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阵法之力的全方位束缚、迟滞、削弱和那连绵不绝、属性相互克制又相辅相成的疯狂攻击下，仿佛雄狮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泥沼，空有拔山超海之力却难以完全、顺畅地轰击在实处，一拳拳往往只能轰散部分火焰。
或者被柔韧绵密的水幕、坚韧无比的藤蔓、沉重如山的重力领域层层消解、偏移。反而因为他那庞大的身躯和相对迟缓的动作，成为了阵法攻击的绝佳靶子。
被几道极其凝聚、凌厉、蕴含着破甲真意的金光剑气寻隙而入，悍然划破了他那引以为傲的护体石甲，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的狰狞伤口，剧痛与屈辱让他双目赤红，惊怒交加。
两人瞬间被杀意和死亡的阴影刺激得红了眼，感受到了修行以来前所未有的、近在咫尺的陨落威胁。
他们不敢再有任何保留与侥幸，纷纷咬牙拿出了师门长辈赐予的、用来在生死关头保命或逆转战局的珍贵底牌。
赵无极心疼无比地祭出一面仅有巴掌大小、却刻画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凤凰纹路、散发着灼热而神圣气息的赤金色小巧盾牌——凤纹灵盾！
盾牌迎风便长，灵光暴涨，瞬息间化作一面巨大的、流淌着赤金光晕的能量光盾，将他大半个身体牢牢护住，光盾之上凤凰虚影盘旋，散发出灼热的光晕与强大的守护之力，暂时将大部分狂暴的阵法攻击抵挡在外。
岩刚则发出一声满含不甘的怒吼，粗壮的手指猛地捏碎了一枚看似古朴不起眼、内部却封印着他师尊一道精纯本源土系法则之力的土黄色符箓——山岳护身符！
“嗡！”一座凝实如同真正万仞山岳、散发着亘古不动、厚重无匹意境的巍峨虚影骤然出现，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将他那铁塔般雄壮的身躯完全笼罩在内。
其防御力瞬间飙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任凭火焰巨龙疯狂撞击、凌厉剑气不断切割，也只是让那山岳虚影微微晃动，溅起些许灵力涟漪。
一时间，阵法之内，宝光冲霄，各种属性的灵力疯狂对撞、湮灭，爆炸声连绵不绝，如同九天雷池倾泻，千百道毁灭雷霆同时炸响，狂暴无比的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洪荒猛兽般疯狂肆虐、对冲，将这片百丈区域化为了真正的能量绞肉场、法则湮灭之地。
两人凭借远超常人的深厚修为底蕴和强大的保命法宝，竟然奇迹般地在这足以轻易绞杀数名周天境中期修士的剑阵狂攻下勉强支撑了下来，甚至开始一边艰难防御，一边凝聚力量。
他们疯狂地攻击着不断波动的阵法光幕和那些神出鬼没、四处飞窜的剑器流光，试图寻找阵法运转的规律与阵眼最薄弱处，想要不惜代价，强行破开这死亡囚笼，挣脱而出。
楚云身处阵法的最中央，作为阵法的绝对核心、能量枢纽与灵魂操控者，他所承受的压力与反噬是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脸色早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被漂白过的金纸，嘴角不断溢出粘稠的、带着破碎内脏碎块的乌黑血液，持握着朱雀神火剑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识海如同被千万根烧红的毒针反复穿刺、搅拌，传来阵阵欲要撕裂灵魂的剧痛。
同时如此精准地操控、维持着如此庞大而狂暴的阵法，对抗两位实力境界远超自己的强敌，对他本就遭受重创、濒临崩溃的神魂和几近彻底干涸的丹田灵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饮鸩止渴！
刚刚被珍贵丹药强行压制下去的严重伤势，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再次剧烈复发，甚至蔓延得更加深入、更加致命。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先油尽灯枯、神魂俱灭的……一定是我！”楚云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狠厉之色，“必须趁他们还未完全适应阵法的攻击节奏，护身法宝的力量也未消耗殆尽之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将残存的所有一切……融入下一击，发出真正的、决定生死的……致命一击！”
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混合着浓郁的精血气息直冲脑际，眼中闪过一丝混沌初开般的决绝光芒，不顾经脉传来即将彻底崩断、化作齑粉的恐怖警告和灵魂本源都在哀嚎、颤栗的极致剧痛，再次悍然压榨、燃烧起《青龙逆血术》那本就所剩无几的残余力量！
