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NPC毛夫跌跌撞撞过来，欣慰拍着王扬墨的肩头，道：“你小子可以，打仗够狠，下辈子当个都尉不成问题。”
“为什么是下辈....”
王扬墨话说到一半，陡然意识到什么。
NPC毛夫垂着头。
......
许久过后。
约莫三更时分，秦军的号角突然撕裂夜空。
“呜~呜~呜~”
这次的号角声绵长而急促，像是巨兽在深渊里的咆哮。
王扬墨攀着墙垛向外望去，只见黑暗中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如同一条燃烧的巨蟒正缓缓向城墙蠕动。
那是秦军的云梯阵，至少有百架云梯被推车运送着，在盾阵的掩护下步步逼近。
“弓手准备！” NPC将军的声音在城楼响起，他手中的青铜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火箭覆盖梯阵！”
王扬墨颤抖着搭上火箭，引火绳灼烧的热浪舔着他的手背。当秦军进入百步射程时，NPC赵葱猛地挥剑：“放！”
刹那间，数百支火箭划破夜空，拖着橙红色的尾焰坠向秦军队列。
云梯上的秦兵纷纷中箭坠落，火舌迅速吞噬了木质梯身，浓烟中传来凄厉的惨叫，但秦军没有后退，后续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推着新的云梯继续冲锋。
“撞车！秦军在用撞车！”
李信扭头望去，只见一架裹着铁皮的巨大撞车正被数十名秦兵推着，狠狠撞向城门。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座城墙剧烈震颤，门闩连接处的木楔子簌簌掉落，守城的赵兵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板，却被震得口吐鲜血。
“轰~”
邯.郸的屏障瓮城失守了!
无数秦军涌进瓮城，双方随即在城头短兵相接。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秦军已攻破邯.郸城，城墙上下，乃至城内都有厮杀声。
赵军正在做着最后毫无用功的抵抗，但各个皆无贪生之念。
将军NPC赵葱与两名死士，架着战车，决然冲向正在城门处涌进的秦军，高呼：“赵.国不灭，邯郸永存！”
王扬墨和身边的士卒们奋力清理出一片区域，又从一具尸体上拔下箭矢放入身后的羽囊中，向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开口：“兄弟们，我现在很迷茫啊，完全不知道我这个角色要做什么，才能达成通关目标。”
NPC毛夫起身，抽出长剑，大口喘着粗气：“赵国....亡了。”
忽然，一群身穿素衣，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纷纷涌上城头，
王扬墨喃喃开口：“连孩子也来参战了吗？”
他却瞧见一个NPC将军僵在原地，满脸呆滞，抚摸着每一个孩子的头顶。
NPC毛夫手刃近身秦兵，挥舞着还在染血的剑，悲哭大喊：“孩子们，快跳啊！”
四周秦军又涌了上来。
王扬墨抓着伍长的领口，质问：“你在干什么！”
NPC毛夫双眼流着血泪：“赵国亡了，赵国亡了，那些孩子被秦军俘虏，没有几个能活，不如殉国以死保全赵人气节！”
“跳啊！”
NPC毛夫推开王扬墨，继续杀向涌来的秦军。
气节！
又是气节！
王扬墨感觉很是荒诞，分明是赵人将政治仇恨强加于无辜生命，但下一秒他愣住了，战争所带来那种压迫性的悲怆，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义无反顾爬上墙垛，向城外纵身跳出。
“啊~”
“啊~”
“呀~”
孩子坠地的闷响，在整个邯.郸城乃至整个战场回荡。
更令人心碎的是，后续仍有源源不断的孩子登上城楼，在秦赵两军的刀光剑影间穿梭，执拗地寻找着跳城殉国的空隙。
这般惨烈的景象，几乎将所有玩家与粉丝震撼得无以复加。
“赵国是失败者，但失败者的悲歌依然那么动人！”
“明知是虚拟场景，可赵人的血性还是让我肃然起敬。”
“跳城殉国，太极端了。”
“这是国家大义对个体生命的吞噬，我无法理解那些小孩都不怕吗？”
“陈纪就是个辣鸡，只会做游戏，根本不懂什么是人性。”
就在直播间公屏里的文字高速刷新时，王扬墨身处的战场也已接近尾声。
城墙上已经很难再看到赵军士卒的身影了。
王扬墨射出最后一支箭，身侧的 NPC毛夫则对着身后一个手握拨浪鼓的孩子嘶声力竭地吼道：“快走！”
片刻后，王扬墨强撑着所剩无几的气力值，与NPC毛夫合力暂时逼退秦军，向着后方撤去。
那名手握拨浪鼓的孩子却爬上了墙垛，又费力地弯腰去捡掉落的玩具。
此刻，前后两侧的秦军已如潮水般杀来。
“虞轸，该跳了！”NPC毛夫的嗓子早已喊得沙哑，急声对王扬墨喊道。
