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帝最忠实的护卫之一，暗一这会儿心头还真是这样想的，职责所在，任何对皇帝有威胁的都是他或者说他们这类人的假想敌，才不管你是陛下的女婿还是儿子。
此时陈宣以开玩笑的口吻拆穿，他却是鸟都不鸟。
这就是个纯粹莫得感情的家伙，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陈宣暗道一声无趣。
老皇帝这会儿看着陈宣带着点炫耀的口吻说：“怎么样，老夫的护卫还不错吧？”
也就是在陈宣面前了，老皇帝才像个正常人，换做其他人任何人，岂会拿这种事情说事儿？
陈宣撇撇嘴说：“不怎么样，不是我跟岳父大人你吹，就这样的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一群”
暗一闻言心头是不信的，不知道陈宣底细的他暗道你以为你是宗师强者啊，哪怕是宗师强者也不敢说捏死我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不过他并未在意，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压根没放在心上，也知道陈宣并非是在针对他。
老皇帝当然知道陈宣不是在吹牛，可这翁婿俩就跟天生对头一样，他就看不惯陈宣嘚瑟，哼哼道：“臭小子你别嚣张，暗一只是其中一人，他们这样的暗龙卫足足十八人，皆是先天修为，联手可战宗师，还有一套合击阵法，施展起来，足以镇杀世间单个大部分的宗师强者！”
边上的汪公公直接装死，而且已经汗流浃背了，心头欲哭无泪，暗道我的皇爷哦，这等隐秘是我能听的吗？你们翁婿较劲能不能别带上我？
眉毛一挑，陈宣哟呵一声说：“有点东西啊，既然那么厉害，那你咋不把大宗师算进去？”
老登的话陈宣还是信的，十八个先天暗龙卫，穿上乌金铠甲，不需全部，一半就有资格和宗师强者掰腕子了，毕竟装备是能弥补一定修为差距的，若是再施展合击阵法，斩杀宗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室底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否则如何镇压全国？你看看那些个江湖门派，在江湖上多欢实，可面对朝廷哪个不是低调做人，要不然的话，拥有宗师强者的太玄门无相寺早就不把朝廷当回事儿了，那还会像如今这样一道圣旨过去就乖乖听命。
终究是不敢吹十八个暗龙卫能镇杀大宗师的牛，老登被陈宣呛了一句，气呼呼的甩脸色道：“老夫不想和你这混小子说话”
“啧，这就玩儿不起了啊”，陈宣耸耸肩乐道，旋即习惯性的抬杠说：“不是说不能让第三个知道吗？现在汪公公知道他要学会阵法控制，还有其他护卫，这跟大声宣布有什么区别？”
人家汪公公在边上当背景板招谁惹谁了啊，这会儿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宣都快哭了，就差哭诉说大哥能不能别搞我。
老登翻着白眼没好气道：“让你多读书，你要去喂猪，都什么理解能力，老夫的意思是控制之法不能让第三个知道”
“那岳父你刚才还说让暗一过后择一人传授”，陈宣杠精发作来了一句，反正他和老登第一次见面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好正常交流过。
别看他俩各种不对付，其实他们自己才明白，都是乐在其中，若非小公主这层关系，估计能成为拜把子那种忘年交。
此时老皇帝气呼呼的目光巡视周围嚷嚷道：“非要和我唱反调是吧，我刀呢？”
然后暗一很会来事儿的默默地上了佩刀，老登就当没看到，还给那儿自顾自找刀子。
陈宣无语道：“说不过咱也不兴打人好吧，一看岳父你这就是被下面的人惯的”
“你还想不想娶我闺女了？”被整得没脾气的老登直接拿出杀手锏。
此言一出，陈宣瞬间忘了之前的杠精行为，好奇问：“迷雾阵这玩意对小婿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儿，但要落到其他人手中，对岳父大人而言还是很麻烦的，所以你这暗龙卫靠谱吗？”
“你以为谁都想你那么不着调啊”，老登撇嘴，心头也明白陈宣的意思，随即耐着性子道：“你就放心吧，他们只忠于皇帝”
闻言陈宣哑然道：“也就是说，他们只忠于皇帝，谁是皇帝他们就效忠于谁对吧？”
“废话”
