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好检查一下，都没事吧？”
千面王向众人说道。
“我没事。”
“我也没事……”
众人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先前神术结束时的那一刻，在确认神术不会再次来袭后，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担忧起眼下的禁忌海危机。
“船体竟然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廖去难已经完全忘记了哥哥，他看着被破坏的船体，可谓是心痛至极，当即在各处检修起来。
李默发出低沉的喘息声，看向所有人的背影，已经没有任何诅咒。
“轮回？领域？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变得越来越小。”
李默隐隐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某种东西抽走，但因为飘渺盒的关系，他这次顺利地保存了记忆，看着周围遗忘记忆后衔接自然的众人，他的目光努力眺望向黑雾之外。
“如果这艘太阳船，代表了山海界，船员代表了山海界里的人，那么岁神就是世界之外单凭船员近乎无法战胜的存在，只有通过其他的外在手段，才能有一丝幸存的机会，譬如禁忌海上的特殊规则秩序，譬如启示中那个躲藏在海市蜃楼中的人类。”
就在这时。
检修太阳船的廖去难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
其他人纷纷好奇之色望去，似乎甲板下有什么东西，唯独李默没有探望。
随即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黛王妃果决道：“不论这是什么，都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如把它烧了？”
“如爱妃所愿。”
戴着银色面具的千面王，当即射出一团灵火。
熟悉的场景再现，只是这一次，李默并没有再阻止，他只是静静呆在原地。
“啊……”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快阻止他们，快救我啊！！”
“我恨你们，我诅咒你们……”
他听到了火焰中痛苦的惨叫声、咒骂声、哀嚎声，那是廖去灾的虚弱声音，很快便归于寂静，其他人却完全无动于衷。
他能够感受到船上的怨气明显有所提升，就好像当初华安镇遭遇洪灾，无家可归的人们在绝望中，不断酝酿的灰暗情绪。
随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启示纸鹤。
“千面王，船身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只有朝着这个方向，才能尽早抵达陆地。”
“奇怪，本王竟然忘记带上一位乞灵师？”
千面王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周围充满了不协调，却又怎么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随着太阳船按照启示纸鹤的方向行驶后，李默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向角落里的巨大木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木箱。
里面赫然是占卜大师穆倩影的支离破碎尸体。
第401章 改命灵光
太阳船在大海上孤寂的航行。
李默看着周围这些自然而然遗忘了廖去灾、穆倩影、庞奕的人，努力修复着太阳船损伤处，他也加入了其中。
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就像之前他在房间内研究帆布时一样，这次唯一不同的是，他自己成为局外人。
如今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油彩是岁神施展能力的关键。
不论以何种方式去感知这些油彩，都必将会被这些油彩所污染，看不见、听不见被油彩强制污染的那个人，进而被岁神的规则玩弄，让他收集到怨气。
但好在这些油彩每次只能强制污染一人。
被强制污染的这个人，将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中，他会被岁神禁锢，其他被污染者所看到的他，将会是一种抽象的表达方式，类似于船帆上的油画，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这绝对不是幻术，而是远比幻术更加高明的特殊秩序。
“天黑请闭眼，不要回答脱壳人的话，杀死脱壳人，或者被脱壳人杀死。”
众人纷纷一愣。
神魂中的警觉，让众人迅速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地呆滞在了原地。
李默察觉到了异常。
他见其他人都纷纷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顿时意识到新的诅咒秩序降临了，但由于他没有被污染，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诅咒是什么，并未轻举妄动。
这时。
李默突然注意到本该充满温馨明亮的太阳船甲板尽头，竟是浮现出一块更加光明的区域。
只是这种看似充满奇迹、梦想的光明深处，则是更深层的邪意与黑暗。
就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想要改天换地，隐藏在看似温馨、美好、梦幻世界的表象下的，则是充满疯狂、邪意的念头，它要将所有人都变成自己的想法、灵感、记忆，在自己的想法世界中以念头的方式活下去。
一个人类的身影，在诡异的光明中缓缓站了起来。
“庞奕！？”
李默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人竟是乞灵师庞奕，先前因为被廖去灾看到了后背，进而诡异的消失了，廖去灾也因此变得疯癫，不断用背部摩擦甲板。
此刻的庞奕，仿佛刚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一样。
