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身形如电,瞬间掠至晴雪身边,一把将那个被封印了行动、如同失去灵魂的人偶般瘫软在地、只有泪水无声流淌的纤弱女子,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
同时,他对一直守在身侧、蓄势待发的白璞厉声喝道:“小白,进青木灵戒!立刻!”
白璞没有任何迟疑,他深深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与敬意,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猩红火焰、黑色身影、凌厉爪芒以及飞溅的鲜血所充斥的、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惨烈战团,小小的身躯化作一道纯净的白色流光,瞬间没入了楚云手指上那枚古朴的青木灵戒之中。
楚云紧随其后,神念一动,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虚弱不堪、意识近乎模糊的晴雪,也送入了青木灵戒内部那个相对独立、安全的空间内,让她能暂时避开这血腥而残酷的现实,获得一丝喘息。
“想走?把人留下!” 一名未被炎陵亡命打法完全缠住、身形较为灵活的黑炎虎族问道境修士,眼角的余光瞥见楚云的动作,立刻抓住一个空档,身形暴起,如同猎豹般想要脱离核心战团,追击楚云!
“你的对手是我——!!!”
炎陵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许是燃烧的灵魂对危及妻儿的威胁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竟以超越自身极限、甚至无视了空间阻碍般的速度,瞬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名企图追击的修士正前方!
他完全无视了侧面炎珊袭来的一道足以开碑裂石、凌厉无比的暗红色爪风,手中那燃烧着炽烈生命火焰的猩红长刀,带着一股与敌偕亡、有死无生的惨烈气势,不管不顾地、狠狠劈向那名修士的头颅!
“噗嗤!” 炎珊那蕴含着问道境力量的爪风,毫无花哨地轰击在炎陵毫无防护的右侧肋下,瞬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皮肉翻卷的伤口,甚至隐约能看到其下微微蠕动的内脏与森白的肋骨!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
“铛——!!!” 几乎在同一时间,炎陵那凝聚了最后力量与意志的猩红长刀,也结结实实、沉重无比地劈在了那名问道境修士匆忙抬起格挡的手臂之上!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脆响,以及那名修士发出的凄厉惨叫,其一条手臂竟被硬生生斩断了大半,只剩一点皮肉相连!
狂暴的猩红火焰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其体内,灼烧着他的经脉与妖力!
那名修士惨叫着,如同被重锤击中,口中喷着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断墙上,彻底失去了追击的能力,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而炎陵,在硬受了炎珊一爪并强行爆发斩伤一名问道境后,身体猛地一个剧烈摇晃,再也无法维持平衡,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最终不得不以那柄插在地上的长刀死死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在拉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碎块。
猩红的血液如同无数条小溪,从他身上各处新旧伤口疯狂流淌而下,在他脚下迅速汇聚成一片不断扩大、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洼。
他的气息,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摇曳的油灯,火光急剧地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其周身那狂暴的猩红火焰,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边缘不断有细小的火星飘散、湮灭在空气中。
但他那双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燃烧着执念火焰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前方所有的敌人,他那千疮百孔、几乎不成人形的身躯,依旧顽强地、如同永远不会倒塌的血色丰碑,牢牢地阻挡着所有企图越过他、去伤害他誓死守护之人的道路。
楚云最后深深地、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骨髓般,看了一眼那个在数名强敌围攻中,依旧如同不屈战神般挥舞着燃烧生命的长刀,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绚烂光热的、决绝而悲壮的背影。
他猛地转过身,将流云步和五行天遁术的身法施展到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甚至不惜轻微损伤经脉以换取更快的爆发速度,头也不回地朝着山脉之外、那象征着生机与希望的方向,亡命飞掠!
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甚至不敢让自己的思绪有片刻停留在身后那惨烈的战场上。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每一次呼吸,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燃烧炎陵用生命、用魂飞魄散换来的、无比珍贵的、以秒计算的逃生时间。
任何的迟疑与留恋,都是对那份如山岳般沉重、如烈焰般炽热深情的最大亵渎与背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片被猩红与黑色能量笼罩的区域,传来的能量波动是何等的混乱、狂暴与惨烈,每一次碰撞都仿佛敲击在他的灵魂上。
他也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炎陵那如同正午烈日般灼热燃烧、为他指引方向也警示着危险的气息,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令人心痛的速度,急速地衰弱、黯淡……如同夕阳无可挽回地沉入地平线。
他将速度提升到自身所能达到的极限,不顾灵力的大量消耗,疯狂地冲出了那片被浓郁瘴气和浓烈血腥味共同笼罩的、如同噩梦般的山脉核心区域。
刚一冲出这片死亡地带,他甚至来不及喘息,神念便已沟通储物戒,毫不犹豫地取出了那具得自遗迹、名为“赤霄”的飞行机关兽。
他看也不看,将身上储物戒中所有能找到的、无论是灵核、妖丹还是其他蕴含能量的晶石,不顾价值、不顾属性是否完全契合,一股脑地、粗暴地全部塞入了机关兽胸口那复杂的能量核心凹槽之中。
“嗡——!”