懂了，这是一支只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力量，大概率老登都不能直接命令他们效忠于谁，谁坐上皇位他们就对谁无条件效忠，前提是他们之前效忠的皇帝不在了，不事二主嘛。
迷雾阵对陈宣而言真心算不得什么，可别人要使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稳妥起见，他以抬杠的方式撇嘴道：“我不信”
“你不信什么？”老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陈宣笑道：“忠诚啊”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老登摆摆手道。
这个恶人陈宣做到底了，继续道：“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忠诚，所以让我试试可以吗？”
“臭小子你给我滚”，老登一甩龙袍袖子怒道。
他当然知道暗龙卫多么忠心，但也好奇陈宣如何检验，然而这种事情他却不能说，还得严词拒绝，考验属下的忠心是能摆在明面上的吗。
所以嘛，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呗，翁婿俩早就杠出默契了。
于是陈宣果断不搭理老登了，而是看向暗一道：“让我看看你有多忠诚怎么样？”
暗一不为所动，压根就不带鸟他的，甚至面具下那双眼睛看他的眼神还带着鄙夷，质疑他们的忠诚，看不起谁呢。
“是不是陛下让你们杀谁你们都不待犹豫的？”陈宣随意问。
暗一就跟个冰冷的机器一样，一个字都不愿和陈宣多说。
他也不以为意，继续问：“若是陛下一声令下，你们的父母妻儿也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吗？”
或许是被陈宣问烦了，亦或者他的质疑让暗一感到了侮辱，莫得感情的冷冰冰吐出一个字道：“是”
就是现在，陈宣眼中紫光一闪，紫玄幻瞳施展，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控制了暗一的心神，在暗一眼神空洞中又问：“你们会背叛陛下吗？”
“不会，我们只效忠于陛下，绝无二心”，被陈宣控制心神的暗一回答道，也正是因为心神被控制，这才多说了些话。
点点头，陈宣笑道：“那就没问题了，好好干，忘了我问你的这个问题”
“是”
目睹这一过程的老皇帝心说就这？虽然不知道陈宣做了什么，但明显已经确定了暗一的绝对忠诚，他自然是信陈宣的，但却配合冷笑道：“臭小子你有完没完，老夫的手下岂容你质疑？”
“我就开个玩笑嘛，岳父大人你急什么眼，算了，不瞎扯，暗一是吧，带上阵旗跟我走，找个地方教你如何使用”，陈宣转身道。
老登说：“这还差不多，切记不能让第三个知道”
“放心，我只教给他，后续就不关我事儿了，柔甲你在这儿等一下，老爷我很快就回来”，陈宣朝着后面挥了挥手道。
之所以要施展紫玄幻瞳确定一下暗一的忠心，陈宣也是担心迷雾阵落入他人亦或者外国之手，那不得他自己来收拾残局啊。
而暗一这样的人，心志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比死士更坚定，直接施展紫玄幻瞳肯定控制不了他，陈宣当初在牛首山有过这种失手的经验，所以就耍了个心眼，先问他两句无关紧要的使其分心，加上他并没有太大的防备，这才趁虚而入一举得手。
跟着陈宣离去的暗一听话的忘了那简短的对话，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被‘问心’了。
而在做这些的时候，陈宣宗师意志影响了周围人们的感官，只有苏柔甲，老皇帝，汪公公他们目睹了这一切，别人压根不知道陈宣还有这种直指人心的手段。
随着他们两人离去，目睹这一切的汪公公再度汗流浃背，心头不禁在想，会不会自己早就被陈宣如此拷问过了？只是自己早已经忘了，很有可能啊，还好自己对皇爷忠心耿耿，最多就是偶尔贪点钱而已。
苏柔甲独自一个人留下，身处皇宫大内惶恐不安，甚至喘气都不敢大声，可做不到自家老爷那样随意。
老登对陈宣是各种横挑鼻子竖挑眼，可对苏柔甲却是化身慈祥邻家老伯伯，上前温和道：“柔甲别紧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那天我们不是聊得挺开心嘛，你还烤豆子给我吃呢”
