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这……这个重量，是不是太……”
“别废话。”陆远冷冷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不可能，觉得这会让你再次受伤。我告诉你，我请了全美最好的运动力学专家，用最精密的仪器，对你的身体数据进行了全面的评估。这个重量，恰好在你身体承受能力的临界点上。它会让你痛苦，会让你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都在尖叫，但它绝不会让你受伤。”
他走到姚明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
“你不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极限吗？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你的极限，到底有多么可笑。”
姚明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小山般的钢铁怪物，又看了看陆远那不容置疑的，甚至有些疯狂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将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迈步走了上前。
他深深吸气，摆出了标准的低重心姿势，宽厚的肩膀死死抵住器械上冰冷的撞击垫，双腿弯曲，肌肉瞬间绷紧。
“喝！”
他低吼一声，将自己认为的全身力气，都通过双腿，传递到了肩膀上。
然而，那台名为“泰山”的器械，只是在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便纹丝不动。
姚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用力，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挫败感。
“你的力量，都用到哪里去了？”陆远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鞭子，狠狠地抽了过来，“你的核心没有收紧！你的力量是散的！你是在用你那两条胳膊在推，而不是用你的整个身体，用这块地板，去推动它！把你的力量沉下去，扎到地里去！”
姚明闭上眼，调整着呼吸，将陆远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他重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将注意力从肩膀转移到了腰腹和双腿。
他再次发力。
这一次，他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腿部和核心肌群，然后像压缩到极点的弹簧一样，猛地爆发。
“咯吱——”
器械发出一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终于，被推动了。
虽然速度慢得像一只背着沉重外壳的蜗牛，但它确确实实地，在姚明的推动下，向前移动了。
每一步，姚明都感觉自己的大腿和臀部肌肉像要炸开一样。
汗水，几乎是在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训练服，顺着他的脸颊，下巴，一滴滴地，汇成一条小溪，砸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他的肺部，像一个被拉到极限的破旧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刀割般的痛感。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考验，更是意志的折磨。
他有好几次，都感觉眼前发黑，双腿发软，想要放弃。
但每当他想松懈的那一刻，陆远那如同魔鬼般的声音，就会精准地，在他耳边响起。
“想想那些在电视上说你已经完蛋了的评论员！想想那些把你当成一个交易添头就轻易送走的球队！想想那些用同情和可怜的眼神看着你的球迷！这就是你想要给他们的回应吗？用这种软弱无力的姿态？”
“力量！我要看到你的力量！你不是一根风一吹就倒的竹竿，你是一座山！山，是永远不会后退的！”
“推！继续推！别像个娘们！”
在陆远近乎咆哮的，不留情面的激励下，姚明感觉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烧起，他双目赤红，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怒吼，将最后一点意志力和力气都榨干，终于，在身体彻底脱力之前，将那台钢铁猛兽，重重地推到了对面的底线。
“砰！”
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巨大的身体蜷缩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但奇怪的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种久违的，酣畅淋漓的，征服了极限之后的快感，却如同暖流一般，悄然蔓延。
那是身体在被推向极致后，给予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奖赏。
陆远没有走过去扶他，甚至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只是像扔垃圾一样，扔过来一瓶功能饮料。
“休息五分钟。然后，再推回来。”
“……”
接下来的几天，姚明仿佛置身于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地狱。
每天的训练，都从推动那台恐怖的“泰山”开始。
第一天是推一个来回，第二天是两个，第三天是三个……到后来，陆远甚至会在他推到一半的时候，自己跳上那台器械，增加额外的负重。
推完“泰山”，还有各种超大负荷的力量训练，深蹲，卧推，硬拉……每一项，都由陆远亲自监督，重量都卡在他崩溃的临界点上。
除此之外，还有挥舞着如巨蟒般粗重的战绳，用大锤敲打巨大的轮胎，以及各种针对核心力量的变态训练。
陆远就像一个最冷酷的魔鬼教官，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丝笑容，只有不断的呵斥，和永远无法达到的更高要求。
姚明每天训练结束，都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拆散了又胡乱组装起来的骨架，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回到公寓，他几乎是沾床就睡，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没有抱怨一句，甚至连一丝退缩的念头都没有。
因为，他能清晰地，一天比一天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惊人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感觉自己的核心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他的下盘，变得像磐石一样稳固。当他双脚站立时，他感觉自己不再是简单地站在地板上，而是像一棵扎根千年的大树，深深地，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纯粹的，源于身体内部的，无可匹敌的力量感。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而姚明在球场上的表现，也因为超强度的力量训练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下滑，这让外界长处了一口气。
