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对刚才听到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狄恩……”
奇亚娜立刻转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急切和困惑，“你刚才都听到了吧？那种能带来亡灵大军的黑雾，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嗯……如果他们的描述没有太大偏差的话，那应该就是……”
狄恩走到大厅中央，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语气平淡地吐出了一个词。
“蚀魂夜。”
第383章 旧友相逢
“蚀魂夜？”
奇亚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所蕴藏的不详寒意，让她隐隐有些害怕。
“嗯。”
狄恩点点头，“它是一场间歇上演的死亡盛宴。”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符文大陆简易地图前，手指点在以绪塔尔东部那片广阔的海域之外。
“如果你仔细看过古老的航海图就会发现，从以绪塔尔的东海岸线一直向外延伸，存在着一片颇为广阔的群岛，这就是暗影岛，它常年都被阴魂不散的黑雾所笼罩。”
“暗影岛？也是一个国家吗？”奇亚娜好奇地问道。
“曾经或许是，但现在……只能算是一片被亡灵占据的恐怖区域了。”
狄恩的语气带着一丝历史的沉重感，“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和你们以绪塔尔的先民来到这片丛林差不多的时代，那里还不叫暗影岛，而是福光岛。”
“福光岛……”
奇亚娜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似乎在某些最古老的典籍残页上见过这个名字。
“福光岛曾是知识与生命的圣地，是研究奥术魔法和守护世界平衡的中心，其繁盛程度，据说不亚于巅峰时期的古代恕瑞玛帝国。”
“但后来，在一场灾难中，福光岛触碰了生与死的禁忌……由此引发的剧烈魔法爆炸彻底毁灭了福光岛，让整片大地从生命的圣地变成了笼罩在永恒黑雾之中的禁忌之域。”
狄恩继续讲述，“黑雾释放出了无穷无尽的死亡能量和被扭曲的怨灵。每隔一段时间，暗影岛上积累的死亡能量和怨念就会达到顶峰，向外疯狂扩张，席卷它所能触及的一切陆地和海域。”
“被黑雾吞噬的生灵，下场极其凄惨。他们的灵魂会被从躯体中强行剥离，禁锢在黑雾之中，永世承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不得安宁。”
“其中一些强大的灵魂或者怨念极深的，甚至会被黑雾同化，转化成新的更强大的亡灵，加入到这场永无止境的灵魂猎杀之中。”
“这场周期性发生的，由暗影岛黑雾引发的大规模灵魂收割灾难，就是蚀魂夜。”
狄恩做了总结，“以绪塔尔跟比尔吉沃特是离暗影岛最近的地方，蚀魂夜通常只会在这两个国家附近肆虐，只不过之前以绪塔尔一直封锁边境，所以才从来没接触过蚀魂夜。”
听完狄恩这番详细的解释，奇亚娜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寒意从心底直冲头顶，让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没想到以绪塔尔家门口竟然埋着这么大的一颗雷，周期性产生的亡灵黑雾……
自己之前对于开放的乐观态度，似乎有些太过天真和理想化了，外面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和复杂。
“到底是什么样的天灾，能毁灭一整个繁盛的国家？”奇亚娜忍不住追问。
“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是一出由爱情，偏执和疯狂共同谱写的悲剧。”
狄恩轻轻摇了摇头。
“当时的福光岛上，收藏了无数蕴含强大力量的古代魔法奇物，其中最核心的，就是一口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泉水——生命之水，据说它拥有生死人肉白骨，甚至起死回生的力量。”
“当时的福光岛，远离大陆纷争，遗世独立，岛上的住民们遵循着古老的秩序，研究着魔法的奥秘，守护着世界的平衡，一片欣欣向荣。”
“然而，这份宁静最终被卡玛维亚的国王佛耶戈给打破了。他深爱着王后伊苏尔德，这份情感深入骨髓，让他无法自拔，但悲剧也正因此而生。”
“伊苏尔德因为一次刺杀而香消玉殒，佛耶戈悲痛欲绝，完全无法接受失去挚爱的现实。他陷入了疯狂，倾尽整个王国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地寻找能够复活伊苏尔德的方法。”
“他的搜寻最终指向了传说中的福光岛和生命之水。他麾下忠诚的将领卡莉斯塔，曾带着善意先一步抵达福光岛，恳求岛上的大师们出手相助。但福光岛的智者们认为生死乃自然定数，强行扭转只会带来灾难，因而拒绝了他的请求，并劝说佛耶戈放弃这亵渎神灵的念头。”
“可惜，当时的佛耶戈已经被悲伤彻底冲昏了头脑，他极度偏执，亲自率领庞大的军队强行突破了福光岛的魔法屏障，悍然发动了入侵！”
“一场惨烈的战斗爆发了，佛耶戈屠尽了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杀到了生命圣泉面前。他完全无视了圣泉守护者最后的警告，固执地将伊苏尔德冰冷的尸体浸入那散发着生命光辉的泉水之中。”
“接着，奇迹……或者说灾难，发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伊苏尔德确实复活了，但那并非真正的重生。从圣泉中苏醒的只是一个充满痛苦，怨恨和破碎记忆的幽魂。她对自己被从永恒的安息中强行唤醒感到无边的恐惧和忿怒。”
“在极度的绝望与混乱中，伊苏尔德抓起了佛耶戈的魔法圣剑，反过来刺穿了那个她曾经深爱，此刻却带给她无尽痛苦的男人的心脏。”
“生命圣泉蕴含的庞大生命能量，佛耶戈圣剑中潜藏的古老魔力，伊苏尔德复活失败后产生的极致痛苦与怨恨，以及佛耶戈自己那不甘，愤怒，绝望的疯狂执念……”
“所有这些强大的，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那一刻猛烈地碰撞，爆炸，融合！”
“一场席卷了整个福光岛的大灾变爆发，那力量强大到扭曲了现实，撕裂了生与死的界限，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扩散，所过之处，一切生机都被腐化。”
“从此之后，美丽的岛屿化为焦土，繁盛的生命变成枯骨，天空被永恒的黑雾笼罩，清澈的泉水变成了污秽的毒沼……”
“所有在那场灾难中死去的人，无论是福光岛的原住民，还是佛耶戈带来的士兵，甚至包括佛耶戈本人和伊苏尔德残留的灵魂……他们的灵魂都被诅咒永远束缚在了这片死亡之地，无法得到安息，也无法真正死去。”
“他们变成了形态各异的不死生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着灾难瞬间的痛苦和生前执念的折磨，福光岛，也就此成为了暗影岛。”
听完狄恩的叙述，奇亚娜好一会都没能说出话来。
她被这个充满了爱恨情仇与毁灭的古老悲剧深深震撼了。
