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斯特耸耸肩，眼睛盯着酒杯里的泡沫：“拉里伯德给我打了电话，四年三千五百万。他还想把杰梅因也拉走。”
希尔吹了声口哨：“牛逼。”
“你呢？”阿泰瞥他。
“可能是丹佛。”希尔咧嘴一笑，“他们给我交易否决权。”
“但是也有可能是纽约，是波士顿，谁知道呢？”
大本倒抽一口凉气：“卧槽？那破地方连个夜店都没有，你去那儿干啥？”
“滑雪。”希尔慢悠悠地搅着冰块，“顺便拿钱。”
四个人同时低声笑起来。
“敬钱。”麦迪举杯。
“敬总冠军。”阿泰斯特跟上。
“敬下次见面咱们还是兄弟。”大本把酒瓶重重一磕。
希尔沉默两秒，突然笑了：“敬我们的王朝。”
玻璃杯和酒瓶在昏暗的灯光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开始跑偏。
大本和阿泰为了“2000年湖人是否确实比他们更强“吵得面红耳赤，麦迪在一旁煽风点火，希尔则眯着眼睛，看着墙上挂着的几张旧照片——其中一张是去年夺冠时，他们四个在更衣室淋香槟的合影。
“那一年的奥尼尔确实强的可怕，老子真搞不过他。”
“结果呢？”阿泰哼了一声，“第二年我们不就赢了，还是这些人，他们也还是OK组合。”
大本拍了拍桌子：“那是因为老子开始在练罚球了！”
“滚蛋吧！”阿泰喷他，“你那罚球跟扔铅球似的。”
笑声中，希尔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说实话，挺他妈不可思议的……我们竟然真的成了王朝。”
麦迪歪头看他：“教练不是跟你说了，别跟钱过不去啊。”
希尔没回答，只是喝了口酒。
大本忽然放下酒瓶，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格兰特，罗恩……你们要是真想留，我今晚就去把那抠门老板家的门踹烂。”
阿泰笑了：“省省吧你。我去了步行者，正好接雷吉米勒的班。”
麦迪伸了个懒腰：“挺好，反正明年你们碰见公牛的时候，我的得分会比你们俩加起来还高。”
“放屁！”阿泰一把搂住麦迪的脖子，“来，现在出去单挑，老子让你五球！”
“滚蛋，你他妈喝多了。”
吧台后面的老杰克看着这几个打闹的年轻人，摇摇头，把音响里的老歌换成了《We Are The Champions》。
后来发生了什么？
大本趴在桌上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老子绝杀奥尼尔“。
阿泰和麦迪在酒吧后巷1v1，单挑到凌晨三点，连裤子都摔破了。
希尔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他把自己口袋里的去年的总冠军戒指丢进了吧台的存酒瓶里。
杰克问他：“不后悔？”
希尔耸耸肩：“留点东西在这儿……省得以后回来没人认我。”
第二天早上，酒吧门口挂上了新的照片——四个年轻人搂着肩膀，对着镜头放肆大笑。
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1999-2003，芝加哥公牛，王朝一代。”
——
在自由市场开始之前，摆在陆远面前的还有一件大事。
选秀大会。
公牛即将迎来下一轮的重建，所以今年的选秀大会就显得格外的重要。
六月中旬的选秀大会前夜，联合中心总经理办公室的灯亮到凌晨两点。
“二十九号签？就一个二十九号签？“陆远一把将球探报告摔在克劳斯办公桌上，纸页哗啦散了一地，“杰里，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克劳斯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了擦：“你以为我没试过？“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沓传真纸：“波特兰宁愿白送个饮水机管理员都不肯出二轮签，拉里伯德那个老狐狸直接挂了老子电话。“
“老鹰那边倒是松口了——拿你家特雷西来换他们三个次轮，你换吗？“
陆远啐了一口，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克劳斯在对面椅子坐下，叹了口气：“谁让你前几年选人太狠？罗恩，杰拉德，迈克尔……现在全联盟都知道你眼光毒，谁还敢给你机会抄底？“
窗外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响。
陆远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芝加哥夜景，突然笑了：“妈的，太成功还是我的错了？“
两人陷入沉默。
传真机突然响起来，吐出一张纸——是洛杉矶快船询问麦迪报价的询价单。
陆远扫了一眼就把它揉成团丢进垃圾桶：“这帮孙子做梦倒是挺勤快。“
他俯身从地上捡起那份被他甩飞的选秀报告，翻开其中一页，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
“这个呢？“
克劳斯探头看了眼：“乔什-霍华德？小前锋，身体素质还行，投篮不太稳定......“
陆远没说话，又往后翻了几页。
“卡波诺？科沃尔？这些投篮机器总没人跟我们抢吧？“
克劳斯苦笑着摇头：“你忘了拉里布朗去年怎么喷我们的？说公牛专门在垃圾堆里捡金子......现在但凡是能投三分的，顺位都他娘的往上窜。“