一股远超之前、仿佛要将他的肉身、经脉、灵魂都一起投入永恒熔炉彻底点燃、焚尽的恐怖痛楚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但他身上那原本有些起伏不定、难以维系的气息，却在这股决绝的燃烧下，被强行稳固、甚至逆势略微提升，再次稳固在了周天境初期的层次！
代价是，他七窍之中都开始无法控制地渗出了细细的、触目惊心的血丝，整个人的模样凄厉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复仇恶鬼，气息却危险、暴烈到了极点。
“焚天神剑！九霄雷音！以我残魂为引，混沌道基为凭，融于阵！绝杀——归墟！”
他嘶哑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低吼出声，声音如同破败不堪的老旧风箱，将自身残存的所有战斗意志、近乎枯竭的混沌灵力、燃烧殆尽的魂力本源，毫无保留地、决绝地与整个“烈焰五行剑阵”融为一体！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以身化剑，人阵合一，成为了这庞大杀阵最灵动、也最致命的第六个移动阵眼！
手中与他性命交修的朱雀神火剑与他心神彻底合一，引动、统御着整个阵法积蓄的浩瀚五行之力，尤其是那被炎煌刀疯狂汇聚而来的、堪称磅礴无边的秘境本源火焰之力，与他自身那独特的混沌灵力、以及朱雀神火的一丝本源真意完美融合、压缩、质变！
最终，一道横贯整个阵法空间、颜色呈现出混沌末日般的灰败死寂色调、边缘却诡异地燃烧着仿佛能焚尽法则的暗红火焰、所过之处连光线、声音、空间概念都被无情吞噬、扭曲、归于虚无的恐怖混沌烈焰剑罡，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道毁灭之光，骤然诞生！
同时，那无形的、直击神魂的九霄雷音之力，不再分散攻击，而是被他以绝强的意志巧妙地压缩、完美地融入这道毁灭剑罡那独特的能量波动与攻击韵律之中，使其不仅具备物理层面上极致到令人绝望的破坏力，更带着震荡、湮灭一切灵魂本源的恐怖效果！
这一刻，楚云即是阵，阵即是楚云！
人阵合一，不分彼此，发出了超越自身生命极限的、赌上了过去、现在与未来一切存在的……最终审判！
“不！！！这是什么力量？！不——！！！”
在赵无极和岩刚惊骇欲绝、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充满了无边恐惧与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道仿佛来自世界终末、代表着万物终结、法则崩坏的恐怖混沌剑罡，以一种完全超越了他们思维反应速度、违背了常理认知的诡异姿态。
先是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封锁了所有闪避可能、无法言喻的轨迹，如同炽热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般，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撕裂、贯穿了赵无极那赖以保命的凤纹灵盾最核心的法则符文节点！
紧接着，去势丝毫不减，如同命运本身般无可阻挡，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疯狂挥舞格挡、灌注了毕生修为的紫凰蚀魂剑的剑身，最终在他发出绝望而不甘的、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中，悍然湮灭了他的心脏、经脉以及所有的生机与魂火！
那道混沌烈焰剑罡在楚云燃烧最后神魂的精准操控下，于近乎不可能之中，完成了一个违背能量守恒与物理规则的、微小却致命的折转，带着湮灭一切的残余威能，如同死神的叹息，狠狠地劈在了岩刚那巍峨山岳虚影与自身护体石甲能量连接最薄弱、也是最隐蔽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法则节点之上！
“咔嚓——轰隆！！！”
仿佛九天琉璃轰然破碎，又仿佛万古神山顷刻崩塌！
那足以抵挡周天境巅峰强者全力一击数次而不破的山岳守护虚影，应声而碎，炸裂成漫天土黄色的、失去所有灵性的法则光点！
岩刚那庞大如同巨灵神般的身躯如遭开天辟地的巨神全力一击，引以为傲的护体灵力与石甲瞬间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彻底溃散，一道从右肩斜劈至左腰的、焦黑扭曲、深可见骨、甚至隐隐能看到内部破碎内脏的恐怖剑痕，几乎将他那强横无比的蛮荒战体直接劈成两半！
炽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喷涌而出，瞬间将他脚下的大片地面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
两柄由阵法最后残余力量凝聚而成的、半虚半实却散发着纯粹毁灭意志的五行光剑，如同执行最终判决的冷酷死神镰刀，紧随其后，带着凄厉到极致的空间尖啸，精准无比地补上了毫无花哨的最后一击，彻底湮灭了他们残存的、试图挣扎的生机和那想要逃逸出体的脆弱魂魄！