“草民苏柔甲回禀陛下，我不紧张”，小丫头声音都在颤抖道，直接就跪了下去，戏台上都这么演的，和皇帝说话要下跪，其实景国没那么多奴性规定，不是一些特殊场合之下，通常是不需要下跪的。
老皇帝亲自把她搀扶起来温和道：“别这样，你还是叫我老伯伯吧，来，我们继续烤豆子吃，那天吃过还挺香的”，说着老登回头道：“拿张凳子来，准备炭火豆子”
汪公公赶紧去安排，知道皇爷这是爱屋及乌了，往常只有扶摇公主才有这样的待遇，小丫头命真好啊，跟对了人，命运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乡下小姑娘得到陛下如此对待，说出去不知道要羡慕是多少人。
大型迷雾阵覆盖范围广，在京城肯定是施展不开的，陈宣嫌暗一速度太慢，直接真元隔空抓着他飞快来到远离京城数百里的一处偏偏之地，之前验证阵旗也是在这里进行。
饶是暗一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但被陈宣几个呼吸时间带离数百里远眼中依旧闪过惊骇动容之色。
没在意他的情绪变化，到地儿之后陈宣就直接开始教。
大型迷雾阵布置起来，比送给小高的小型迷雾阵要复杂太多，但布阵之后的操作却也简单，暗一学得很快，可他修为虽高，到底不如小高聪明，陈宣教得有点累，一些细节得反复强调，还不能敷衍，心想以后再也不干这活儿了，也不知道学堂的先生是怎么忍受那些榆木疙瘩的。
教会他如何使用，让他亲自操作了一番，确定他已经掌握了，陈宣是一刻都不想和这位冷冰冰的家伙多待，直接带着他返回皇宫。
“岳父大人，搞定了，以后这玩意我可不管了啊，不是，我来你老人家尽看我不顺眼了，都不给坐的，居然和柔甲跟爷孙俩一样烤上豆子了？”回来嚷嚷着陈宣顿时无语。
老登居然和小丫头在御书房烤豆子，吃得嘴巴黢黑，这像话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老夫没聋，一边呆着去，等下吃了饭再走”，老登不耐烦挥挥手道，忙得不亦乐乎。
我才是你女婿好不好，就不能给个好脸色嘛，心头郁闷，陈宣嘟囔道：“还给饭吃啊，岳父你还怪好的”
说着他见周围没椅子，在汪公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干脆大大咧咧跑御案之后的龙椅上一瘫，还这里摸摸那里拍拍嘀咕着：“别说，还挺舒服的，难怪那么多人想坐这椅子，谁设计的？回头我也找他整一张，就是这款式不咋样，尽是些花里胡哨的”
老登丝毫不在意陈宣胆大包天的举动，反而还撇嘴道：“臭小子你还嫌弃起来了，老夫坐的椅子，谁敢弄得坐上去不舒服？工部的人不是在你家吗，让他们打造就是，但款式不能整成这样，老夫不在意，下面的人会找你麻烦的”
“算了吧，这椅子躺着都不方便，得坐四平八稳才舒服，回头我让他们给我整躺椅，一摇一晃的才舒坦，什么时候开饭啊？”说着他还真嫌弃起龙椅来了。
“吃吃吃，你是猪啊”
“我是你女婿，不把我哄好点，信不信我给你闺女吹枕边风挑拨你们父女关系？”陈宣还威胁起来了。
“我看你是找打……”
在皇宫陪老登吃了顿御膳，两人还跟小孩子一样抢菜，别说，老登饭都多吃了一碗，然而陈宣却嫌弃老丈人给的饭菜太清淡了，被老登气得抡棍子赶出宫去。
离开之际，陈宣收起嬉皮笑脸，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岳父大人需要帮忙吗？”
“老夫还没死呢，些许不安分的家伙翻不起什么浪花，没你什么事儿”，老皇帝挥了挥手道。
既然如此，陈宣耸耸肩说：“那行，过两天我就回家过年去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老登指明要迷雾阵作为聘礼，肯定就是在为某些事情做准备，而且还把暗龙卫拉出来给陈宣把关，自然不是表面上和陈宣炫耀，是在确定手底下的人不会出差错。
他老了，生命在倒计时，最近杀得太狠，肯定有人坐不住了。
目送陈宣离去，老皇帝心说有空多来和我说说话，没几天好活的了，回头他就变成了那个不怒自威的老龙，哪儿还有丝毫和陈宣在一起时的那种嬉笑怒骂姿态……
第503章 各论各的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晚上，万家灯火比夜空星海更加璀璨，太平年间的景国京城不宵禁，直通东门的‘天街’人流如织，正是一天最为热闹的时候。
和小丫头漫步其间，并不急着回去，沿途让她游览一番京城夜景。