现实中竟然会发生这种小说里才见过的情节。
“那蚀魂夜会波及到以绪塔尔内陆吗？”奇亚娜紧张地问道。
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黑雾能够突破海岸线，向内陆蔓延，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狄恩看向奇亚娜，语气笃定，“会的，肯定会的。”
在狄恩的记忆里，后来佛耶戈操控的黑雾可不仅仅满足于在周边的海域肆虐，而是一步一步扩张，席卷了整个符文之地！
德玛西亚，艾欧尼亚，诺克萨斯，甚至连远在天边的巨神峰都受到了波及，黑雾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其危害性绝对不容忽视，尤其是对于就在暗影岛家门口的以绪塔尔而言，情况更加危急。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奇亚娜原本因为登基和国家步入正轨而略显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她才刚刚开始绘制以绪塔尔未来的蓝图，正准备迎接各国外交使团的回访，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如此可怕的威胁！
奇亚娜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看向狄恩，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依赖。
不用奇亚娜说，狄恩也明白她的意思。
狄恩本来也没打算袖手旁观。
暗影岛的黑雾是他计划中必须要解决掉的一环，这关乎到整个符文之地的稳定，未来的大同世界显然不能容忍佛耶戈乱来。
佛耶戈也确实算个人物，但顶天了就是个强大半神，和他之前面对的虚空真神或者卑尔维斯相比，处理起来的压力要小上许多。
“好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没等奇亚娜开口，狄恩主动将担子接了下来。
“太好了！”
奇亚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但随即又有些愧疚，“又要麻烦你跑一趟了，狄恩……我……”
“这有什么麻烦的。”
狄恩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轻松，“就像我说的，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暗影岛这个毒瘤是迟早要拔掉的。现在它自己主动冒头，正好顺手解决了。”
他宽慰地拍了拍奇亚娜的肩膀，“你就安心留在以绪塔尔处理好国内的事务吧，好好接待那些即将到来的外交使团，等你把以绪塔尔建设好了，或许到时候我就回来了。”
“嗯！我一定会的！”奇亚娜用力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决心和对狄恩的感激。
宅邸三楼，卧室内。
“啊？你要去……暗影岛？”
听到狄恩的决定，正在梳理头发的卡莎动作一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安。
“是的……以绪塔尔的东部海岸线出现了蚀魂夜的迹象。”
狄恩走到卡莎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担忧的脸庞，轻声解释，“我不能坐视它继续扩大，更不能让它未来有机会蔓延到符文之地的其他地方。这会死很多无辜的人，卡莎。”
“那能带上我一起去吗？”卡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急切。
她不想和狄恩分开，更不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种未知的危险。
狄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卡莎柔顺的长发，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和不舍。
卡莎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要求有些冲动和任性了。
来以绪塔尔，还可以看作是一次充满异域风情的旅行冒险。
但去暗影岛就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了。
那里是真正的死亡绝域，任何踏上岛屿的活物，都会被那无处不在的黑雾逐渐抽取生命力，最终变成行尸走肉或者亡灵的一部分。
卡莎不可能要求狄恩时时刻刻照顾自己，变成他的拖累。
“好吧……我知道了。”卡莎语气很轻，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失落。
“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狄恩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卡莎头顶，语气带着安抚的笑意，“暗影岛虽然麻烦，但还难不住我。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会回来找你。”
他扳过卡莎的身体，低头在她微抿的红唇上印下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卡莎用力抱紧了狄恩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坚实的胸膛，汲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那你一定小心，要早点回来。”
“嗯。”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感受着离别前这最后一丝温存的时光。
狄恩离开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一道耀眼的金色电光掠过以绪奥肯的天空，朝着东方方疾驰而去。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线的尽头。
以绪塔尔海岸线。
狄恩漫步在村庄废墟中，眸光四下扫荡。
残墙碎瓦，遍地狼藉，除了建筑物损毁外，这里还残留着不少昨天战死的村民尸体。
秃鹫和乌鸦享受着这难得的自助大餐。
狄恩微微摇头，忽然，他的脚步一顿，看向海滩上其中一只乌鸦。
那只乌鸦也感应到了狄恩的目光，它浑身散发出暗红色的光泽，羽毛融化，变为流动的黑水开始膨胀，很快就凝聚成了一个黑色人形。
秘密恶魔——拉姆！
“拉姆……”狄恩一愣。
“我还以为你会在以绪塔尔呆一辈子呢。”拉姆轻佻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狄恩有些意外，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老熟人。
“我老早就在暗影岛上了……准备找费德提克呢。”拉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