赵无极和岩刚，这两位在各自宗门内叱咤风云、被视为未来顶梁柱、享受着无数资源与荣耀的天之骄子，眼中带着无尽的悔恨、滔天的不甘与深入骨髓的、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们死死地、空洞地瞪着阵法中央那个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却仿佛擎天之柱般依旧顽强挺立的身影，最终，意识彻底被无边无际的永恒黑暗所吞噬，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噗——！”
几乎在两人气息彻底湮灭、身躯重重倒地的同一瞬间，楚云再也无法支撑，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骼、精气与灵魂，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大量内脏碎片和本源生命精血的乌黑血液，眼前彻底被无尽的黑暗与金星所笼罩，天旋地转，五感尽失，直挺挺地、毫无意识地向着后方滚烫的地面倒去，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小五行剑阵失去了他这最后的核心主持与灵魂链接，发出一声如同哀鸣般的、微弱而短促的嗡响，所有璀璨的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如同燃尽的烛火。
悬空的混沌阵盘和四剑一刀失去了所有灵性光华，变得如同凡铁顽石，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再无丝毫神异。
他躺在依旧散发着灼人热浪的地面上，意识陷入了深沉、混乱、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之中，只能模糊地、本能地感受到身体如同一个被彻底砸碎、掏空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破布娃娃，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坏死，生命力如同握不住的沙、决堤的洪流，正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飞速流逝。
这一次，是真的油尽灯枯，山穷水尽，走到了生命最为黯淡的终点，触摸到了死亡的冰冷门槛。
在意识彻底沉沦、被永恒寂静吞噬的前一瞬，他残存的那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念，艰难地、执着地转动，望向了怀中的感应，以及那遥远的东南方向。
怀中，那枚子母灵犀珠传来的微弱联系，依旧紊乱而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
“师姐……我……尽力了……”
无尽的、冰冷的、绝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彻底淹没了他最后的一丝感知与意念。
第49章 残躯终不灭，九转还魂续命灯
“我……要死了么？”
这个冰冷的念头，如同一条滑腻而剧毒的阴蛇，悄然缠绕上楚云那近乎完全停滞、即将消散的意识。
无边无际、浓稠如实质的黑暗，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贪婪地吞噬着他灵魂中最后的一丝光亮与对外界的微弱感知。
身体仿佛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感觉不到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感觉不到周遭地狱般的灼热，只剩下一种不断向下沉沦、向着那万古死寂、冰冷虚无的深渊加速坠落的彻底无力感。
他试图挣扎，试图睁开双眼，哪怕只是最后再看一眼这片他曾奋力搏杀、寄托了无数执念的赤红天地，但那薄薄的眼皮却如同被万载玄冰彻底封冻，重若太古神山，任凭他如何凝聚那涣散的意志，也纹丝不动。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烙印在血脉骨髓里的极致不甘，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野火，在他即将彻底熄灭、归于永恒的魂火核心，疯狂地燃烧、炸裂！
为人族东北边疆，那无数在吴王府铁蹄与魔族肆虐下化为焦土、尸横遍野、冤魂哀嚎的故土与死难同胞！
为南宫将军府邸，那些曾对他展露过真诚笑颜、给予过他温暖、最终却含恨倒在血泊之中、上下三百多口的忠烈冤魂！
为那个老实本分与世无争、却无端卷入这场滔天纷争、惨死于黑衣人冰冷刀下的棺材铺王掌柜！
还有那么多未尽的使命，那么多需要亲手揭开的血腥真相，那么多需要用仇敌之血来祭奠、来偿还的累累血债！
小王爷吴启山！
为了夺取那虚无缥缈的天罗令，视苍生如蝼蚁，构陷忠良，屠戮无辜，一次次对他赶尽杀绝，手段之酷烈，令人发指！
