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森的大脑里，仿佛引爆了一颗核弹。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陆远描绘的那幅画面，那套理论，像一道刺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几十年来在战术迷宫中苦苦求索的道路。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他毕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用极致的空间和速度，彻底摧毁一切！
他一直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在山脚下徘徊，而陆远，已经站在了山巅，为他指明了通往天堂的阶梯！
“我的上帝……”尼尔森喃喃自语，他踉跄着冲到自己办公室那块早已泛黄的战术板前，拿起油性笔，双手因为过度兴奋而剧烈地颤抖着，他开始疯狂地在上面画着各种前所未见的战术跑位。
那些箭头，那些符号，在他的笔下仿佛活了过来，组成了一幅幅华丽而致命的进攻乐章。
罗斯的突破，库里的远投，在尼尔森的脑海中，已经演变成了一千种，一万种让对手防不胜防的杀招。
他彻底陷入了癫狂的创作状态。
而另一边，杰里·韦斯特缓缓地将那杯已经没有了冰块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他的食道，也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早已沉寂多年的，属于顶级竞争者的火焰。
他看着陆远，眼神中充满了震撼，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大脑，到底是用什么构造的？
他不是在预测未来，他仿佛……就是从未来走回来的。
“我明白了。”韦斯特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我们需要得到斯蒂芬·库里，不惜一切代价。”
他很快就恢复了顶级总经理的冷静和理智，开始分析眼前的局势。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障碍。”韦斯特的眉头紧紧锁起，“一个比迈克尔·乔丹本人还要难缠的障碍。”
“拉里·布朗。”
当这个名字从韦斯特口中说出时，会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拉里·布朗，一个以铁血防守和严苛纪律著称的学院派教父。
他古板，固执，厌恶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尤其厌恶那些不听话，有自己想法的年轻球员。
就在不久前，他刚刚被任命为夏洛特山猫队的新任主教练。
“迈克尔把球队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布朗。”韦斯特沉声说道，“而拉里·布朗，他和你，陆，你们之间……”
韦斯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远和拉里·布朗之间的恩怨，在联盟高层，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我知道，布朗正在打压库里。”韦斯特说出了一个他刚刚通过自己人脉打探到的消息，“他厌恶库里的打球方式，认为他投篮选择糟糕，防守习惯差，是个只会扔三分的‘表演者’。在夏季联赛里，库里大部分时间都被他按在板凳上。他甚至在队内训练时，公开训斥库里‘不要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外面投篮’。”
“他宁愿用那些身体强壮，会防守的蓝领球员，也不愿意给库里机会。因为库里是你欣赏的球员，是和你的‘爱将’罗斯一起成长起来的搭档。打压库里，就是变相地在打你的脸。”
韦斯特的分析，一针见血。
对于拉里·布朗这种睚眦必报的老顽固来说，没有什么比毁掉死敌看好的天才，更能让他获得快感的了。
……
夏洛特，一个闷热的午后。
山猫队的训练馆里，回荡着篮球撞击地板的砰砰声，和拉里·布朗那中气十足的咆哮。
“防守！防守！你们的脚是在移动吗？像一群穿着溜冰鞋的女人！”
斯蒂芬·库里坐在场边的冷板凳上，毛巾盖着头，汗水顺着他依旧显得稚嫩的脸颊滑落。他刚刚在分组对抗中，只上场了不到五分钟，就被布朗以“一次愚蠢的背后运球失误”为由，直接换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得到上场的机会。
他能感受到教练那毫不掩饰的，针对性的厌恶。
无论他训练多刻苦，无论他在有限的上场时间里投篮多准，换来的，永远是布朗的吹毛求疵和冷嘲热讽。
“打得聪明点，孩子！这里是NBA，不是你的大学后花园！”
“传球！该死的，把球传给内线！篮球是这么打的吗？”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真的错了吗？难道我坚持的打球方式，真的在NBA行不通吗？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是德里克。
他走到更衣室的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嘿，斯蒂芬，还好吗？”电话那头，传来罗斯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
“我……”库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但浓浓的委屈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还行吧，德里克。你知道的，新秀赛季，总要适应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罗斯太了解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他能听出库里语气中的挣扎和痛苦。
“我看到新闻了。”罗斯低声说道，“拉里·布朗……他又在发疯了。”
“他只是……有他自己的篮球哲学。”库里苦笑着，善良的为那个折磨自己的老头辩解了一句。
“那不是篮球哲学，那是偏见和愚蠢！”罗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他就是个老顽固，他嫉妒所有比他有天赋，比他更懂篮球的人！斯蒂芬，你不能让他毁了你！你是最棒的射手，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杜克的时候，我们说过，要一起在NBA掀起一场风暴！”
“我当然记得。”库里的眼眶有些发红，“可是现在，德里克，我可能连上场的时间都没有。风暴？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瓶子里的萤火虫，连一丝光都发不出来。”
“听着，”罗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相信我，也相信他。”
“他？”库里愣了一下。