年底了，入夜的京城热闹非凡，杂耍卖艺层出不穷，趁着这个时期挣些银钱过个好年。
苏柔甲对周围的喧嚣并未太过上心，注意力反而更多的集中在陈宣身上。
老爷一直都很健谈随和的，可离开皇宫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犹豫了下她关切问：“老爷心情不好吗？”
“何以见得？”陈宣哑然道，旋即又拍了拍胸口的婚书笑着说：“心情好着呢，眼看媳妇就要到手了，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苏柔甲能感觉到自家老爷有些强颜欢笑，不敢去刨根问底，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回以明媚的笑容哦了一声。
陈宣心说这么明显的吗，连小丫头都受到影响了，沉吟了下呼出口气道：“岳父大人老了”
原来老爷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回忆起他和皇帝在一起时的各种跳脱，小丫头这才明白，真正关心一个人并不是总把好听的挂在嘴边。
犹豫了下，她小声安慰道：“每个人都会老的，陛下吉人天相，定会万寿无疆的”
对此陈宣笑了笑没说什么，万寿无疆？除非是传说中的人仙，否则没有人能经得起岁月这把刀的磨砺，都会老，都会死。
可人仙就不会老不会死吗？陈宣并不知道，那太过遥远，人仙两个字目前仅限于传说，就连历史都只有寥寥几笔无迹可寻。
在他的感知中，老皇帝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了，或许更短，寿元将尽，油尽灯枯，精气神的衰败，无力回天，外力只会加剧生命力的流逝，哪怕他大宗师都束手无策，就像一节朽木，任何外力都可能导致一触即溃。
他不知道老皇帝要做什么，也不想去纠结那些，老皇帝说没他什么事儿，也就不去过问了。
然而陈宣在这个世上真正在意的人屈指可数，老登算一个，一想到半年后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老人，再不能和他嬉笑打闹，心里就有些发堵。
毕竟他陈宣修的是自然之道，而非无情之道。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不出意外这辈子是要亲自送走一个又一个在意或者不在意的人，当时间过后，举世茫茫，身边再无熟悉的人，那时还会因为类似的事情而有心绪波动吗？会不会犹如那青山一样漠然？
还未经历的事情他不知道，至少眼下他难以释怀，这种事情只要想想都有些心情烦闷。
简单的对话后，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小丫头是经历过那种生离死别的，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半年前她爷爷亡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只知道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像哭晕了很多次，浑浑噩噩去了高家，一段时间后才渐渐走出来。
沉默中小丫头鼓起勇气提议道：“如果老爷心情不好的话，去青楼喝花酒吧，我听说男孩子心情不好，去喝花酒就能好起来，能忘了烦恼……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宣弹了个脑瓜崩，无语道：“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老爷我才拿到婚书定婚，回头就跑青楼去，是觉得我死得不够快？”
不消说，他真这么做了，回头老登就能下令满城搜捕，砍头不至于，打个半死是妥妥的，谁来都不好使。
还去青楼调节心情呢，老爷我是那样的人嘛，你以为我是宁桂亮啊。
小丫头揉着脑门缩脖子道：“没有没有，老爷我错了，不该怂恿你的”
这会儿她有些后怕，之前见老爷心情不好是真没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想，真那样做了，后果应该很严重吧？老爷要娶的是公主，还是扶摇公主，能有着他乱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