此仇不共戴天，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
此獠不诛，他楚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去见那些因他而间接惨死的累累亡魂？！
“我！不！能！死！”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不屈意志与焚天之怒，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星辰，在这死亡的绝对边缘轰然爆发！
这强烈到超越生死的执念，化作了一道微弱却坚韧无比、仿佛能刺破永恒黑暗的精神之火，硬生生地在那无边无际的死亡深渊之中，倔强地撑开了一线摇摇欲坠、却真实存在的……
不知在那生与死的模糊边界挣扎、徘徊了多久，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又或许已是万古轮回。
一丝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意识火花，终于捕捉到了一缕来自外界的、温暖而柔和的……
那暖流带着沁人心脾、仿佛能唤醒枯木逢春的奇异药香，如同初春时节第一缕融化坚冰的晨曦阳光，温柔却坚定地撬开他冰冷僵硬、毫无血色的唇齿，滑入那干涸灼痛如同沙漠的喉咙，最终落入那仿佛已经彻底破碎、死寂一片的丹田气海，以及如同被末日风暴席卷过般混乱、破碎的识海深处。
丹药入口即化，并未带来任何冲击，而是化作一股温和却连绵不绝、精纯至极的灵力细流，如同世间最细腻、最富生机的春雨，开始小心翼翼地浸润、滋养着他那龟裂如久旱大地般的残破经脉，轻柔地安抚、修复着那震荡欲碎、布满裂痕的魂海。
这股力量并不霸道强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蓬勃生机，如同沉睡的种子在永恒冻土下萌发出的第一丝嫩芽，微弱，渺小，却代表着……
“楚云，醒醒……楚云……坚持住……”
一个熟悉而充满了难以掩饰焦急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隔着重重大千世界的彼岸传来，穿透了层层厚重死寂的黑暗阻隔，一遍又一遍，执着地、不放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声音中蕴含的真切关切与深入骨髓的担忧，如同另一股温暖的源泉，缓缓注入他冰冷僵死的心田。
在这内外交攻、双重“救援”的持续努力下，楚云那近乎彻底涣散、濒临湮灭的神识，终于开始极其艰难地、一点一滴地重新凝聚。
如同无数面破碎散落于虚空中的镜片，在一片混沌中，艰难地、缓慢地寻回着自己原本的位置，试图拼凑出完整的轮廓。
首先回归的，是那如同潮水决堤般汹涌而来的、无处不在的剧烈痛苦，瞬间席卷了他刚刚复苏的、依旧脆弱的感知，让他几乎要再次被这无边的痛楚吞噬，彻底沉沦。
但他死死地、用尽最后的气力咬着那一点由执念点燃的清明，凭借着顽强化铁石般的意志，与这席卷灵魂的剧痛抗衡着，争夺着对这具残破身躯的控制权。
良久，仿佛用尽了轮回百世的力气，他那沉重无比、如同被星辰压住般的眼皮，终于开始微微地、颤抖着，艰难无比地……睁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模糊而刺目的光线，带着些许久违的刺痛感，强行挤入他昏暗的视野。
一个窈窕而熟悉的身影轮廓，正焦急地俯身在他面前，距离极近，那双平日里灵动狡黠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水汽与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难以掩饰的后怕。
“墨……涵……师姐？”
楚云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两块生锈的废铁在相互摩擦，微弱得如同蚊蚋低吟，几乎消散在灼热的空气里。
墨涵见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是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一条缝，但那双原本死寂空洞的眸子里，重新艰难点燃起的一丝神采，让她那高悬在万丈悬崖之上的心，终于“咚”地一声，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巨大的喜悦与庆幸冲击之下，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小师弟！你……你刚才真是吓死师姐了！刚刚……刚刚你的心脉跳动微弱得几乎探查不到，神识也涣散得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灭，我……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