所谓的“姚氏篮球”，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梦罢了。
一周的最后一天。
陆远没有再让姚明去碰那些冰冷的，散发着汗臭和铁锈味的器械。
他扔给姚明一个崭新的篮球。
“今天，我们打球。”
然后，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球馆的另一头，走进来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黑人壮汉。
他身高大概两米零八，但体重目测绝对超过一百三十公斤，浑身上下都是如同岩石般虬结的肌肉，粗壮的脖子上还有着狰狞的火焰纹身。
他剃着光头，眼神凶悍，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篮球运动员，更像个刚从某个地下拳赛场走出来的双手沾满血腥的格斗者。
“介绍一下。”陆远指着那个壮汉，对姚明说道，“这位是贾马尔，我花大价钱从奥克兰一个很有名的地下拳赛场找来的陪练。他不懂篮球，不懂脚步，不懂规则，但他懂一样东西——纯粹的，野蛮的对抗。”
陆远看向姚明，眼神中带着一丝检验成果的意味。
“你的任务很简单。在三秒区内，背身单打他，把球放进篮筐。”
姚明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黑铁塔一般的贾马尔，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属于街头野兽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这和球场上的对抗，完全是两个概念。
“教练，这……”
“你怕了？”陆远反问道，语气平淡，却比任何激将法都管用。
姚明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拍了拍篮球，运球，一步步走到了三秒区，背对着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贾马尔。
当他的后背，接触到贾马尔胸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花岗岩砌成的墙上。
坚硬，冰冷，充满了力量。
贾马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腿叉开，用尽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在地下拳台足以将人顶飞的力量，试图将姚明这个更高的巨人，直接推出三秒区。
若是七天前，姚明可能已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蛮力顶得连连后退，然后因为惧怕对抗躲到三秒区外。
但此刻，姚明只是双腿微微下沉，核心在一瞬间猛地收紧。
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就像两颗巨大的钢钉，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上。
贾马尔那野蛮的力量，如同撞上了一座真正的大山，除了让姚明的球衣泛起一阵涟漪，根本没能让他移动分毫。
稳如泰山！
姚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而残忍的光芒。
他开始发力了。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脚步，没有转身，没有试探，只是简单地，一下，一下，用他那经过一周地狱训练的后背和肩膀，向后碾压。
“砰！”
“砰！”
“砰！”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攻城锤在撞击城门。
贾马尔那张凶悍的，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和震惊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顶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后背，而是一台正在缓缓启动的，马力全开的重型卡车！
他那足以在街头斗殴中横行无忌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在连续三次摧枯拉朽般的撞击后，贾马尔的防守已经彻底变形，他的下盘在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惊骇。
姚明已经碾压到了篮下最深处，那个属于他的绝对领域。
他猛地一个转身，那巨大的身体，却展现出了与体型完全不符的爆发力。
他像一张被拉满的巨弓，整个人舒展开来，高高跃起。
在空中，他没有选择他最擅长的小勾手。
而是用一种最原始，最野蛮，最能宣泄一周以来所有痛苦和压抑的方式，双手持球，将篮球狠狠地，朝着篮筐砸了下去！
“哐！”
一声如同在空旷的球馆里引爆了一颗炸弹般的巨响，响彻了每一个角落！
篮筐发出了痛苦的，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篮球架，都在剧烈地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而那个凶神恶煞的贾马尔，则被这股无可抵挡的力量，直接撞翻在地，狼狈地滚了两圈，一脸的惊骇和茫然。
姚明落地，巨大的身躯稳稳站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他熟悉了几十年的手，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刚刚那股力量……那股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力量……是我的？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头沉睡了太久的猛兽，正在被一点点地唤醒，并且已经睁开了它金色的瞳孔。
陆远站在场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星期以来第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心理建设已经完成。
姚明已经用自己的血汗，亲手推开了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接下来，就是他这个“导演”，为这场即将上演的王者归来大戏，献上最关键，也是最隐秘的道具了。
当晚，陆远再次将姚明，单独留在了训练馆。
送走了被彻底吓破胆的贾马尔，巨大的场馆变得空空荡荡。
陆远关掉了所有的灯，只留下了一盏聚光灯，从天花板上打下来，在球场中央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
“大姚。”陆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回响，“这一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姚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充满了力量感，“我感觉，我找回了一些东西。不，是发现了一些我以前从没有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