了目的。
在萨雷安看来，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不是一门心思的继续进军。
如果把晋升堡垒打烂了，之后还不是要自己花精力来修复。
薇茜弗涅和德沃斯完全可以凭借弃誓者大军在战场上占据的优势做为底气，逼迫格里恩一方走上谈判桌，通过彼此妥协的谈判方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德沃斯对萨雷安一行人的乱入感到不解与愤怒，但冷静下来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德沃斯和薇茜弗涅都对萨雷安四人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信任和感谢。
如果不是这四位凡人及时介入，德沃斯与薇茜弗涅之间的冲突必然会闹出难以收场的大事，之后只会搞得亲者痛、仇者快。
得知萨雷安是以代理造物侯爵的身份，同时代表寒冬女王和玛卓克萨斯五大密院前来调解冲突，德沃斯和薇茜弗涅正好借坡下驴，采纳了萨雷安的提议，向极乐堡一方提出谈判要求。
在格里斯蒂亚本人不出手的情况下，光靠三个伤势轻重不一的圣杰，很难率领格里恩们逆民意的翻盘。
晋升堡垒超过70的格里恩和候选者都支持弃誓者逼迫格里斯蒂亚修改律法，再继续硬顶下去只会让极乐堡彻底失去民心，得不偿失。
勇气圣杰山德里亚伤势最重，至今依然无法出战，格里斯蒂亚也不出意料的还在自闭。
智慧圣杰塞尼厄斯和谦逊圣杰凯洛斯作为极乐堡的代表，经过一番商量后同意了弃誓者的谈判要求。
萨雷安没有关注后续的谈判进程，毕竟这是晋升堡垒内部的事务，他这个顶着玛卓克萨斯代理侯爵名号的人不好插手。
亲眼见证四位圣杰心平气和的走上谈判桌后，萨雷安以炽蓝仙野和玛卓克萨斯使节的身份获得了塞尼厄斯和凯洛斯的入城许可。
瓦莉拉、斯黛拉苟萨和奥妮克希亚乘坐萨雷安化形的狮鹫升上天空，目标直指悬浮在高天之上的浮空之城极乐堡。
晋升堡垒和玛卓克萨斯都有浮空城，但两者的用途却完全不同。
玛卓克萨斯的浮空城是专门用于战斗，被定义为战场上的空中堡垒。
而极乐堡则是一座行政建筑群，这里是格里斯蒂亚的宫殿，晋升堡垒的政务中心。
当萨雷安被一位名为阿得赖斯提斯的格里恩官接引到极乐堡内时，这里的景象与萨雷安等人想象之中有所不同。
在瓦莉拉的想象中，极乐堡周围应该会有大量长着雪白羽翼的天使自由的飞翔。
羽翼与天空之城相互交织，本该映照出一副梦幻般的美景。
但实际抵达极乐堡时，首先呈现在四人眼前的却是满营的伤兵。
极乐堡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当做堡垒的，这里原本不会驻扎太多兵力。
在包括格里斯蒂亚在内的晋升堡垒高层看来，如果有朝一日敌人突破层层防守打到了极乐堡，那就代表晋升堡垒的防御体系已经彻底崩溃，继续加固极乐堡也没什么意义了。
讽刺的是，攻破晋升堡垒防守的并不是强大的外敌，而是被压制多年后一次性爆发的汹涌民意。
收缩兵力退守极乐堡后，大量的伤兵堆积在这个面积不大的空中宫殿内。
塞尼厄斯和凯洛斯只能临时改造了极乐堡的一部分区域，让治疗师们加班加点的为伤兵治愈伤痛。
在强大的民意推动下，弃誓者大军气势如虹，格里恩一方的兵力数量处于绝对下风。
就算没有薇茜弗涅和德沃斯的内斗作为出兵契机，塞尼厄斯和凯洛斯也打算孤注一掷的最后再拼一把。
如果还是不行，就干脆像执政官格里斯蒂亚一样躺平，反正他们也对格里斯蒂亚那些反人道的规定多有不满，不如看看弃誓者们能否改变格里斯蒂亚的顽固想法。
在执政官辅左阿德赖斯提斯的引导下，萨雷安一行在极乐堡最核心的政务殿内再次见到了长女格里斯蒂亚。
这菜鸡长女看起来好颓废的样子。
第815章 所谓“人”
上一次在永恒之城奥利波斯见面时，格里斯蒂亚虽然经过了一些伪装，但从她那饱满的精气神就能看出意气风发的姿态。
奥利波斯一别距今也不过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当初在格里斯蒂亚身上看到的蓬勃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还是端正的坐在自己的执政官宝座上，但格里斯蒂亚的双眼根本没有聚焦，无神的望着晋升堡垒远方的碧蓝天空，彷佛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了无兴趣。
阿德赖斯提斯接连呼唤了好几次才让魂飞天外的格里斯蒂亚回神，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近在眼前的萨雷安四人。
“啊是你们啊。”
格里斯蒂亚原本铿锵的语调也变得有气无力，听上去就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摆烂之感。
“抱歉让你们看到了晋升堡垒不成体统的一面，我实在是太不称职了，真是愧对初诞者的信任。”
萨雷安眉头紧皱的质疑道：“不就是犯了一些错误吗？又不是无法挽回，何必如此颓废？”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有错改正不就行了？以此为警示，随时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愚蠢错误，人不就是这样一步步在试错、改正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吗？”
