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小女孩被发现了又是件大麻烦事。
“话说废魔贫民窟离雄都也有个百来公里了，她不在镇子上待着，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逃出来？”狄恩问。
贫民窟生活是苦一些，但总比私自出逃被发现之后当场处决要好吧？
说到这里，拉克丝美丽的脸庞浮现出忧伤的表情，“她告诉我，废魔贫民窟的生活简直就是地狱，所有魔法师刚进去的时候，脸上都被烧红的烙铁印上耻辱的痕迹，在看守队长眼里，他们这些染魔之人甚至不配享受最基本的权利。”
“辱骂，殴打，虐待，这些暴行随处可见。而法师们连反抗都做不到，因为他们的手脚都被强制戴上了禁魔石镣铐。小女孩的魔法特性比较温和，可以用于治疗，她亲眼看见一个喝醉了的废魔使上街，抓着法师就打，打得半死不活了就解开小女孩的镣铐让她救回来，然后再打！”
拉克丝用手帕拭去眼泪，由衷地替这些遭受暴行的法师感到悲伤，“难以想象，德玛西亚境内还会有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
第49章 抉择
狄恩没有安慰拉克丝，他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拉克丝。
“那造成这一切现象的人是谁呢？”
“啊……？”
拉克丝默默地垂下了眼帘，过了许久，她才低低地道，“埃尔德雷德姑父……他不会这样做的，应该是有人欺下瞒上，蒙蔽了他。”
狄恩轻声笑了笑。
“搜魔人兵团的组织架构我很了解，追捕队跟巡逻队的动向根本瞒不住他，废魔贫民窟的事情，埃尔德雷德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授意这么做的。”
拉克丝的内心一颤，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为什么……姑父他为什么要……”
在拉克丝的记忆里，虽然埃尔德雷德平常不苟言笑，但在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
废魔贫民窟里那地狱一般的景象……真的是他纵容的吗？
“你很幸运，如果你不是冕卫家族的人，如果你不是埃尔德雷德的侄女，你根本就不会有喝下禁魔石药水的机会。”
狄恩淡淡地道，“你知道吗，那天我替你吸收完魔力之后，在哈尔集市亲眼见证阿道夫杀死了一个九岁的染魔小女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暴行还有很多起，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拉克丝难以置信，“就因为魔法吗……”
“就因为魔法。”
狄恩站起身，他的手搭在拉克丝肩膀上，微微用力，“德玛西亚一切矛盾的根源就在禁魔制度上，有很多事情你要慢慢想，现实是很残酷的，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狄恩出了房间，只留拉克丝一个人在里面，她深深地掩面垂首，谁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狄恩还留着半句话没有说。
我希望你能想明白，如果真的想不明白的话，也就算了。
也就算了。
那自己的计划就永远不会对拉克丝公开，她可以继续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
等自己推翻禁魔制度之后，她也就不用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冕卫家也从此失去了保住原有地位的机会。
这也就是留给她的最合适的结局了。
狄恩会给拉克丝充足的时间思考，他明白，家族跟革新，这的确是个很难的选择题。
他走出房子，仰望碧蓝如洗的天空，长叹一声。
……
“莉娅！莉娅——”
熟悉的呼喊声传来，龙禽骑士莉娅扭头看去，发现奎因正骑着华洛飞过来。
“怎么了，奎因？”莉娅问道。
“咱俩换防吧，我在黎明城堡门口绕圈飞了一上午，好无聊喔……我想到里面来转转。”
奎因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祈求道：“好不好嘛莉娅，求求你了——”
看见奎因的模样，莉娅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在空骑团里跟奎因的关系本来就不错。
“好啦好啦，我去城门口就是，临近结束的时候记得换回来，不然米切尔得唠叨好一阵子。”
莉娅负责的巡查范围是是黎明城堡前端。
“嘿嘿，莉娅最好了，改天请你吃烤肉！”
“好——”
看见莉娅骑着龙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奎因收敛了笑容，她将深邃的目光投向地面。
刺耳的鹰呖划破长空，狄恩看了一眼天空，微微摇头。
他已经找到了路，正在慢慢走回黎明城堡的前端部分。
一路上狄恩还碰见了不少治安队员，他们看见自己的时候，目光都停留了一瞬。
不过狄恩倒没在意这些，他继续保持着散步的悠闲姿态，走进了一间宽阔的拱厅。
依旧是经典的拜占廷式建筑，大圆穹顶，骨架结构，两个出入口都正对着。
除了几根支撑重量的大粗柱子之外，拱厅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士兵的临时集会所，只不过常年弃用，连光洁的地面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灰。
“你好啊，狄恩废魔使……”
冷冷的声音在拱厅内响起，泛起了回音。