“教练。”罗斯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现在是我们的新老板。他会解决这一切的。他不会让你在夏洛特那个鬼地方烂掉的。我们很快，很快就会重新并肩作战。就像以前一样。”
挂掉电话，库里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能被罗斯称为教练的，只有一个人。
而这个联盟中，有很多人，他们口中的教练，也只有一个人。
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他真的……会来拯救自己吗？
……
贝莱尔的会客厅里，气氛已经从刚才的激昂，变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被私人恩怨冲昏了头脑的固执老头，和一个极度信任这个老头的，好胜心爆棚的老板。”韦斯特总结道，“常规的交易谈判，恐怕行不通。我们越是想要库里，布朗就越会把他攥在手里，甚至不惜毁掉他。”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陆远的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光芒。
他走到韦斯特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
“杰里，你现在就动身去夏洛特。但你不是去找拉里·布朗，你是直接去找迈克尔·乔丹。”
“我要你告诉他，你作为勇士的新任篮球顾问，非常欣赏他挑选主教练的眼光。你认为拉里·布朗是联盟中最能调教球员，最能建立防守体系的教练。你希望我们的勇士队，也能走上这样一条‘正确’的道路。”
韦斯特的眼睛亮了。他瞬间就明白了陆远的第一步棋——示敌以弱，麻痹对手。
“然后，”陆远继续说道，“你要告诉迈克尔，我们的球队里，有几个不服管教的‘毒瘤’。他们打球太独，缺乏纪律性，完全不符合唐·尼尔森教练接下来要打造的团队篮球体系。这些人，就是科里·马盖蒂，别德林斯，蒙塔·埃利斯。”
“你要把他们两个，形容成我们急于甩掉的包袱。同时，你要‘不经意’地向迈克尔透露，马盖蒂，恰恰是那种作风强硬，能得分，能打硬仗的球员。他们正是现在这支年轻的山猫队，最需要的即战力和老将领袖。”
韦斯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他仿佛已经看到迈克尔·乔丹那双因为听到“强硬”和“领袖”而发亮的眼睛。
“接下来，是关键。”陆远的声音更低了，“你要告诉他，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用马盖蒂这个‘包袱’，再加上我们队里最有天赋的年轻人安东尼·兰多夫，甚至是别德林斯和埃利斯，去打包交易他们队里的一些角色球员和未来的选秀权。”
“你要把姿态放得很低，让他觉得，是我们有求于他，是我们急于清理门户，而他，是那个可以趁火打劫的赢家。”
“整个谈判过程，你一个字都不要提斯蒂芬·库里。”
“直到最后，当交易框架基本达成，当迈克尔已经沉浸在自己即将得到三名悍将的喜悦中时，你再‘勉为其难’地，‘不情不愿’地，加上一句。”
陆远看着韦斯特，一字一句地说道：
“‘迈克尔，我知道拉里不太喜欢那个九号秀，那个叫库里的孩子。他看起来太软了，也不防守，留在队里可能会影响球队的纪律。不如这样，你把他当个添头，加到这笔交易里来吧。也算是帮拉里教练清除了一个他不喜欢的新人，让他可以更专注于执教。’”
“……”
韦斯特彻底被陆远的这个计划折服了。
这已经不是交易谈判了，这简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人性的心理战！
先是吹捧和示好，让乔丹和布朗放下戒心。
然后是欲擒故纵，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引诱对方上钩。
最后，在对方最得意，防备心最弱的时候，将自己真正的目标，以一种“垃圾添头”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塞进交易里。
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迈克尔·乔丹会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用一个自己教练不喜欢的，前途未卜的新秀，换来了三名能立刻提升球队实力的悍将。
而拉里·布朗，则会因为成功地将“死敌”陆远看好的天才，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而获得巨大的心理满足感。
他们两个，都会觉得自己是这场博弈的胜利者。
而真正的胜利者，却在千里之外，云淡风轻地，拿到了开启一个时代的最后一把钥匙。
“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韦斯特由衷地赞叹道。
他看着陆远，感觉自己穷尽一生学到的那些谈判技巧，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显得如此的稚嫩和粗糙。
“杰里，这场戏，需要一个顶级的演员。”陆远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绝对的信任，“而你，就是好莱坞最好的那个。只有你的身份，你的威望，你说出的每一句话，才能让迈克尔·乔丹深信不疑。”
韦斯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价值不菲的西装领带。
那一刻，他身上那股属于退休老人的安逸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曾经让整个联盟都闻风丧胆的“Logo Man”的，无上威严。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是对胜利，对征服的无尽渴望。
他伸出手，那只曾经在谈判桌上签下过魔术师约翰逊，沙奎尔·奥尼尔，敲定过科比·布莱恩特惊天交易的传奇之手，有力地和陆远握在了一起。
“告诉我，陆。”韦斯特的声音，如同磨砺过的花岗岩，坚硬而锐利。
“我们的新时代，什么时候开始？”
陆远微笑着，回答道：
“当你把斯蒂芬·库里带回奥克兰的那一刻。”
他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当然，真正的重点，是我将那个男人带来的那一刻。”
第356章 杰里·韦斯特与迈克尔·乔丹
当杰里·韦斯特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夏洛特道格拉斯国际机场时，他没有直接前往山猫队的总部。
他脱下那身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阿玛尼西装，换上了一件低调的Polo衫和卡其裤，戴上了一顶印有某高尔夫球会标识的棒球帽，像一个来这里度假的普通富裕老人。
他此行的目的，不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商业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