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专门走到训练场一边去窃窃私语，这一幕不仅引起了教练们的好奇，也让远处的球员们纷纷投来目光。
“他们是不是在争论？”
“好像是有什么分歧……”
“你们说……王找头儿会说什么？”
“我猜，王会不会对头儿给他安排的角色不满啊？”
“不满？为什么？”
“大家都知道头儿想要让王在球队进攻体系里做什么，利用他的经验、技术给其他人做球……但你们想想啊，王什么时候乐意给别人当陪衬呢？”
大家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在索福联的时候，王烈就是球队的主攻手，他拥有自由开火权。
在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射门，无论是主教练，还是队友都不能批评他。
“所以我猜啊，王多半是去找头儿要开火权了。”
“哇，那惨了，谁不知道‘浪射王’的绰号怎么来的啊……”
作为王烈的忠实粉丝，维蒂尼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维护自己的偶像。有些话偶像不好说、不方便说的，他可以说。
现在他就要站出来为偶像辩经：
“怎么来的？还不是媒体造谣造出来的。实际上王的射门转化率并不低。我记得前段时间还有人统计过他在索福联九个半赛季，平均射门转化率为百分之十九点二，作为球队的主攻手来说，这数据还好吧？他要真是‘浪射王’，他能用索福联队史第十八的出场，就成为索福联历史最佳射手？”
说起偶像所创造的纪录，维蒂尼可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而且在王状态最巅峰的时候，他进球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相比起来，当然是他在比赛中浪费了进球机会才更值得上新闻。要知道他可是连续四个赛季进球数都在五十个以上的，连续十六个赛季进球数最少都有二十球的，这个纪录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做到呢！”
“这个纪录确实很了不起，但可惜本赛季就要终结了……”有人摇头叹息。
本赛季王烈到目前为止各项赛事只进了三个球——索福联一球，泰恩两球——想要延续这个纪录确实很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人否定王过去的成绩，但维蒂尼，现在的王即将三十八岁，他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不断进球吗？”也有队友向维蒂尼提出了质疑。
维蒂尼撇撇嘴：“上一场比赛是谁梅开二度的？”
“呃……”提出质疑的队友无语了。
作为队友，他当然不能说“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比赛的回光返照”这种话。这话赫林汉FC主教练罗斯特说过，泰恩球员说就属于“政治不正确”——这就是你对一个刚刚帮助球队赢球的功臣的态度？
桑尼·迪恩没有加入他们对王烈的讨论，而是望着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两人在说话的时候，会看向自己这边……
※※※
训练结束后，王烈没有急着回家陪自己的家人，而是留下来给自己加练，维蒂尼也跟着他一起留下来加练。
主教练麦克尼尔则通知桑尼·迪恩回更衣室换好衣服后来一趟他的办公室。
等球员们一解散，在回去的路上，助理教练塞萨尔·瓦罗就迫不及待地问麦克尼尔：“王找你说什么？”
“他给我提了个建议……”麦克尼尔把自己和王烈之间的对话大致说给了瓦罗听。
瓦罗听完很吃惊：“我以为他会找你要自由开火权呢……”
麦克尼尔同样吃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瓦罗摊开手：“他在索福联时不就那样的吗？况且他刚刚在比赛中梅开二度，帮我们赢得比赛，现在不正是提出这个要求的好时候吗？”
麦克尼尔笑道：“现在看来，你格局小了，塞萨尔。”
瓦罗无奈承认：“好吧……不过我觉得王稍微有些异想天开了，理论上可行，不代表真的可行。你打算怎么说服迪恩？”
麦克尼尔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一个已经和其他球队签下合约，只等合同到期就离开的人，为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的目标去做出改变，拼尽全力……毕竟下赛季泰恩能不能参加欧战，和下赛季已经在肯辛顿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
已经洗过澡，并且换好衣服的桑尼·迪恩出现在主教练麦克尼尔的办公室里。
他在来的路上猜测过头儿为什么要找自己单独谈话。
迪恩上一次被主教练单独叫去谈话还是他因为在比赛中表现不佳，赛后被本地媒体和泰恩球迷们骂上天，然后跑去夜店买醉被狗仔队拍到，第二天又带着浑身酒气醉醺醺的训练迟到……
那次麦克尼尔非常严厉地警告他，然后表示自己会把他暂时调整出球队的首发名单，同时作为惩罚，接下来的第一场比赛不会把他放进大名单。
从那之后，迪恩就再也没有重新回到球队的首发名单里去了，但他还是会在球队需要的时候，被以替补身份派上场。
只是几次替补出场都表现平平。
或许这次找他是批评他对赫林汉FC的比赛替补出场后，没有能够完成教练组安排的任务？
那为啥不在恢复训练的第一天就批评，而拖到现在？
总不能是现在头儿才回过神，重新翻开比赛录像后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吧？
看着眼前的迪恩，麦克尼尔开口问道：“你还想不想重回首发，桑尼？”
迪恩一时拿不定头儿这么问的意思，就老老实实说：“当然想。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你的表现，头儿。”
“那你愿不愿意尝试新位置？如果把你在场上的位置向后稍微撤一点，摆在前锋线和前卫线之间的这个区域，你觉得怎么样，桑尼？”
麦克尼尔一边说一边掏出平板电脑，打开战术板软件，现场在战术板上演示他的想法。
迪恩愣了一下，然后问：“就像上一场比赛那样？”
麦克尼尔点头：“没错，从位置和战术要求上来说，就像上一场比赛那样。”
迪恩终于知道王烈跑去找头儿说了什么，他用屁股都猜得到，这一定是王烈给头儿提的建议，让自己改打中场，为他服务……
于是迪恩摇头道：“抱歉，头儿，我想我并不擅长踢中场——我上场比赛的表现你也看到了。”
他拒绝的特别干脆。
第41章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王烈是在回到家里，吃完晚饭后才接到麦克尼尔电话的。
晚饭过后儿子王子琦窝在客厅沙发上，用主机玩足球游戏，操纵着泰恩对战索福联。只不过游戏还没有更新最新数据，所以他爸爸还在索福联那边，他没法在游戏里操纵爸爸。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是游戏里，AI也没让他爸爸首发出场……
这让王子琦战斗意志更加旺盛，在客厅里大呼小叫地一定要击败索福联。
