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里奇·丘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然而，事情的走向，很快就超出了“清理门户”的范畴，滑向了彻底的疯狂。
“杰拉德·亨德森，球队最有潜力的新秀，打包一个添头，送到萨克拉门托。换什么？我不在乎，换他们总经理的一句‘谢谢’都行！”
“迪奥普、坎宁汉、马特·卡罗尔……这些名字太占地方了，交易都浪费时间。全部裁掉！支付他们的保障薪水，让他们今天就离开夏洛特！”
一条条指令，通过里奇·丘那已经麻木的手，变成了现实。
夏洛特的阵容名单，像被橡皮擦疯狂涂抹的画纸，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消失了。
终于，在两周后的一个清晨，当里奇·丘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那空空如也的球队花名册时，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恐惧感攫住了他。
十五个空位。
没有球员。没有合同。一无所有。
夏洛特山猫队，创造了一个尴尬、滑稽，却又足以载入史册的NBA历史记录——他们成为了联盟历史上第一支，在赛季进行中的休赛期，没有任何一名签约球员的球队。
一个彻头彻尾的，坐拥着海量薪金空间的空壳。
消息传出，整个世界先是震惊，然后是爆笑。
全球的体育媒体，仿佛饿狼闻到了血腥味，开启了一场针对迈克尔·乔丹和夏洛特山猫队以及陆远的狂欢盛宴。
ESPN的王牌辩论节目《Pardon the Interruption》演播室里，主持人托尼·科恩海泽笑得几乎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他捂着肚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宣布！我郑重宣布！迈克尔·乔丹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行为艺术家！他不是在经营球队，他是在进行一场耗资数亿美元的，名为‘虚无’的行为艺术！他用最极端的方式，向我们完美诠释了佛学中的‘四大皆空’！我甚至开始期待下个赛季了，或许我们能看到乔丹穿着23号球衣，带着里奇·丘和两个球童上场比赛，那收视率一定会超越当年的总决赛！”
他的搭当，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迈克尔·威尔本，这一次却罕见地没有附和他的玩笑。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凝重与困惑。
“托尼，我笑不出来。这件事情……太诡异了。”威尔本沉声说道，“这不像是迈克尔的风格。他好胜，他冲动，他可能会做出一两笔糟糕的交易，但他绝不会用这种‘自杀’的方式来摧毁一支球队。这背后……有一种冷静到可怕的逻辑在驱动。”
“逻辑？什么逻辑？把所有能打球的人都送走，这就是逻辑？”科恩海泽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威尔本摇了摇头，他调出了另一份资料，上面是陆远那张统治了NBA十年的东方面孔。“但我知道，三周前，这个男人入主了夏洛特。他一上任，山猫队就开始了这场‘焚城’行动。这其中，难道没有任何联系吗？我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这感觉……这感觉像是在清扫一片巨大的场地，为了摆放一些我们……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
威尔本的这番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狂欢的湖面，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但很快，这丝涟漪就被TNT演播室里，查尔斯·巴克利那雷鸣般的咆哮声所淹没。
“他疯了！他彻底疯了！！”巴克利这位乔丹最著名的“朋友”，此刻正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他那肥硕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我早就说过！让他当老板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他根本不懂得如何与球员相处，如何建立一支球队！他正在把夏洛特变成篮球世界的切尔诺贝利！一片荒漠！我敢在这里打赌！我用我所有的总冠军戒指打赌——哦我没有——未来十年，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全明星级别的球员，愿意踏入那座被诅咒的城市！”
肯尼·史密斯在一旁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查尔斯，也许……也许他们有我们不知道的计划？比如，彻底摆烂，争夺明年的安东尼·戴维斯？”
“摆烂需要这样吗？！”巴克利吼道，“需要把球队拆得连一个底薪球员都不剩吗？！这是摆烂吗？！这是在告诉全世界：‘我们是一堆垃圾，快来嘲笑我们’！这简直是在践踏夏洛特这座城市的尊严！”
网络世界，更是将这场嘲讽推向了高潮。
各大篮球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关于山猫队的段子和恶搞图片层出不穷。
“重磅消息！夏洛特山猫队公布新赛季首发阵容：PG迈克尔·乔丹，SG里奇·丘，SF：一个会运球的训练师，PF：一个自动发球机，C一个从仓库里找到的拖把！主教练：陆远（兼职跳球）。”
“华尔街日报分析，夏洛特山猫队已提前锁定明年状元签，并以极高的概率预定了未来五年的乐透区前三顺位。球队老板乔丹先生对此表示：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真正的‘乐透王朝’！”
“史上最强摆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乔丹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烂惊人！他不是在打篮球，他是在玩一场现实版的Fantasy Game，只不过他的目标是负分！”
夏洛特的球迷们，则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愤怒和绝望。
时代华纳中心球馆外，成堆的山猫队球衣被付之一炬，火焰映照着球迷们那一张张写满“背叛”的脸。
他们曾经因为“篮球之神”的到来而满怀希望，如今，这份希望被神亲手碾得粉碎。
在这场席卷全球的嘲讽狂欢中，只有极少数，站在联盟金字塔顶端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迈阿密。热火队总裁办公室。
“神算子”帕特·莱利，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南海岸的风景。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关于夏洛特山猫队所有操作的详细报告，以及一份陆远的个人档案。
“清空一切，不留任何痕迹。”莱利捻着自己油光发亮的发根，喃喃自语，“这手法，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和冷酷。这绝不是乔丹那个赌徒能想出来的。这是陆远的手笔。”
他的助手站在一旁，恭敬地问道：“先生，您认为他们想做什么？彻底摆烂，等待一个超级新秀？”
“不。”莱利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摆烂，是弱者的游戏。而陆远，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弱者’这个词。他在杜克时，最擅长的，就是将一群所谓的‘问题球员’或者‘天赋平平’的家伙，捏合成一支冠军之师。”
