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虽意外，却没人敢轻易反驳。
一来，是梁有顺的身份摆在那儿，世代忠良，位高权重，其父更为天下人所尊称为张公。
二来，他自起事以来从无架子，处事也显露出几分远见和随意，没有盛气凌人，众人本就对他多了几分信服，此刻见他反对，便都屏息等着他细说缘由：“还请张公子明言，为何不妥？”
梁有顺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扫过帐内所有人，反问了一句：“诸位不妨先想想，咱们此番起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出，帐内众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几分茫然
“推翻新莽。”
“活下去。”
这些念头在NPC们心中徘徊，可由梁有顺这般郑重提出，倒让人莫名觉得另有深意，竟一时没人敢贸然接话。
还是NPC刘秀最先反应过来，拱手沉声道：“自然是为了推翻王莽暴政，光复大汉江山，让天下百姓能重归安稳。”
“说得好！”
梁有顺当即颔首，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说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为了光复大汉，刘兄是堂堂汉室宗亲，而在下也是大汉将门之后，咱们代表的就是大汉，本就该扛起汉旗，称汉军才对！”
“若只叫‘舂陵军’，岂不是把格局缩成了一乡一地的队伍，天下人谁会知道咱们是为汉室复兴而战？”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整个帅营里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称汉军？
不少人已变得呼吸急促。
梁有顺继续向下补充：“那些盼着大汉归来的义士，那些苦莽久矣的百姓，看到舂陵军的旗号，又怎会认定咱们是能托付希望的队伍，这不仅会寒了天下人的心，更会让咱们自己的士卒觉得，咱们只是为了舂陵一地的利益而战，如何能提振士气？”
“嘶~”
NPC刘演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被梁有顺的话点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眼界有多局限。
他当即从案前站起身，双手抱拳，郑重地朝着梁有顺弯腰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后怕与感激：
“多亏张公子及时点醒！若真举舂陵旗号，怕是会误了光复大汉的重任，在此谢过公子！”
NPC刘秀也跟着点头，目光明亮，看向梁有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张公子说得在理，是我们先前只想着‘从舂陵起事’，反倒忘了起事的根本是为了大汉，举汉旗、称汉军，才是正理。”
帐内其他将校更是如梦初醒，纷纷附和起来。
有的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声音里满是恍然：“咱们有刘首领这样的汉室宗亲，又有张公子这样的将门之后，本就该是堂堂正正的汉军！”
还有人笑着补充：“先前没往这层想，经公子一提醒才明白，叫汉军，咱们走出去腰杆都更硬！”
一时间，帐内的气氛比先前更热络，连篝火都似烧得更旺了些。
梁有顺见众人这般反应，抬手虚扶了一下，示意刘演不必多礼，嘴角露出笑意，语气平和：“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咱们起事的根本在大汉，旗号自然该叫汉军，天道所向.....”
NPC刘秀气似是心有灵犀，起身默契补充，相视一笑：“无往不利！”
NPC刘演郑重宣布：“好，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我们今后便是汉军！”
第247章 他来啦，他来啦
“汉军”二字，自此正式定为这支起义军的旗号，帐内烛火映着众人眼底，仿佛都多了几分神采。
梁有顺望着帐外零星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呢喃：“王莽啊王莽，我跟人拉起汉军来了，咱们又要交手了。”
那些本可安抚民生、稳固朝局的治世之策，到了NPC王莽手里，全被他的各种骚操作，搞得乌烟瘴气。
改制混乱、赋役苛重，连士族豪强都被折腾得怨声载道，更别提底层百姓的苦楚。
也正因如此，天下间无论士族、流民还是寻常农户，反倒愈发感念往日汉室的宽仁恩惠。
如今他们打出汉军的旗号，可不是随口喊喊，这两个字背后，是无数人对旧朝的念想。
....
思索片刻，梁有顺收回目光，看向营帐。
灯火愈发明亮。
刚刚起义，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做。
这时，气氛更显凝重，正式谋划起起义后的第一战。
NPC刘演率先开口，语气沉稳又有几分忐忑：
“眼下虽举了汉军旗号，却尚未在天下造出声望。”
“那些心怀汉室的有志之士，还不知有我们这支队伍，寻常百姓，也还在观望我们的决心，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攻打一处新莽的要塞，好好打出我汉军的威风！”
“这么做，一来是向天下人明明白白宣告，我们是真心要推翻新莽的汉军，二来，新莽要塞里定然存着粮草、军械，拿下它，也能解我军眼下缺衣少食的燃眉之急，好支撑队伍继续发展壮大！”
他将缘由说得更为透彻。
一张泛黄的地图，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缓缓展开挂在帐内的布墙上。
地图上用墨线标注着城池、河道与关隘，虽有些地方已模糊不清，却足够看清大致布局。
NPC刘演的目光看向众人，大有一副商量的口吻：“诸位说说应该先打哪，咱们人多，可以仔细谋划。”
帐下一名乡绅子弟猛地站起身，年轻的脸上带着意气风发，语气豪迈：“还商量先打哪做什么，当然是一路杀到长安去，直接推翻王莽老贼，才不辜负‘汉军’这面旗号！”
话音刚落，帐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几个同样年轻的乡绅子弟拍着案几叫好，连几位乡勇头领也跟着点头：“说得对！咱们是光复大汉的义军，就该直奔长安，让天下人看看咱们做的是什么！”
NPC刘秀却没有跟着起哄，他目光转向梁有顺，沉稳询问：“张公子，你觉得这般提议可行？”
梁有顺抬眸，语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不是应该先挑弱的打，逐步壮大吗。”
“我与兄长也是这般想的。”NPC刘秀当即颔首，眼底掠过一丝与梁有顺不谋而合的赞许，转头看向刘演，正好接上话头。
NPC刘演见状，上前一步，手指落在地图上一处标注着‘长聚’的据点。
“诸位且看这里，此地名为长聚，离咱们驻地不过二百里，是新莽设在东南的一处军事要塞，守军约莫五千人，若能拿下它，要塞里的兵甲、粮草、辎重便能尽数归我军所有。”
“只是有一点，对方是新莽正规军，装备比咱们精良得多，甲胄齐整，还有制式弩箭，硬拼起来怕是要吃亏。”
“打！”
不等刘演说完，一个粗嗓门便率先喊出，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咱们既然高举义旗，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还怕他什么精良装备！”
“就是！富贵险中求，拿下长聚，咱们才有跟王莽叫板的本钱！”
“我等既已起义，便没打算苟活，生死早置之度外！”
帐内众人瞬间被点燃了斗志，无论是年轻子弟还是乡勇老兵，脸上都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浓厚的战意。
.........
