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你合同到期之后就会离开泰恩吗？”维蒂尼小心翼翼地问，发问的同时他还一直盯着王烈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看王烈的回答有没有撒谎……
对于这个问题，王烈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沉思一会儿后摇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毕竟才来到泰恩两个多月，虽然这两个多月我都过得很开心，可谁知道以后呢？”
“啊……”维蒂尼似乎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有些失望。
见他今天样子很奇怪，王烈就问他：“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呃，是这样的……我爸爸接到了马德里FC体育总监的消息，邀请他去马德里……”
维蒂尼将自己和马德里FC联系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给了王烈听。
听完之后，王烈就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看看我在泰恩能待到什么时候，然后以此来决定你去不去马德里？”
维蒂尼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王烈笑了起来：“那要是我和泰恩续约，难道你也和泰恩续约吗？我们俩合同可是同时到期啊。”
维蒂尼昂头道：“那也不是不可以啊！只要你在泰恩，我就在泰恩！”
王烈笑着摆手：“没必要没必要。我这个岁数留在泰恩很舒服，你还年轻，留在泰恩做什么？马德里FC那样的顶级豪门对你感兴趣，你不去你想干嘛？”
“我……”维蒂尼脸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爸爸最开始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我也应该高兴才对，但我听见之后的第一反应确实不爽，我还冲爸爸发了火……
“以前的我在泰恩过得不愉快，我很努力，却四处碰壁，球队的成绩和我自己的表现都不好。所以我想要离开这里，去更大的舞台……
“但是你来了之后，我和这支球队都发生了改变，我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脾气，我的队友们也愿意为了胜利而拼尽全力，不再需要我像个小丑一样无能狂怒……我们赢下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并且真的摸到了原来想都不敢想的欧冠门槛……
“我不知道去了马德里之后，我能不能习惯在那种环境中的生活，我也不知道离开你之后，我还能不能有那么好的表现……”
说到这里，维蒂尼像是突然下了某种决心一样，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王烈，眼神坚定，语气也跟着坚定起来：
“所以我才问你是否会和泰恩续约，王。因为我不想去马德里了，我想留在泰恩，留在你身边！”
王烈愣了一下，没想到面对马德里FC的邀请，维蒂尼竟然能够忍得住。
要知道作为世界顶级豪门，马德里FC是世界足坛无数球员的最终目的地。为了能够去这里踢球，他们可以接受一切苛刻的条件。
这才显得那些能够对马德里FC说“不”的球员很了不起。
比如罗尼尔。
王烈没想到在这方面，维蒂尼和他的巴西同胞一样……
但罗尼尔能够对马德里FC说“不”，是因为有一支和马德里FC不相上下的顶级豪门巴塞罗那竞技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罗尼尔知道自己拒绝掉马德里FC，转头就能去死敌巴塞罗那竞技，才能这么干脆地说“不”。
但维蒂尼现在凭什么拒绝马德里FC？
就凭泰恩？
凭自己？
想到这里，王烈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年轻人上一趟人生课，不要带着粉丝滤镜看待自己，更不能儿戏般对待自己的职业生涯：
“你这么信任我，我很高兴，维蒂尼。但我希望你知道，不要把对我个人的情感映射到你的职业生涯选择中。先不说我会不会继续在泰恩踢球……就算我和泰恩续约，那我又能在这支球队踢多久呢？我已经三十八岁了。你呢？