得到充沛能量灌注的赤霄机关兽,发出一声清越而充满力量的嗡鸣,周身那些古老而玄奥的符文骤然次第亮起,散发出炽烈而稳定的赤红色光芒!
下一刻,它化作一道无比耀眼的、赤红色的流星,载着面色凝重的楚云,猛地撕裂前方平静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以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遥远的、传说中能够庇护晴雪母子的妖族边界,疾驰而去!
身后的山脉深处,那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巨响、愤怒而疯狂的虎啸、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惨叫、以及各种法宝、能量激烈碰撞的轰鸣……
一切依旧如同噩梦的余音,隐隐约约、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距离,传入他的耳中。
那声音,如同一首为他送行的、充满了无尽悲怆与绝望的挽歌,又如同一位英雄走向末路时,天地为之敲响的、沉重而哀伤的丧钟。
楚云驾驭着赤霄,心神却有一部分始终紧紧系在身后那片战场,系在那道燃烧的气息上。
他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股一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燃烧、却又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为他指引方向、警示着危险的、属于炎陵的狂暴而灼热的气息。
猛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极其短暂、却耀眼炽烈到极致、仿佛要将整个昏暗天地都彻底照亮的强烈光芒——那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是生命与灵魂在彻底湮灭前,最后、也是最绚烂的呐喊与绽放!
如同燃尽的星辰,耗尽所有燃料的太阳,那股顽强支撑了半个多时辰的、充满了不屈意志的气息,在达到辉煌顶点之后,骤然、彻底地、无声无息地……
熄灭,湮灭,归于那无边无际、永恒死寂的虚无与黑暗之中。再也感知不到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几乎在同一时刻,青木灵戒的独立空间内,一直通过一丝微弱的神识感应,死死关注着外界、关注着那道气息的晴雪,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绝对零度的闪电劈中!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一丝呜咽都无法挤出。只有大颗大颗滚烫的、仿佛带着血色的泪珠,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无声地从她空洞而绝望的眼眶中汹涌滑落,迅速打湿了她苍白的脸颊和衣襟。
最终,那极致的、仿佛将灵魂都彻底撕碎的悲痛,如同滔天的黑色巨浪,彻底淹没了她残存的、摇摇欲坠的意识。
眼前最后一丝光亮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她身体一软,彻底地、毫无声息地晕厥了过去,陷入了或许能暂时逃避现实的、深沉的昏迷之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她最后“看”到的,并非眼前的黑暗,而是透过那丝即将断裂的神识联系,“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炎陵浑身浴血,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如同一个被强行拼接起来的破碎玩偶。
但他依旧保持着挥刀向前、怒目圆睁、阻挡一切的战斗姿势,如同最坚定的守护神,缓缓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沉重,倒在了那片由他自己和敌人的鲜血共同染红的、泥泞而冰冷的土地之上……
那幅画面,带着无尽的悲壮、决绝与深入骨髓的爱,成了她灵魂深处永恒的、血色的烙印,再也无法磨灭。
机关兽“赤霄”如同一颗真正的流星,疯狂地划破蔚蓝的长空,速度快得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经久不散的赤红色能量尾焰,仿佛一道愈合缓慢的伤口。
楚云迎风而立,站在赤霄宽阔的背脊上,任由凛冽如刀的罡风疯狂刮过他年轻却已承载了太多沉重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
然而,滚烫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瞬间便被急速掠过的气流撕扯、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片广袤而残酷的天地间,再也没有那个名叫炎陵的、来自黑炎虎族的刚毅修士;
再也没有那个会因为爱人一个浅浅笑容而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的丈夫;
再也没有那个宁愿背负叛族之名、燃尽魂血、舍弃轮回、也要为妻儿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父亲。
世间,再无炎陵。
而他能做的,唯一能告慰那份如山岳般沉重、如烈焰般炽热、以生命和永恒寂灭为代价的深情的,便是穷尽毕生之力,克服前方一切艰难险阻,完成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托付——
将晴雪,和那个承载着他们所有爱与希望、尚未出世的孩子,平安地、完好地,送到相对安全的妖族疆域。
让这份超越了种族隔阂与世仇、以最决绝方式铸就的深情与生命,得以在那片新的土地上,以另一种方式,顽强地、带着希望地,延续下去。
脚下的山川、河流、森林如同浮光掠影般飞速后退,前方的路途依旧漫长而布满未知的危险与挑战。
楚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高空特有稀薄感的空气,用力擦去眼角残留的湿意与痕迹。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如同经过淬火的寒铁,坚定、锐利,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光芒。
他稳稳地驾驭着身下的赤霄机关兽,将其速度催发到极致,化作天际一道决绝的、一往无前的赤色流光,奔赴向那个承载着两个生命、一份承诺与一个灵魂永恒守望的、遥远而沉重的远方。
第123章 昔年暖阳烙,万般往事皆虚妄
这三年来,为了让她腹中的胎儿能在这瘴气弥漫的凶险之地安稳成长,炎烈几乎每日都会冒着被毒虫猛兽袭击、被诡异瘴气侵蚀的风险,深入山脉最危险的角落,去寻找那些稀有的、能够安胎净瘴的灵草。
