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训练赛看看吧。”陆远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天才哪有这么好找的，路边随便找个就有打NBA的水平，这又不是篮球小说。
训练馆内的灯光白得刺眼，陆远坐在场边，手里转动着战术笔，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场上那个年轻人身上。
李冉在训练赛的表现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灾难。
他的战术意识太差，而且明显也没有适应NBA的防守强度，几分钟的时间里就被训练师连续抢断了两次。
没办法，陆远只能让他不再持球进攻，而是去内线帮助防守。
“嘿，李！别光站着看，注意卡位！”沃格尔在场边吼了一嗓子。
李冉条件反射般绷紧身体，迅速横移两步，用后背抵住对面比他高出半头的试训内线。
那家伙块头大了两号，李冉站他身边就像根细竹竿，可他却丝毫没被撞开，反而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地板上。
“有意思……”陆远眯起眼，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
客串训练师的韦德持球单打，一个后撤步晃开防守，跳投出手——球砸在篮筐前沿，弹向弱侧。
所有人都扑向可能的落点，唯独李冉慢了半拍。
“晚了。”陆远轻叹一口气，正要移开视线——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李冉突然收住脚步，像是预判到弹道一样，直接朝反方向横跨一步，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高高跃起，手指像弹簧一般“啪”的拨到了球。
篮球改变轨迹，径直飞向外线，正好落在韦德手边。
“嗯？”陆远身体微微前倾。
无人防守的韦德轻松投篮得手，回防时和李冉击掌：“漂亮，伙计！”
李冉咧嘴一笑，抹了把汗，眼睛亮得像是能反射赛场上的灯光。
“不像是蒙的。”陆远心中一动，手里的战术笔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默默朝着场边走了几步，找了个更好的观察位置。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陆远几乎把注意力全放在李冉身上。
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规律——每当队友投篮出手，李冉的第一反应不是直接冲抢篮板，而是……停顿一下。
像是在计算什么。
韦德又一次尝试投篮，球砸在篮筐边沿弹起。
李冉没急着往里挤，而是迅速侧身，目光顺着球的弧线一扫，立刻判断出这球会往左边弹。
他几乎是瞬间横移两步，提前卡住位置，在球弹出的瞬间一把摘下。
“唰！”他几乎没落地，直接把球甩给外线空位的队友。
又是一次助攻。
陆远的眉头微微挑起。
这不是普通新人的直觉，甚至不是单纯的经验判断，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提前预判——就像……
就像罗德曼那样。
陆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时，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眯起眼，仔细观察李冉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发现这小子在卡位时有一个很特殊的小习惯——他总是先用肩膀感受对方的重心，再利用脚步调整站位，而不是一味地硬顶。
这不是职业队教出来的习惯，更像是在街球场磨炼出来的野兽般的直觉。
训练赛告一段落，球员们散到场边喝水休息。
陆远走上前，拍了拍李冉的肩膀：“小李，休息五分钟，待会儿单练。”
李冉一愣，随即点头：“好！”
五分钟后，训练馆里只剩下陆远、李冉和几个投篮教练。
“来试个东西。”陆远拿出篮球，扔给他。
李冉接过球，一脸疑惑。
“不用运球，不用投篮。”陆远指了指篮筐，“站在底线附近，等队友投篮后，你就去抢篮板。”
李冉点点头，站好位置。
陆远冲远处的助理打了个手势：“来，随便投。”
助理教练站在三分线外，出手投篮——
“砰！”球砸在篮筐上，高高弹起。
李冉脚步一挫，立刻启动，但他并没有直接冲向弹起的方向，而是先横向迈了半步，然后突然转身——
“啪！”他单手把球摘了下来。
下一个球，助理教练故意改变出手弧度，砸向后沿。弹道更高，更飘。
李冉抬头看了一眼球的旋转，果断放弃往里冲，反而往中线方向退了半步——
“唰！”球竟然正好朝他弹了过来！
陆远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见过太多抢篮板的球员，有靠弹跳的，有靠力量的，但像李冉这样靠预判的，少之又少。
更离谱的是，这小子甚至没经过系统训练，完全靠着野球场的直觉。
“……有意思。”陆远摩挲着下巴，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再试试这个。”
他亲自从远处投了个擦板球，球撞在板上反弹，角度刁钻。