“你才二十二岁，你未来的职业生涯还很长。你总归是要去真正的豪门的……马德里FC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终点’，而你现在有机会去，为什么不去？没必要感情用事。
“你应该知道，法国的博恩是我登陆欧洲的第一站，我在博恩接受青训，在我非常年轻的时候，博恩就让我打上了职业比赛……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遭受重伤的那两年时间里，博恩依然给了我信任和耐心。伤愈复出之后，他们很快和我签订了一份新的职业合同，我对这支球队的感情非常深厚。但在巴塞罗那竞技对我递来橄榄枝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巴塞罗那竞技。因为我知道，留在博恩对我职业生涯没有太大的帮助，我需要却一个更大的舞台。”
维蒂尼听着偶像讲述以前的事情，这段经历他作为王烈粉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当时为了能够去巴塞罗那竞技，王烈甚至和博恩俱乐部还闹得有些不愉快。因为王烈公开表示希望在新赛季为巴塞罗那竞技效力。
当时有人骂他薄情寡性，但更多的人在夸奖他做出了一次正确的选择，憧憬他加盟巴塞罗那竞技之后的前景……
现在来看，王烈在巴塞罗那竞技好像不算成功——毕竟他离开时是以“失败者”的身份灰溜溜被赶走的……
但在当时，一个中国球员，能够在西甲豪门打上主力，还拿到过西甲最佳射手、西甲冠军、欧冠冠军……这样的成就已经是亚洲球员的天花板了，谁能说他不成功？
在巴塞罗那竞技和博恩之前，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王烈还在继续说：
“……所以不要急着拒绝马德里。当然我也不赞同你这个赛季结束后就去。说句比较自私的话……我还指望你在下赛季欧冠中帮我呢，哈！而从你的角度出发，如果你能够在下赛季的欧冠中表现出色，不是可以在未来的马德里给自己争取到更好的待遇和更多重视吗？你要问我的意见，这就是我的意见了。”
说完王烈不再吭声，维蒂尼也没有立刻就回答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王烈没有打扰这个年轻人，而是让他自己做判断下决定。
其实也没等多久，维蒂尼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攥起松开，松开攥起，就这样重复几轮后，他终于下了决定：
“我明白你的意思，泰恩对我来说，就像是博恩对于当初的你那样……但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王。如果当初在博恩的一线队里，有你崇拜的偶像，能带着你和你的队友们去赢，去冲击欧冠目标，你还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巴塞罗那竞技的邀请吗？”
王烈没想到维蒂尼会这么问自己，他耸肩笑道：“还是会。我在博恩的最后一个赛季也是参加了欧战的，虽然不是欧冠，只是欧联……对于一个之前还在法乙联赛的球队来说，这成绩并不差。除了没有我的偶像，当时的博恩简直就像是缩水版的泰恩，但我还是去了巴塞罗那竞技。”
维蒂尼似乎并不意外偶像会这么说，他说道：“可我不会。我会留在我所崇拜的人身边。我认为和你并肩作战更重要，胜过去马德里FC踢球！对，你说的没错，泰恩不是豪门，我应该去豪门……但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在泰恩把这支球队打造成豪门呢？！”
这次王烈是真的愣住了。
第110章 挑战
“不去马德里了？”
维蒂尼的爸爸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用很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维蒂尼却非常平静地点头，给了爸爸一个肯定的回答：
“对，我不去马德里FC了。我就留在泰恩。”
爸爸的眼睛似乎又瞪大了一些：“为什么？王没有给你讲清楚吗？”
“讲的很清楚，他还用自己早年在博恩的经历来做例子。”
“对啊！当年王就是把博恩当跳板，跳到了巴塞罗那竞技，然后在巴塞罗那竞技成为了一流球星，最终在索福联成为顶级巨星的，他的职业规划非常清晰，在每一个关键节点都做出了有利于他的决定……当巴塞罗那竞技不要他的时候，他就立刻选择离开，这次在索福联也一样，没有受到任何感情方面的牵绊……”
爸爸生怕儿子没理解到王烈的意思，便又给他分析解释了一遍。