多少次,他拖着疲惫不堪、甚至带着伤痕的身体回来,将那几株沾着露水或泥土的草药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那双总是充满坚毅的虎目里,却只有看到她安然无恙时的庆幸与温柔。
他的手臂上,至今还残留着几处被剧毒瘴气腐蚀后留下的、难以消退的暗紫色疤痕,每当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他却总是笑着说“不碍事”,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一丝抱怨或犹豫。
她原本天真地以为,命运终于对他们展露了一丝怜悯。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荒僻山脉中,避开所有的纷争与仇杀,守着这方小小的院落,看着孩子平安降生,然后与这个她深爱、也深爱她的男人,粗茶淡饭,隐身埋名,平静地相伴到老,了却这跌宕起伏的余生……这曾是她无数次在深夜,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时,所能想象到的、最圆满的幸福。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触手可及的幸福,竟会破碎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
仅仅是因为她某日孕中口淡,无意间提起想念镇上那家老字号铺子卖的、清甜爽口的灵果……炎烈便记在了心里。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离开这片相对安全的藏身山脉,前往人员混杂的镇上,暴露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可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我去去就回”,便毅然转身,踏上了那条不归路……最终,行踪暴露,引来了族中不死不休的追杀,酿成了这无法挽回的杀身之祸!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去镇上会有危险……却还是去了……就只是因为……因为我说……正好也想吃镇上的灵果……”晴雪蜷缩在青木灵戒的空间里,双手死死捂住脸,哽咽着,破碎的哭音从指缝间溢出,泪水早已湿透了胸前单薄的衣襟,冰冷的触感却远不及心中那万分之一的自责与悔恨,“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一句无心的话……害死了他啊……”
楚云沉默地看着晴雪那因巨大悲痛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单薄身影,心中亦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他能想象到炎烈离去时那份义无反顾的温柔,也能感受到晴雪此刻那噬心跗骨的痛悔。
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晴雪不住颤抖的、冰凉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将那沉沦的灵魂从自责的深渊中拉出:
“你没有害他。晴雪,听我说,炎烈是自愿为你付出的,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源于他对你的爱,他从未,也绝不会后悔。”他的目光坚定,仿佛能穿透她眼前的迷雾,“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溺在无尽的悔恨中折磨自己,而是擦干眼泪,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连同他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你还要平安地将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将他抚养长大,亲口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勇敢、多么强大、内心又多么温柔的人!让他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荣!这才是对炎烈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与缅怀。”
似乎是感应到外界悲伤的气氛,一道白光自楚云指间的青木灵戒闪过,白璞化作银发小童的模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晴雪身边。
他仰起那张精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的小脸,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晴雪湿漉漉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劝道,语气却异常认真:“阿姨,你别哭了。楚云说得对,你还有宝宝呢!炎烈叔叔他……他肯定最希望看到你和宝宝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等你把小宝宝生出来,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他,他有一个特别英俊帅气、实力超强、名字叫白璞的哥哥!我……我以后一定会去看他的!”
晴雪听着这一大一小、风格迥异却同样真诚的劝慰,缓缓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她看着白璞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认真与关切的金色眼眸,又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上自己那孕育着生命、微微隆起的小腹,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顽强的心跳。
一股源自母性的、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艰难地滋润她近乎干涸绝望的心田。眼中的死寂与绝望,终于被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名为“责任”与“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一味地沉浸在痛苦与自责的泥沼中了。为了这个她和炎烈爱情的结晶,为了不辜负炎烈用生命为他们换来的这条生路,她必须……必须坚强起来!好好活下去!