王扬墨的气力值已然亏空，角色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以剑拄地，强撑着半蹲起身，眼神决然地望着向自己逼近的十几名秦军，竟浑然忘却了这只是虚拟世界。
NPC毛夫没有再看他，猛地抱起那名孩子，转身站上墙垛，面对奔涌而来的秦军，发出一声壮烈的悲鸣：“赵国永远不降！”
赵人抱着赵人的孩子，没有一丝犹豫，纵身跃下城墙。
此刻，直播间里的粉丝普遍失神，‘赵国永远不降’的呐喊，如同重锤般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亡国的锥心之痛透过屏幕席卷而来，仿佛与观者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原来是这样，我好像懂了，这个副本就是体验赵国的悲壮！”
“所以死亡就是通关的方式！”
王扬墨恍然大悟，见角色恢复了些许气力，能够站直身体，也学着NPC毛夫的模样，一步步登上墙垛，尽量等会让自己死的悲壮些。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瞬间炸锅，老王也准备‘殉国’？！
“老王也要跳了，这不会就是体验的内容吧。”
“难怪公告重点标记架空世界，心脏病患者和未满十八岁不允许玩了，这特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淦，这个哔游戏，从没有把玩家当人！”
“之前的腐刑、灌毒酒、拔舌头还不够，现在居然要逼玩家跳城楼？”
“太炸裂了，我愿称之为最强游戏。”
“快看，老王摆好姿势了，下一步就是亡国之跃！”
“.....”
游戏中，前后两侧的秦军已近在咫尺，兵刃的寒光几乎要刺到眼前。
王扬墨刚攀上墙垛，瞥见下方的高度，现实中的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唾沫，竟从墙垛边退了回来。
直播间里正正屏息期待的粉丝们：“？？？”
第183章 能体验被活埋的游戏，你们喜欢吗？
之前明明准备的那么充足，就差站在墙垛上纵身，完成亡国之跃。
可王扬墨竟当着满屏粉丝的面，硬生生怂了回去！
不少粉丝满头雾水，几欲宕机。
有粉丝调侃：“老王，你究竟在搞什么？”
也有粉丝嘲讽：“肯定是被吓到了，不敢殉国。”
王扬墨张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所有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没法否认，这墙实在太高了，真的有被吓住。
哪怕明知是虚拟世界，可低头往下瞥的那一眼，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心脏悬空的失重感，还是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全身。
“关键谁家游戏这么不当人，挑唆玩家跳城殉国。”
王扬墨面色惨白，双腿无力。
跳城需要那么大的决心。
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游戏的NPC都会义无返顾的向下跳，连孩子都可以殉国，而玩家却不行。
“赵人是真猛啊，简直把生死抛到了脑后！”
“这也就是游戏设计，放在现实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极端的殉国方式。”
副本之中，杀机已如实质。
前后两方的秦兵 NPC眼里燃着近乎癫狂的火光，显然是被军功冲昏了头脑，手中的刀剑长矛带着破空的锐响，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王扬墨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城墙太高，那纵身一跃的决绝他确实做不到，但真要论起直面战死，他半分惧色也无。
“杀！”
一声暴喝冲破喉咙，浑身骤然迸发出骇人的战意。
他竟真有了几分那些赵人无惧生死的模样，眼底翻涌着破釜沉舟的决然，迎着敌军的锋芒悍然扑杀上去。
要的就是这般男人心之向往之，其轰轰烈烈的落幕。
“叮~”
“杀~”
“嗤~”
在几道交织的声音中，王扬墨见到人物栏里的气力值与生命值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到最冰点，所控制的NPC虞轸浑身染血，也在十几个NPC秦兵的围攻下，轰然倒地。
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变成了象征死亡的黑白二色。
游戏忽然弹出文字。
【你已死亡，恭喜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