他担心儿子这是和泰恩处出感情了，怕他感情用事，错过人生最重要的节点。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泰恩就只是登陆欧洲的跳板，你终归还是要去豪门的。而且去马德里FC不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我小时候确实那么想过，但现在我长大了。”维蒂尼态度非常坚定，“原来的泰恩没有王，当然就只是一个跳板。但现在的泰恩自从王来了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从这里面看到了希望，我觉得留在泰恩，和王一起并肩战斗是正确的选择。”
爸爸却抓住了他这套说辞中的漏洞：“伱都说了，留在泰恩，是为了和王并肩作战。可我们都知道王和泰恩的合同到明年夏天就结束了，你的合同本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到期的。王到时候很有可能在参加完世界杯后退役，你怎么办？本来你可以在那之后以自由身转会去马德里FC，但如果现在你要和泰恩续约的话，到时候走不走可就由不得你了……”
“我问过王了，他没说自己会在踢完世界杯后退役。他也没有说一定不会和泰恩续约。”
“那他也没给你任何肯定的承诺啊。”
爸爸觉得儿子的粉丝滤镜有些重，他叹了口气，换成稍微温和的语气说道：
“要不然我们这样？明天我还是正常去马德里和他们谈，为你争取更多的待遇。你也知道，不管我们提出什么要求，马德里那边也不会马上答应，所以明天并不会决定什么，只是表达我们的一个态度……我们可以继续观察。不要急着现在就关上门，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下赛季结束后，王说踢完世界杯他就退役，那你就去马德里。可如果王在下赛季结束前就宣布和俱乐部续约，而你还打算继续留在泰恩，那你也和俱乐部续约……”
维蒂尼却摇头：“泰恩一直都在催促我们续约，但之前都被我们推掉了，我想那个时候俱乐部其实应该已经觉得他们留不住我了。但如果这个赛季我们真的能够拿到欧冠资格，我相信俱乐部一定会要求我们马上给他们一个回答，究竟是不续约还是续约。如果我还是不续约，他们应该不会选择让我留到合同到期再免费离开的。那到时候怎么办，爸爸？”
父亲也皱起眉头，这倒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泰恩从冬窗之后就一直都在找他们谈续约的事情。
最开始因为已经准备转会去马德里FC，所以他们对续约这个事情很冷淡，只是一直在找借口拖。
现在他们还在拖，不过找的倒不是借口了，而是实话实说，维蒂尼表示他现在只想全力投入到争夺欧冠资格的比赛中，不愿意让自己因为续约谈判的事情而分心。
但这个事情总归是不可避免，逃不掉的。
等赛季结束，不管拿没拿到欧冠资格，俱乐部都会找上门来，要求他们立刻进行续约谈判。
到那时，合同只剩下一个赛季，留给他们回旋的余地可就要小的多了。
俱乐部也不会有耐心和他慢慢磨合同条款。
续约成功不成功，都得在转会窗口截止之前搞定。
而且谈判的过程中双方都得做两手准备。
球员和球队都得找接盘的下家，预防谈判破裂后，陷入尴尬境地。
俱乐部肯定是不愿意自己的球员真的在球队待到合同到期，然后免费离开球队，那损失可就大了。
而球员也可能面临着如果不接受俱乐部续约条件，就有可能在合同最后一个赛季被打入冷宫，连球都踢不上的风险。
由此也可见，当初马德里FC要求维蒂尼自己顶住压力不和泰恩俱乐部续约，等到合同到期再自由转会马德里FC，是多么不负责的做法。
堂堂顶级豪门，为了不掏转会费，完全是把所有风险和压力都转移到了年轻球员身上。
要不是马德里FC作为顶级豪门，对球员有极强的吸引力，让球员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加盟，换成其他俱乐部这么操作，早就被骂翻了——当然现在这样，马德里FC的在很多球迷那里的声誉也不算多好……
见爸爸陷入沉默，维蒂尼就知道自己一针见血的说出了最大的问题，所以他继续说：“这些我昨天都考虑清楚了的，我觉得爸爸你想要两边都不得罪，给我保留后路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无论是马德里FC，还是泰恩，都不是傻子，不可能让你这么把他们两边耍来耍去，所以我们现在就要作出决定——是去马德里FC，还是留在泰恩。”
接着他又说：
“实际上昨天王给出来的建议是就算我要去马德里FC，也不应该是现在去，而是等之后，最起码要和他一起参加过欧冠……尽管他说是出于他自己的目的，但我知道他是用委婉的方式提醒我，只有在欧冠中表现出色，才能为自己在马德里那边争取到更多的重视。按照他的想法，我应该和泰恩先续约，等到自己在泰恩表现越来越好，马德里FC应该还会来找我。那个时候我们最起码不用顶着泰恩的压力不续约，从而让马德里捡便宜……