楚云见她情绪稍稳,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已有些磨损的古老兽皮地图,以及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触手温凉、通体呈暗青色、表面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妖族符文的令牌——
这正是他当初斩杀玄机道人后,从其遗物中清点出的战利品之一。
据零星的记载提及,此物乃是妖族边境几处重要隘口的特殊通行令牌,持有者,将被视为受到妖族某种契约的庇护,能相对安全地通过隘口,通常不会受到妖族守卫的盘查与阻拦。
“这张地图,标注了通往妖族境内,尤其是狐族主要聚居领地的相对安全路线。”楚云将地图和那枚沉甸甸的令牌一并递到晴雪手中,语气郑重,“还有这块通行令牌,你务必收好。凭借它,你应该能顺利通过前方的妖族隘口,返回你的故土。狐族,毕竟是你的根,是你的家。回到那里,你的族人……应该会接纳并保护你和孩子的安全。”
晴雪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承载着希望与未来的地图和令牌。
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一遍遍抚摸着令牌上那些冰凉而神秘的符文,仿佛能从中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属于故乡的气息。
滚烫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泪水冲刷过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清晰的坚定。她对着楚云,深深地、庄重地行了一个狐族的大礼,声音虽然还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如同立誓:“多谢楚云道友……救命之恩,援手之德,我晴雪……此生不忘!若苍天有眼,他日能有回报之机,我必倾尽全力,结草衔环以报!待我腹中孩儿长大懂事,我定会告诉他,是他的楚云叔叔,于绝境之中救了我们母子性命,是你不负他父亲临终重托,为我们杀出了一条生路!”
楚云微微侧身,避开了她这一礼,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你不必谢我。我此行,只为完成对炎烈的承诺,践行我与他的约定。你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仍在兽族势力范围的边缘徘徊。若那炎珊贼心不死,纠集人手追上来,麻烦就大了。”
晴雪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最后深深地、仿佛要将那片天空与山脉的轮廓都刻入灵魂般,凝望了一眼兽族疆域的方向——那里,埋葬着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埋葬了她所有的爱情与短暂的安宁。
她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地图与令牌,仿佛攥住了未来的全部重量,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步伐,朝着地图上标注的、通往妖族隘口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夕阳的余晖努力穿透稀薄的云层,落在她单薄而决绝的背影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孤寂却充满了生命韧性的影子。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过往的梦幻,又踏向了未知却必须面对的未来。
三日之后,凭借着地图的指引和那枚特殊令牌,晴雪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妖族边境那戒备森严的隘口。
隘口处,高耸的图腾柱散发着苍茫古老的气息,身着制式皮甲、眼神锐利的妖族守卫严格地盘查着往来的行人。
当晴雪略显忐忑地出示那枚暗青色令牌时,为首的守卫队长仔细查验后,冷峻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他们不仅没有进行任何刁难或阻拦,反而在确认她怀有身孕、身体虚弱后,主动派出了两名气息沉稳的妖族修士,一路护送她前往相对安全的狐族领地——
这些常年驻守边境的老兵很清楚,能持有这种等级通行令牌的存在,背后往往牵扯着妖族内部某些隐秘的约定或大人物的关系,绝非他们能够怠慢。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需要保护的孕妇。
而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带着满腔怒火与不甘、一路追踪而来的炎珊及其麾下修士,也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妖族隘口之外。
然而,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放眼望去,隘口内外秩序井然,哪里还有晴雪那狐妖的半点踪影?
炎珊看着空荡荡的关卡通道,气得娇躯乱颤,胸脯剧烈起伏,指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兽族(此处指与妖族对峙的、本方势力)边境守卫,声音尖利地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废物!眼睛都瞎了吗?!为什么不拦住那个狐妖!她是窃取我族机密、蛊惑我族战士的叛徒!罪该万死!”
一名被她的气势所慑的兽族守卫,怯生生地低着头,小声回答道:“炎珊大人……她……她持有妖族的‘青狐令’,是最高等级的通行凭证之一……按照两族古老的边境协定,我们……我们没有权限拦截持有此令者……”
“废物!都是废物!” 炎珊怒火攻心,几乎失去理智,竟不管不顾,周身暗红色虎力爆发,就要强行冲过隘口,闯入妖族地界继续追击!
“嗡——!”
就在她身形刚动的瞬间,隘口对面,一名一直冷眼旁观的妖族守卫队长,猛地抬起了手中那张铭刻着风系符文的长弓!
其弓弦瞬间被拉成满月,一支闪烁着幽绿寒光的箭矢,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锁定了炎珊的眉心!
那妖族队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冰冷,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