狄恩猛地扭头，看见了卡姆略带讥讽之意的笑容，“或者我该叫你……幕后黑手？”
“卡姆……分队长？”
那一天在哈尔集市发生的事，狄恩不会忘，蕾娜母女的木屋里，正是这位卡姆分队长带人围了阿道夫，差点还刀兵相见了。
“你还记得我啊，哼……”
“卡姆分队长，你刚才说的幕后黑手是什么意思？”狄恩微微皱眉。
“你抓的那个小偷威尔斯，他昨晚都已经招供了。”卡姆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狄恩的表情。
“所以你是来跟我汇报案情进度的？堂堂的治安分队长，还为了这种偷东西小事还特地跑一趟。”
狄恩耸耸肩，“真是劳烦了。”
“装傻没意思，你做了什么心里自然优势，让一名小偷悄悄混进治安队总部偷东西，胆子真大……”
卡姆冷笑，“我原以为你们这些家伙只会欺压人民，但没想到，你们居然敢把手伸得这么远。”
“那看来威尔斯还没有招供嘛，否则你也不会特地来找我讲这些弯弯绕的话。”狄恩说。
“是的，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你做的事情！”
卡姆的语气逐渐变得强硬，“否则，演奏会结束之后，我就会向米切尔总队长上报全部疑点。即便没有涉及到你的关键证据，但那件衣服独有的酸臭味也足够让威尔斯跟老麦肯蹲上三十年苦牢，而且不允减刑，我不相信他们面对这种局面还能守口如瓶。”
“一旦他们开口，那迎接你的刑罚就很有可能是绞死，对于消极避罪的行为，德玛西亚从来都是重罚！”
“那你是怎么觉得的？”狄恩跟卡姆对视。
“我觉得你要大祸临头了……别跟我耍花招，我再重申一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卡姆冷冷地道，“你让威尔斯潜进治安队总部偷了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狄恩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
“这就是你让他偷的东西？”卡姆皱眉。
“你过来看了就知道。”狄恩挥了挥纸。
“放在地上，后退五步，我自己来取。”卡姆一只手按住腰侧的剑鞘。
第50章 你喊不出来
狄恩乖乖照做。
卡姆从地上捡起那张宣纸，他仔细看完之后，眉头锁紧，“这……这是……”
“治安日志的拓印副本，我让威尔斯潜进治安队，就是为了偷偷拓印出上面的内容。看看这篇治安日志的日期？”狄恩淡淡地道。
“十月十一号……”卡姆看了一眼。
“还记得那天在哈尔集市发生了什么吗？”狄恩说。
“蕾娜跟尼特夫人被阿道夫杀害了。”卡姆脱口而出。
他记得很清楚，阿道夫离开哈尔集市之后，卡姆就立刻去找米切尔上报了。
“那这上面呢，有记录吗？”
“十月十一号，哈尔集市，无异常……”
卡姆念出了上面的内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甚至怀疑这是狄恩伪造的，但宣纸上的治安队官印打破了这一幻想，狄恩再怎么手段通天，也伪造不了官印。
米切尔队长……为什么不将蕾娜跟尼特夫人的死上报？
他为什么要隐瞒？！
“我让威尔斯偷拓这一天的治安日志副本，就是为了搜集米切尔渎职的证据。”狄恩缓缓说道。
卡姆迅速分析自己得到的情报，并提出疑点。
“搜集证据的前提是怀疑，你怎么会怀疑米切尔总队长渎职？治安队跟搜魔人兵团八杆子打不着边。”
“因为嘉文三世到现在都没对搜魔人兵团的暴行加以约束。他是位明君，不会任由搜魔人兵团胡作非为，所以我才怀疑有人在从中作梗，米切尔自然就成了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暴行？哼……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
卡姆冷哼一声，“那劳伦特家族跟布维尔家族又是怎么回事，劳伦特家族买通老麦肯，布维尔家族让奎因来保人，他们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些？”
“因为我的最终目的不是米切尔，而是要让嘉文三世陛下放缓甚至废除禁魔政策！我要找到米切尔跟埃尔德雷德勾结的证据。”
狄恩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埃尔德雷德是搜魔人兵团长，又属于冕卫家族。一旦禁魔政策放缓，搜魔人兵团必将受到打击，冕卫家族的势力也会被削弱不少。
“冕卫受挫，得利的是劳伦特家族跟布维尔家族。他们可以获得喘息的机会，但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卡姆没能明白狄恩的用意，“你是废魔使，你的命运跟搜魔人兵团绑在一起，我可不相信你做这些事是良心发现，除非……”
卡姆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狄恩。
“除非……我是一个魔法师，对么？”
狄恩轻声笑了笑。
周遭的温度忽然极速升高。
一圈圈炽烈的红光由内而外地从狄恩体内散发出来，每一道红光里都蕴藏着惊人的魔力，能量波动在拱厅内激荡，它们围绕着狄恩旋转，如同一道护身的屏障。
“怪不得……”
卡姆看见这一幕，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喃喃道，“怪不得你拼了命地要搞垮搜魔人兵团……”
龙炎魔法消散，狄恩重新回归正常的模样。
“很抱歉动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让威尔斯去偷拓治安日志实属无奈之举。但如果做什么事都循规蹈矩的话，那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