后面那个象征着终结的“死”字，她终究没能忍心说出口，只是用力地眨了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强行将涌上眼眶的温热湿意逼了回去。
“我……没事……暂时，还死不了……”楚云扯动了一下干裂的嘴角，想努力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却仅仅牵动了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带来一阵新的、撕裂般的尖锐痛楚，使得这个勉强挤出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凄惨。
他不再强行说话，保存着这刚刚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微不足道的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用手臂支撑起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试图坐起来。
墨涵见状，连忙伸出双手，小心地、轻柔地托住他的后背，帮助他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挪动，最终让他虚弱地靠在一块相对平整些的焦黑岩石上。
仅仅是完成这个对于常人来说简单无比的动作，就让他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冰冷的冷汗，呼吸也变得如同破旧风箱般急促而困难。
倚靠稳当后，楚云颤抖着、几乎不受控制的手，艰难地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腰间那个陪伴他历经生死、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的储物袋中。
他记得，在那里，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珍藏着一颗他原本打算留到真正绝境时才动用的丹药。很快，一个触手温润、质地细腻的白玉小瓶出现在他冰冷而染血的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此刻全部的专注力，拔开了那紧塞的瓶口。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让人灵魂都为之洗涤、为之清明的奇异馨香，瞬间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弥漫开来，其气息之纯净、之盎然，甚至暂时压过了此地浓烈刺鼻的焦糊与血腥气味。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无瑕、表面有九道仿佛天然生成、蕴含着大道韵律的云纹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氤氲而磅礴生命气息的丹药，如同拥有灵性般，自行滚落在他那布满伤痕与血污的掌心。
正是之前生死台大战前夜，柳清瑶悄悄塞给他的那颗、被他视为最终保命底牌的——九转还魂丹！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舍，楚云将这颗珍贵到足以让返虚境大能都为之眼红的丹药，毅然送入口中。
丹药并未像寻常药物般化开，而是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与意志，直接化作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温和到极致、仿佛母亲怀抱般的暖流，瞬间涌向他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角落，深入每一道受损严重的经脉，每一个黯淡无光的穴窍，乃至那依旧混乱不堪、布满裂痕的识海最深处。
所过之处，那原本如同破碎瓷器般、生机不断流逝的残破身躯，仿佛被注入了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先天神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弥合、滋养。
虽然距离真正的痊愈、恢复战力还差得十万八千里，但那股如同堤坝崩溃般不断流失生命本源的可怕趋势，却被这股强大的药力硬生生地……止住了！
紧接着，他没有停歇，又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好几个样式各异的玉瓶，里面装着的都是他之前从各路强敌身上缴获的各色疗伤圣药和快速恢复灵力的珍贵丹药，其中不乏一些来自其他宗门核心精英弟子、品质极高的珍品。
此刻性命攸关，他也顾不得细细分辨具体药性是否会冲突，如同饥渴的旅人吞食救命干粮一般，一股脑地将这些丹药尽数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