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头，拉低的帽檐下露出陆远那双锐利的黑色眼睛：“赢不了的那支。“
联合中心球馆里的灯光比往常更刺眼。
当全场19461名芝加哥球迷齐声喊着“防守“的时候，奥尼尔感觉到汗水正顺着脊背往下淌——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烦躁。
大本那个该死的矮子就像块牛皮糖似的贴在他身前，钢钎般的手臂死死卡着他的腰，让他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打过球的都知道绕前有多累，需要同时注意身后的防守人和传球者两方的动向，要不然一旦让防守人接到球，那么阻挡在篮筐和防守人之间的就只剩下空气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奥尼尔压低声音对着大本的耳朵喷垃圾话。
大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胖子，你今天能碰到球算我输。“
球在外围传导了一圈，费舍尔终于找到一个空隙想把球吊进来。
就在球离开指尖的瞬间，大本猛地弹跳起来——不是往奥尼尔身后，而是往前扑，像饿虎扑食般把那个传球直接拍飞。
“DAMN！“奥尼尔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已经是本节第三次了。
场边，陆远双手抱胸站在技术台旁，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看向对面替补席上的菲尔-杰克逊——老菲尔还保持着那副参禅般的坐姿，但捏着战术板的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这很能说明问题。
第一节结束的蜂鸣器刺破喧嚣，比分定格在22比18，公牛领先。
奥尼尔走下场的脚步比往日沉重，汗水在聚光灯下闪着光。
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抓起毛巾狠狠抹了把脸。
“他们改变了防守策略。“菲尔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奥尼尔灌了口功能饮料：“那个小矮子一直在绕前。“
菲尔没说话，只是把战术板递给助教。
助教立刻在上面画了几道线：“我们需要更多弱侧掩护...“
奥尼尔没仔细听。
他的目光越过技术台，看向另一边的公牛替补席。
麦迪正低头系鞋带，阿泰斯特在和陆远比划着什么。
最让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公牛队员眼中的神色——那不是侥幸领先的兴奋，而是饥饿。
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
第二节开始前，科比突然拦住他：“我来破他们的包夹。“
奥尼尔本想说“别逞能“，却在看到科比眼神的瞬间改了主意。
那双眼睛里燃着他熟悉的火焰——不是平常那种“我要证明自己“的傲慢，而是更纯粹的东西：胜负欲。
“随你便。“他嘟囔着，却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但接下来的八分钟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科比刚接到球，麦迪就贴了上来，两人像跳探戈一样在三分线外周旋。科比一个变向突破，麦迪的脚步跟得滴水不漏；再变向，阿泰已经从弱侧协防过来。两人把科比逼到底角，像围捕猎物般缩小空间。
“传球啊！“菲尔在场边喊道。
科比选择了强投。
球划出高高的弧线，重重砸在篮筐后沿弹出。
大本抢下篮板，一记长传找到快下的麦迪，后者轻松上篮得手。
24比18。
分差在拉大。
科比甩了下头，发带已经被汗水浸湿。
奥尼尔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愤怒。
这通常是危险的信号，但今天不太一样。
第二节进行到5分12秒，科比终于在双人包夹中找到了传球空隙。
奥尼尔接到球，可还没等他做出动作，罗德曼已经从侧翼飞扑过来，一掌把球切掉。联合中心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半场结束时，比分是48比38。
湖人更衣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我们打得像坨屎。“福克斯打破沉默。
没人反驳。
奥尼尔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队友们若有若无的目光——他们都等着他和科比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但此刻他只想把大本那张臭脸按进马桶里。
“下半场，“菲尔终于开口，“我们打三角进攻的变种...“
奥尼尔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的思绪飘回三天前的G3，他们像碾碎蚂蚁一样赢了26分。
当时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歌颂他和科比的“和解“，《体育画报》甚至用了“无敌双头怪“这种恶心的标题。
现在呢？半场落后10分，那个中国教练和他的疯狗军团正在一点点撕碎他们的光环。
第三节开始前，奥尼尔拉住科比：“别他妈硬来了。“
科比用肘子顶开他：“管好你自己。“
这混蛋。
奥尼尔气得牙痒痒。明明只需要多传几次球就能破解的包夹，非要像个叛逆期少年一样硬闯。
果然，第三节成了科比的灾难秀。
麦迪和阿泰像是事先研究透了他的每一个习惯动作——他喜欢向右突破，阿泰就提前卡位；他习惯后仰跳投，麦迪就贴身干扰出手点。
更糟的是，每当科比想传球，公牛的快速轮转总能及时补防。
第三节4分33秒，科比在包夹中强行后仰，球刚出手就被麦迪一巴掌扇到观众席。
镜头捕捉到菲尔-杰克逊罕见地摔了战术板。
56比42。
分差还在扩大。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出现了。
罗德曼在争抢篮板时肘击奥尼尔被吹恶意犯规。
奥尼尔站起身来，看到罗德曼冲他做了个下流手势。
“有种单挑啊，娘娘腔。“罗德曼的嘴巴永远比他的防守更惹人烦。
奥尼尔突然笑了。
他活动了下肩膀，感觉血液里的愤怒正在转化成另一种东西。
两罚全中后，他在防守端罕见地扑出去补防，一记大帽把麦迪的上篮扇到计时器上。
联合中心的欢呼声小了几分。
“嘿！“他冲科比吼道，“把球给老子！“
科比的表情像是被噎住了，但还是点了下头。
接下来的五分钟成了奥尼尔的独角戏。
他像推土机一样碾压内线，即使大本和罗德曼双人包夹也拦不住。
分差一点点缩小，第三节结束时，追到了68比62。
“还差六分。“奥尼尔喘着粗气走回替补席，路过科比时撞了下他的肩膀，“传球有那么难吗？“
菲尔在布置最后一节的战术，但奥尼尔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偷瞄着另一边的公牛替补席，陆远正在给队员们发水瓶。
那个中国人看起来平静得可怕，就像早预料到这一切。
相比之下，菲尔额头上的青筋反而更让人不安。
第四节开始前，科比突然走到奥尼尔面前：“我需要空间。“
“所以呢？“
“你得继续在内线吸引包夹。“科比的语速很快，“但我需要你把球分出来。“
奥尼尔挑起眉毛：“现在知道传球了？“
“去你妈的。“科比骂完却突然笑了，“听着，沙克，我们能不能赢取决于接下来五分钟。“
奥尼尔愣了一下。
多久了？
他已经忘了科比有多久没在比赛中用“我们“这个词了。
他正想说什么，裁判的哨声打断了他们。
第四节的开局堪称惨烈。
大本的防守动作越来越大，奥尼尔每一次接球都像在搏斗。
但奇怪的是，湖人反而打得更流畅了。
科比不再执着于单打，而是开始利用无球跑位创造机会。
当公牛再次包夹奥尼尔时，球及时分到外线，霍里命中关键三分。
72比69，分差只剩三分。
联合中心的声浪开始出现裂缝。
麦迪擦了把汗，看向替补席上的陆远。
中国教练双手比了个“稳住“的手势。
比赛还剩3分22秒时，意外发生了。
科比在突破中被阿泰斯特撞倒，右手腕重重砸在地板上。
裁判没吹犯规，公牛趁机快攻得分。
78比73。
菲尔叫了暂停。
队医检查后脸色凝重：“可能是韧带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