陆远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领带早就扯松挂在脖子上，盯着桌上的选秀名单。
大卫-韦斯特这样的全明星内线只排到18位，鲍里斯-迪奥21位，后面也不乏德尔菲诺、肯德里克-帕金斯、莱昂得罗-巴博萨、约什-霍华德这些精兵悍将。
但是，这些人，陆远大概率选不到。
二轮的遗珠也不少，卡波诺、布莱克、帕楚里亚、小莫、科沃尔都是这一年的二轮秀。
窗外传来不知道是谁练球的声音，咚咚咚地敲打着地板。
克劳斯把圆珠笔咬得咯吱作响：“你那年选马努的时候也是这副德性。“
“那不一样。“陆远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咖啡早凉了，“今年这批孩子......“他的目光扫过名单上一个个名字：韦德、安东尼、波什......当然还有那个男人，“能把联盟搅个底朝天。“
焦头烂额的陆远没有看到，在他对面的克劳斯，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夜深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风扇的噪音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三座总冠军奖杯在公牛队的荣誉室里闪着金光，空气里还残留着夺冠香槟的味道。
联合中心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克劳斯正独自坐在那张真皮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摊着一份报纸，标题赫然写着——《杰里-克劳斯：公牛王朝的真正操盘》。
他端起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他等这篇报道，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四年前，陆远空降芝加哥时，整个管理层都觉得他疯了。
他咬着牙忍了下来，给陆远铺路，给他擦屁股，甚至顶着骂名送走功勋老将。
可现在呢？
报纸上除了“麦迪的超神表演“就是“陆远的慧眼识人“，没人记得总经理办公室里熬夜谈判到凌晨的人是谁。
门突然被推开，助理探头进来：“杰里，陆先生找你。“
克劳斯慢悠悠地放下酒杯：“让他等等。“
助理犹豫了一下：“他说......是关于格兰特-希尔的交易。“
“告诉他，我正在和马努谈他的续约。“克劳斯摆摆手，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球队的薪资空间更重要。“
门外走廊上，陆远手里的咖啡杯停在了半空。
他眯起眼睛，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见克劳斯优哉游哉地翻着报纸，半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如果是其他的理由，陆远不会说什么。
但是吉诺比利的续约？
这就有意思了。
联合中心球馆的地下停车场总是带着股机油味。
陆远掐灭香烟，用鞋尖碾了碾，抬头的瞬间正巧看见克劳斯的宝马七系缓缓驶入专属车位。
车停得很稳，甚至有点过于谨慎——就像这个精明的犹太商人一贯的作风。
“早啊，杰里。“陆远斜倚在自己的老式雪佛兰车头上，手里转着车钥匙。
克劳斯明显怔了一下，西装袖口还沾着刚才车里喝咖啡时不小心溅到的污渍。
“陆？你怎么在这？“他下意识看了眼手表，“球探会议不是九点才开始吗？“
“我改主意了。“陆远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丢过去，“记得你一直想试试我的雪佛兰？今天给你开。“
克劳斯手忙脚乱接住钥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吃错药了？“
“这叫投桃报李。“陆远走到宝马旁边，手指轻轻敲着车顶，“毕竟你昨晚和马努谈续约谈到那么晚，我总得表示表示。“
地下车库的灯光忽明忽暗。克劳斯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几变。
“来我办公室谈谈吧。”他最后终于说出一句话。
总经理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足。
陆远搓了搓手臂，盯着墙上那些夺冠合影。
六张带着乔丹的，三张带着他的。
而每一张，都有他面前这个矮胖子的身影。
“听着，“克劳斯从抽屉里取出份文件推过来，“马刺给马努的报价是5年4500万。我们跟不起。“
陆远没伸手：“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止损。“克劳斯敲了敲文件，“格兰特-希尔的交易必须叫停。没有马努，我们得留足空间补强替补席。既然他已经主动要求降薪续约，我们没必要伤这样一名功勋球员的心。“
窗外的云层压得很低，要下雨了。
咖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
陆远盯着杯口那一圈泛起的泡沫，想起他那天和希尔的谈话。
一股怒火突然从他的心中升起。
“不行。“陆远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