他注意到李默看向自己，嘴角浮现出一抹邪笑。
“咳咳，千面王、黛王妃、恭道友、赵道友，廖道友，我是庞奕啊。”
庞奕的语气无比虚弱。
但在李默的眼中，庞奕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嘴角的邪意笑容却始终不减，死鱼般的双眼一直在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挑衅他。
李默明显能够感受到千面王、黛王妃、金龟上人、赵平安、廖去难五人，都有些紧张。
别的不说。
金龟上人竟然姓恭，这是连李默都不知道的秘密。
曾经长期与邪祟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邪祟规则前，绝对不要轻举妄动。
牧州天命司历史上有许多副总旗、总旗、百户，都死在了不起眼小邪祟的手中。
而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李默有了初步推测。
被污染的这五人，多半是遭遇到了某种蒙蔽规则，正在影响他们的神魂。
自己若是尝试出手灭杀庞奕，多半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进而对自己发动攻击，届时不论是自己被其他人所杀，还是自己杀了其他人，让岁神收集到更多的怨气，它的目的都算是达到了，自己将陷入绝境。
于是李默始终一动不动，冷眼旁观庞奕的表演。
“诸位道友不必惊慌，我之所以知道你们，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起出海的乞灵师啊，可惜刚刚岁神抽走了这里关于我的一切秩序，将我禁锢在了真空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受到妖人蒙蔽，让无灾道友、占卜大师穆道友惨死，被邪祟吃掉。”
庞奕的话语虽然声情并茂，但他的表情却是直勾勾盯着李默，让李默心底有些发毛。
“我知道你们就像忘记了我一样，也已经忘记了无灾道友、穆道友，但有些痕迹，即使是岁神也无法抹去的！无难道友，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赵道友、恭道友，你们也好好的想一想，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占卜师朋友，千面王你也好好想一想，船上是不是应该有一位乞灵师！”
廖去难、千面王、金龟上人、赵平安纷纷呼吸急促起来。
但出于谨慎，四人依旧没有回应。
李默见此，又稍稍明白了一些规则，被污染的人，多半将不能回答岁神的话语，否则必将遭遇不测。
庞奕继续着表演。
“这里是禁忌海，即使是岁神也无法降临太多力量，只要你们相信在下，我们肯定能够战胜它！在下作为旁观者已经初步了解到岁神的秘密，岁神的强大之处在于它的脑海世界，这些油彩实际上乃是脑海世界的改命灵光，乃是岁神收集了无数神魂灵感后偶然获得，凡是被改命灵光附着的人，将会被抽走自身的人格命运，无法被占卜推算，而所有看到油彩的人，并不是中了幻术，或者是被所谓的被污染，而是感受了岁神的脑海世界，只有我们能够不断消耗这里的怨气，就能逐渐摆脱这里的困境……”
庞奕详尽地讲述着一切。
原本抱着找茬目的的李默，竟发现对方的解释颇为合理，简直无懈可击。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按照对方所说，即使是岁神的投影，也无法降临禁忌海，于是它只能用这所谓的改命灵光，让它的虚幻世界影响众人的感知，将蚂蚁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连保持记忆的李默都认同了庞奕的解释，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谎言合理，万般取巧，唯有真实，只有一个。
尤其是廖去难，显然是完全认同了庞奕所说的一切，通过诸多线索，彻底相信了自己乃是有一个名为廖去灾的哥哥。
堂堂金丹修士，竟是泪流不止。
庞奕眼见时机成熟，众人对于自己至少有了七八分的认同，竟是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李默。
“所以那个脱壳人，便是这位李道友！”
庞奕面露邪笑，看向李默。
“穆倩影乃是死在这位李道友的手中，尸体就在他的房间内，他从始至终根本没有被污染过！”
此刻众人虽然无法睁眼，也无法使用神念，但李默却能够感受到强烈的敌意，似乎只要他无法证明自己，说服众人，将会被迅速抛弃。
脱壳人？
李默发出了轻笑。
“哼哼哼哼，合情合理，如果阁下所针对的目标不是在下，恐怕连在下都要相信了。”
李默轻笑了一声。
“这位庞奕道友所知甚多，并且多半是真的，在下若是以一般的方式自证清白，诸位恐怕根本不会相信，但好在刚刚听阁下的意思，这里似乎只有一个脱壳人，而从诸位道友的表现来看，似乎因为那些油彩，哦，改命灵光的污染，不能与这个脱壳人沟通，否则必将遭遇横祸，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李默抬起双手，做出了仰天召唤的姿态。
随即他竟是将孔雀圣子温翱星召唤了出来！
不过这位孔雀圣子明显还非常虚弱，落在甲板上后，竟是直接软倒在地，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圣子争夺战过程中，被雷犁部花祭自爆重创的画面，正要咬牙切齿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温翱星的反应速度极快，瞬间想到了什么。
“封印术！？”
李默对于温翱星的反应非常满意，而且以他现在的虚弱状态，也根本不可能展开战斗。
随即他冷笑着看向庞奕。
“你看，我现在这里有两个人了，阁下该如何自洽？”
见庞奕没有立即回答，李默看向了其他人。
“千面王、黛王妃、金龟道友、廖道友、赵道友，不巧在下乃是一位封印师，这位乃是在下于战神山的圣子争夺战中，封印的禁忌海对岸飘渺孔雀族圣子，现在在下把他放出来，替在下辩驳，诸位若是认为在下是脱壳人，就杀了这位孔雀圣子，反之，就杀了这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庞奕。”
说罢。
李默又看向了虚弱的孔雀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