李冉没急着跳，而是先卡住身边可能干扰的助教，然后才抬手——
“啪！”他居然在球达到最高点的瞬间，稳稳摘下了它。
“……丹尼斯·罗德曼。”陆远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当年他在刚到公牛时，就见识过罗德曼抢篮板的恐怖天赋——那家伙从不靠蛮力，而是把每一个篮板都当成解谜游戏，计算球的旋转、弧度，甚至篮板弹力……
而现在，他居然在一个19岁的中国街球手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影子。
“这小子……是个篮板嗅探器。”
陆远盯着李冉看了几秒，忽然转身走向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嘿，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陆远笑了：“丹尼斯，最近有空吗？”
罗德曼在电话那头吹了个口哨：“怎么？想请我喝一杯？”
“不。”陆远看向球场上还在练习卡位的李冉，缓缓道：“想请你来纽约，看看一个人。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家伙。”
罗德曼沉默两秒，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行！你这么说，我肯定得去看看！”
电话挂断，陆远站在窗边，嘴角微微上扬。
当天下午，一架从拉斯维加斯飞来的私人飞机降落在拉瓜迪亚机场。
当丹尼斯·罗德曼顶着粉蓝相间的莫西干头走出航站楼时，接机的陆远差点没笑出声来。
“嘿！Chinese Boy在哪儿？“罗德曼一巴掌拍在陆远背上，震得他咖啡洒出半杯。
训练馆里的李冉正在做拉伸，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口哨声。
他一回头，下巴差点掉到地板上——NBA传奇篮板王就站在三步开外，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听说你会抢篮板？“罗德曼用脚尖挑起一个篮球，“来玩玩？”
全队训练当即变成了二对二教学赛。
罗德曼带着李冉对抗尤因尔和奥克利，规则简单粗暴：科尔和库里负责投篮打铁，他们四个来抢篮板。
“看好了小子！“罗德曼用屁股顶开尤因，像堵墙似的把对方卡在身后，“抢板不是跳高比赛，是摔跤！“
李冉眼睛都不眨了，死死盯着罗德曼脚下的小碎步。
当科尔投篮打铁时，他猛地窜出，学着罗德曼的样子用左肩顶住奥克利，右手像弹簧般“啪“地摘下篮板。
“听着，真正的好篮板手不是等球落下，是能闻到它要往哪飞——“他突然伸手盖住李冉的眼睛，“现在告诉我，刚才史蒂夫出手时球转了几圈？“
李冉咽了口唾沫：“三...三圈半？“
“错！四圈！“罗德曼松开手，却露出赞许的笑容，“但你是第一个敢猜的。”
午饭时间，其他人都在餐厅吃饭，只有李冉被罗德曼拽到了器材室。
等陆远找到他们时，只见地板上摊着十几盘比赛录像带，罗德曼正用记号笔在电视屏幕上画路线。
“......迈克尔投丢这个球时，我在左侧四十五度角做了个假动作。”罗德曼按下暂停键，油性笔在屏幕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看到没？因为我判断，这个球百分之百会往右侧弹！“
李冉嚼着三明治连连点头，面包屑掉了一腿。
陆远注意到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涂鸦，画满了篮球飞行轨迹的分析图。
下午的训练更加疯狂。
罗德曼不知从哪搞来辆高尔夫球车，开着满场乱窜，边开边往各个方向乱抛篮球。
“跑起来！跑起来！“老花虫把油门踩得嗡嗡响，“真正的篮板不会等你摆好姿势！“
李冉追着球满场飞奔，T恤早就湿透了。
有次为了救球直接飞出场外，爬起来时膝盖擦破了皮，他却像没事人似的继续狂奔。
傍晚时分，陆远在器材室找到瘫成烂泥的李冉。
少年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左手还无意识地做着抓篮板的动作。
“学到什么了？”陆远扔给他一瓶运动饮料。
“TMD，累死我了。不过真的爽。原来抢篮板都能这么有意思！”
陆远忍住笑意：“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加练两小时篮板。帕特里克说你今天差点把他那把老骨头撞散架？“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冉耳朵腾地红了，“罗德曼说要像抢最后一块披萨那样......“
话没说完，器材室门被“咣“地踹开。
罗德曼扛着个纸箱闯进来，五颜六色的假发从箱子里支棱出来。
“Chinese Boy！选个颜色！“他把箱子往地上一倒，假发像彩虹瀑布似的散开，“没有标志性造型怎么当篮板王？“
李冉捡起一顶荧光绿的假发，犹豫地看向陆远。
陆远转身往外走：“我先声明，训练时敢戴这个我就把你塞进垃圾桶。“
门关上时，他听见罗德曼在大吼：“别理那老古板！01年他也是这么说我的！“
第二天清晨，陆远特意提早一小时来到球馆。
推开门就听见“砰、砰“的击球声回荡在场馆里——李冉已经练得满头大汗，正按照罗德曼教的方法，用网球练习反应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