“他现在清空了棋盘。下一步，就是要摆上他自己的棋子了。”莱利转过身，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我很好奇，在如今这个巨头扎堆的时代，他能从哪里，找到足以撼动联盟格局的棋子？难道他想把杜克大学的校队直接搬进NBA吗？”
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训练馆。
总经理丹尼·安吉也在和主教练道格·里弗斯讨论着这件事。
“这太疯狂了。”里弗斯教练摇着头，“我无法理解。乔丹这是要彻底放弃了吗？”
“不，道格。恰恰相反。”安吉的眼神，比任何人都要锐利，“我有一种预感，他不是要放弃，他是要发动一场战争。一场我们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战争。而那个陆远，就是他的战争总指挥。”
“别忘了，”安吉补充道，“我们队里的保罗（皮尔斯），还有活塞的华莱士和汉密尔顿，小牛的特里和马里昂，他们……可都是陆远当年的弟子。那个所谓的‘杜克王朝’，几乎遍布了整个联盟。”
里弗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安吉话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他想……？”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安吉打断了他，“但我已经让球探部门，密切关注我们名单上所有和陆远有过交集的球员的动向。风暴来临前，总会有一些异常的低气压。”
安吉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在联盟的深处涌动。
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早已走下神坛，或正处在生涯暮年的传奇名字，正在悄然发生着异动。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阿伦·艾弗森的经纪人加里·摩尔快要疯了。
一支CBA球队为艾弗森开出了一份天价合同，几乎是他现在薪水的五倍。
但艾弗森看都没看，就直接拒绝了。
他每天除了打那些毫无激情的比赛，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自己十年前在杜克大学的比赛录像。
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铃声调到最大，仿佛在等待一个比总统召见还重要的电话。
亚特兰大老鹰，康复中心。
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的经纪人阿恩·特勒姆也遇到了同样的困惑。
亚特兰大老鹰队提供了一份中产合同，对于一个伤病缠身的麦迪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尊重。
但麦迪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推掉了一切商业活动，每天疯狂地进行着康复训练，那股拼命的劲头，比特勒姆在他巅峰时期看到的还要恐怖。他告诉特勒姆：“帮我盯着夏洛特。只要他们开始签约，无论什么价格，第一个通知我。”
底特律、达拉斯、费城、菲尼克斯……
相似的情景，正在不断上演。
理查德·汉密尔顿和本·华莱士，拒绝了活塞队提供的养老续约合同。
贾森·特里和肖恩·马里昂，在兵强马壮的小牛，却显得心事重重。
埃尔顿·布兰德、安德烈·米勒、文斯·卡特……这些征战多年的老将，仿佛都收到了某种神秘的指令，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其他球队的报价，选择了观望和等待。
他们的经纪人急得焦头烂额，他们的家人表示无法理解，但他们自己，却异常的坚定。
因为他们都在等。
等一个电话。
等一个来自他们共同的“王”，那个在他们最年轻、最热血的时代，为他们铸造了信念与荣耀的男人的最终召唤。
整个世界，因为夏洛特山猫队的疯狂，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嘲笑者在狂欢，怀疑者在观望，阴谋论者在抽丝剥茧。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仅仅是序幕。
一场宏大到足以颠覆整个篮球世界历史的史诗，其最微不足道的，开篇。
在夏洛特那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陆远正站在巨大的电子信息板前。
屏幕上，是十五个冰冷的，空无一物的球员栏位。
乔丹站在他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在总决赛上经历的一切，都没有此刻来得刺激。
“陆……全世界都在笑我们。”乔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陆远没有回头。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信息板上，缓缓敲下了第一个名字。
【A.I.】
然后，是第二个。
【T-Mac】
第三个，第四个……
【The Truth】
【Big Ben】
【Rip】
【The Matrix】
【Vinsanity】
【Jet】
...
一个个曾经让联盟为之颤抖的绰号，被他如同镌刻一般，输入了那空白的王座之上。
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时，他转过身，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乔丹，平静地说道：
“迈克尔，宴会的主菜，现在才要开始上。”
“拿起你的电话，告诉全世界。”
“我的军团，要归位了。”
第403章 众神归位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贝西克塔斯队的主场球馆，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廉价消毒水的味道。
阿伦·艾弗森一个人坐在更衣室的角落，膝盖上传来的阵阵酸痛，像恶毒的诅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已经36岁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答案”了。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写满疲惫的脸，看着自己那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却伤痕累累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落莫。
他想念费城，想念那里的山呼海啸，想念那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但他回不去了。
NBA，那个他征服过，也伤害过的联盟，已经彻底对他关上了大门。
没有球队愿意给这个满身伤病、性格桀骜的斗士一份合同，哪怕是一份底薪。
他的人生，似乎就要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伴随着球迷们稀稀拉拉的掌声，黯然落幕。
就在这时，他的经纪人加里·摩尔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阿伦！阿伦！一个电话！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