“这样也可以……”爸爸觉得王烈的建议很好，完美解决了他们所面临的问题。
只要儿子还能延续本赛季后半段这样出色的表现，他不相信马德里FC会放弃。而且还能吸引更多的豪门关注，怎么想都不亏。
但维蒂尼还是摇了头：“不，这样还差点儿，爸爸。”
“差点儿？”爸爸不太理解儿子的脑回路。
“爸爸，你觉得……是去一支豪门？还是创造一支豪门？”
爸爸瞠目结舌地看着儿子，发现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陌生……这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维蒂尼。
他愣了一会儿，大脑才恢复思考能力：“你是打算和王一起将泰恩变成豪门？”
“对啊，为什么不呢？泰恩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有很好的硬件条件，有足够多忠实的球迷……就差冠军了。只要我们能够为这支球队带来足够多的冠军，那为什么泰恩不能成为豪门呢？”维蒂尼极富激情地畅想着未来。
他爸爸却泼他冷水：“你和王在一起，我倒是不怀疑这一点……可你怎么保证王还能继续留在泰恩？他明年可就三十九岁了啊。我都不说泰恩会不会和一个四十岁的球员续约了，我就问你，你认为一个即将四十岁的球员，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多久？”
他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儿子应该哑口无言，可恰恰相反，儿子闻言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典型的疑问句。但我记得最开始大家问的是‘你觉得一个即将三十八岁的球员还能怎么样？’后来变成了‘你觉得一个已经三十八岁的球员还能如何如何？’接下来应该是‘即将三十九岁的球员’、‘已经三十九岁的球员’……我的耳朵都要听起茧了。
“那些评论家、记者和无聊的黑子们不了解王，所以他们会有这样烂俗的疑问。可我了解，我每天都和他一起训练比赛，我知道他是什么水平，他绝对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只是昙花一现。王的身体状况非常好，我不相信他在明年这个时候身体就会突然下滑。所以我认为王在未来依然可以保持很高的竞技水平……
“你想一想，爸爸。以王的性格，如果他的身体允许，他怎么可能会轻易退役？我不担心他退役，但我担心他离开泰恩。所以我对他说，我想要和他一起把泰恩打造成豪门，就是想要让他感觉到挑战，他是最喜欢挑战的。如果没什么目标，踢完世界杯后他应该就不会继续留在欧洲了。回中国踢球多好，也可以和他的家人团聚，不用现在这样两地分居……”
听儿子为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当爹的有些感慨，这三个月来儿子的成长远超以往。
难道偶像的力量真有这么大？
回过神来后，爸爸问：“所以你等于是向王抛出了一个诱饵，看他会不会咬钩？”
维蒂尼对爸爸这种比喻很无语：“你不要把我说的好像在算计王一样……”
“哈哈，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给王出了道题，好奇王会怎么解。”听完儿子的讲述之后，爸爸心里安定了很多，因为他发现儿子说的有理有据，而不是全凭感情用事。
所以他被自己儿子说服了。
然后他说道：“但我明天还是要去马德里。”
“啊？”维蒂尼没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这么多口舌，结果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皱起眉头，很是不满，也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见状父亲笑着解释道：“你有你的理由和志向，我觉得挺好的，年轻人有野心没问题。但我作为你的爸爸和经纪人，我要负责给你兜底。你尽管去尝试，我希望你成功。但如果没成功，还有我可以为你多趟一条路出来。
“所以我明天还会如约去马德里，和皮宁谈。但这次我会明确告诉他，你不会等到合同到期再免费加盟。如果马德里FC想要得到你，要么在今年夏天掏出能打动泰恩的转会费，要么就再等两年，掏出比今年夏天更多的转会费来说服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