“人吗？”
格里斯蒂亚默然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吧，常年担任高高在上的永恒者、执政官，我居然忘了自己也还是一个人。”
这里所谓的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更加广泛的概念。
用更精确的词语来描述，或许应该说是智慧生命。
自从通过弹幕获取了艾泽拉斯宇宙的诸多秘密后，萨雷安就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神了。
在他看来，神不过是凡人无法理解的更高位格智慧生物，严格来说，还是要归入“人”的范畴。
泰坦如是，永恒者同样如是。
甚至创造了整个实体宇宙的初诞者也逃不出这个框架，只不过他们手中掌握了很多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强大权能而已。
正因为是人，而非凡人臆想之中那些全知全能的神，初诞者才会在创世之时留下诸多的漏洞，也因此导致左瓦尔偏激的试图灭世后重塑宇宙。
暗影界五大国度中，除了只会机械式处理工作的二代仲裁官，萨雷安认为，鼓励部下向自己发起挑战的兵主才是最接近“人”这个概念的永恒者。
说得通俗一点，兵主是五大永恒者中最接地气的一个。
寒冬女王、格里斯蒂亚和德纳修斯都有不同程度的拿腔拿调之势，而且他们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
正是因为长时间高高在上，导致他们脱离了群众，以为自己的意志能代表整个国度。
常年佛系的寒冬女王被炽蓝仙野的叛乱惊醒，在萨雷安的引导下终于痛定思痛的重掌权柄，在魅夜王庭的全力协助下亲自打理政务。
格里斯蒂亚强行安利自身意志闹出的乱子更大，但也并非无法收场。
德纳修斯我行我素的强权统治同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正在紧张筹备革命事业的雷纳索尔王子和锻石师就是鲜明的例子。
对晋升堡垒的格里恩来说，格里斯蒂亚无数年的积威始终压在他们身上，即便明知道格里斯蒂亚做错了，大多数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向她提出。
而且就算硬着头皮提出来，顽固的格里斯蒂亚大概率也不会采纳。
作为从暗影界之外而来的过客，萨雷安可以站在旁观的角度更冷静的看待事务。
反正还是生者的他也不会长期受永恒者们管辖，发现什么问题都会毫不掩饰的提出来。
正是这种旁观者清的态度，让寒冬女王和格里斯蒂亚都颇为看重他的建议。
对她们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不畏权威的客观意见。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萨雷安抛出的“人”犯错、改正的成长理念让格里斯蒂亚若有所悟。
仔细想想，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犯错，如果将这个一辈子的尺度拉长为无限，问题就更严重了。
萨雷安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错了之后死不悔改，始终端着架子不愿意低头承认错误。
这段毫不留情的评价虽然让格里斯蒂亚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切身的实例就摆在眼前，总算是让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认识到了晋升堡垒如今所面临的问题由来。
“哎”
一朝顿悟，格里斯蒂亚身上的颓废之气明显消减，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碧蓝的天空。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格里斯蒂亚的目光不再无神，而是显得有些纠结。
“问题找到了，但是我该如何解决？”
萨雷安笑着耸了耸肩：“这是晋升堡垒内部的问题，理应由晋升堡垒的官员充分听取民意后再来想办法解决，我这个外人就不越俎代庖了。”
“嗯”格里斯蒂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有道理，只有本地人才最了解本地事阿德赖斯提斯。”
“属下在。”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侍立的阿德赖斯提斯躬身应道：“执政官，请吩咐。”
格里斯蒂亚杵着长枪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带路，我要亲自前往谈判现场看看情况。”
“这”
阿德赖斯提斯直言劝谏道：“恕我直言，如果您突然到场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乱，干扰谈判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