妻子唐星梅则坐在丈夫对面，支着下巴，嘴角含笑地看着丈夫陪女儿画画。
这是难得的独属于他们一家人的温馨时光。
不管外面怎么风吹雨打，进了这个屋子，和家人在一起，就是王烈最好的避风港。他可以在这里卸下所有防御，只享受家人带给他的轻松愉悦，给疲惫的自己充充电。
也只有这大半个月，家人们都在，他才能有这么惬意的时光。
然后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就被手机来电的铃声给打破了。
最开始听到铃声的时候，被打扰到的王烈还皱起眉头，有些不爽。
但在看见来电人是谁后，他接起了电话。
“嘿，萨姆，晚上好。”
“晚上好，王。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他拒绝了那个建议，王。”
王烈愣了一下。
看见王烈接电话，就起身换过来，准备接替丈夫来陪女儿的的妻子唐星梅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于是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
王烈没有对她解释，仿佛压根儿没注意到妻子投来的目光一样，只是直接起身，穿过客厅，走出房间，来到后院里。
等把玻璃门关上，在后院的椅子上坐下来，他才问麦克尼尔：“萨姆你有没有告诉他在那个战术里，有我的牵扯和跑动，他也是可以获得很多射门机会的？”
“我说了，怎么会没说呢？他一上来就拒绝了我一次，然后我把战术详细解释给他听，他还是拒绝。他就说自己不习惯、不喜欢踢中场。我还告诉他过他，改变位置和踢法，可以重新回到首发……对他也没用。他态度很坚决。”
麦克尼尔在电话那头解释完后又说道：
“老实说，王，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如果迪恩能够被那么轻易的说服，他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的想法从道理上来说是对的，但实际上却很难做到……我不是在批评你，王。追求胜利没有错，用一个伟大的目标来激励球员们也没错，实际上我也是这么干的。
“只是一支球队通常有二三十个人，能够被注册参加比赛的也有二十五个人，团队是很复杂的。你想把所有人都强行捆在一起，作为一个整体去战斗，道理正确，可实际做起来却很难实现。毕竟你的队友不是游戏里的数据，只要你输入指令就一定会遵照执行。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受你控制……
“我很高兴你对维蒂尼的帮助，他确实成熟了许多。可维蒂尼是你的粉丝，他愿意无条件相信你，听你的。在这支球队里的其他人呢？他们都是你的粉丝吗？就凭你几句话，他们就能为你去战斗，去拼搏吗？”
※※※
王烈依然坐在后院的椅子上，电话已经打完，但他却没挪窝。
他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隔壁邻居家。
那幢白色的别墅，在夜色下还是清晰可辨。
二楼其中一间屋子开着灯，暖白色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除此之外，一楼落地玻璃窗里也有明亮灯光，只是拉着窗帘看不清楚里面。
但很明显今天晚上有人住在里面。
和他第一天搬到这里来所看见的一片黑洞洞完全不同。
这说明今天晚上桑尼·迪恩正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并没有出去鬼混。
他真的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去敲开迪恩的门，然后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王烈突然感觉到有人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回头看去，是妻子唐星梅，她穿着厚外套，刚刚把一件羽绒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她还责怪道：“你出去打电话也不说穿件衣服，外面好冷嘛。冻感冒了怎么办？”
王烈摇头：“没注意……”
“怎么了？”唐星梅在丈夫身边坐下来，同时还牵起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掌中。
王烈本来想要直接回答，可是他嘴都张开了，又意识到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于是干脆起身，拉起妻子往回走：“回屋说去，外面冷。”
进了屋他们避开了孩子，在偏厅里坐下来，王烈才从自己训练时去找主教练提出建议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刚才麦克尼尔给他打电话的内容。
讲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王烈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麦克尼尔说得对，队伍里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更不要说泰恩还是出了名的‘雇佣军’，心根本不齐。我所能倚仗的人还是不够多，没办法在队伍里形成多数派……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支球队本来的目标是保级，现在看来保级应该不成问题。要让他们为了欧战奋斗，也不是不行，只是估计能参加下赛季的欧联杯或者欧协联，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想再往上冲一冲……”
王烈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相对轻松的赢得欧协联资格，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去争取欧冠资格呢？更不要说还不见得能争得到……他们当然可以满足于参加欧协联，甚至是欧联杯。但我不能，我不甘心。我还是想踢欧冠……做点事儿，咋就这么难呢？”
唐星梅静静地听完丈夫诉苦牢骚后，问道：“那个迪恩，很厉害吗？非他不可？”
“泰恩现在这套攻击阵容里，他的实力确实很不错。如果他能正常发挥自己的水平，对球队的帮助会非常大。”王烈给出很公允的评价。
“但他不是球队的替补吗？而且没他首发，我看球队成绩也还可以吧？”
“你别看他替补后球队好像一步步逃离了降级区，但也就是这样了。能脱离降级区，不代表就能进欧冠区。至于替补……他替补和他的能力无关，主要是他的态度……嗯，那是他一贯的问题了。”王烈解释道。
唐星梅点头：“我知道，性格缺陷嘛。迪恩多少岁了？”
“二十……二十七岁吧？”王烈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后来回忆了一下才给出确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