次日拂晓，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泛起一抹淡青的鱼肚白，八千汉军便已收拾好简陋的营帐，踏着晨露向西北方向进发。
只是这支队伍瞧着实在寒酸。
士卒们大多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短褐，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磨尖的锄头、劈柴的砍刀、削尖的竹竿，制式兵甲和武器，根本没有几件。
战马就更不必提了。
八千之众，竟凑不齐百余匹战马。
NPC刘演并不在意这些窘迫，脸上始终挂着难掩的兴奋，仿佛是将军梦终于得偿的表现。
“当年高祖皇帝，也是从沛县拉起一群乡邻兄弟起事，一步步打下天下，咱们今日这番光景，跟高祖当年何其相似！”
听到NPC刘演的话，梁有顺默不作声。
当时刘季带的队伍，可比这寒酸多了，与一群难民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哞~哞~哞~”
牛叫声混在整齐的脚步声里，显得格外突兀。
梁有顺下意识回头，远远望去，却见NPC刘秀身披赤红的披风，穿戴将军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身姿挺拔，往日里的温和尽数褪去，透露出一股英武之气。
可再往下看，梁有顺的双眼陡然睁大，嘴角差点没绷住....
这位刚显露出几分气度的NPC刘秀，胯下骑的竟不是战马，而是一头毛色油亮的大黄牛！
黄牛步伐稳健，时不时甩甩尾巴，鼻孔里喷着白气，模样憨厚得跟’英武‘二字完全不搭。
“他....他居然骑着黄牛来了？”
梁有顺差点没有笑出声，只觉得荒唐又滑稽。
他当年远征西域时，见过骆驼兵、甚至见过西域小国的大象兵，却从没见过骑黄牛的将军。
这场景比任何奇闻轶事都要好笑：“刘秀骑的黄牛，不会是他种田的牲畜吧，确定这是来打仗的？”
这边梁有顺还在强忍笑意，直播间里早已彻底炸开了锅。
公屏上的文字几乎是以’秒刷‘的速度疯狂滚动，密密麻麻的调侃瞬间盖满了屏幕，连画面都被弹幕挡去了大半。
“哈哈哈哈，他来啦、他来啦、刘秀他骑着黄牛走来啦。！”
“谁懂啊！前一秒还在夸他穿将军甲英气，下一秒镜头扫到胯下那只甩尾巴的黄牛，我直接笑喷！”
“这叫战牛，能载人就是好坐骑，刘秀是懂变通的！”
“不愧是刘秀，真的太秀了，纯粹就是来搞笑的。”
“绷不住了兄弟们，想象一下，别人骑马冲锋，刘秀骑着黄牛‘哞’一声跟在后面，这仗打起来都自带喜剧效果啊！”
“现在的陈纪，已经在不按逻辑的基础上，越来越奔放了。”
“......”
公屏上的文字速度刷新极快。
而游戏中，NPC刘秀也总算赶到大军的前方，沿途不时有士卒对他指指点点。
梁有顺吐槽道：“你大可不必，骑头牛去打仗，实在不行当个步卒也行啊。”
NPC刘秀如实开口，不因为自己的黄牛坐骑上不得台面而有羞耻：“咱们刚刚起义，战马都不够，就这还是当地乡绅资助，至少也算是一个坐骑。”
梁有顺摆手道：“行吧，到了战场上，就可以缴获战马了。”
....
此后两日，汉军将士顶着烈日、踏着尘土，日夜兼程向西行进。
人人面带风尘，却没一个人叫苦，士卒们都知道，长聚是他们起义后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终于，在第三日下午，前方地平线上隐约浮现出一片夯土围墙的轮廓，长聚到了。
众人悄悄登上附近一处地势稍高的土丘，借着稀疏的树木遮挡身形，目光齐齐投向远方的据点。
那长聚虽说是‘村镇’，却处处透着军事要塞的规整。
外围是丈高的夯土围墙，墙头上插着新莽的黑色旗帜，每隔几步便有一名新军士兵手持长戟来回踱步，四角的哨塔上，更是有士兵搭着箭弩瞭望，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旷野，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显然并未因地处腹地而有半分松懈。
“这般布防，倒也算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