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有香案的，供奉着天地二字，再下方则是陈宣父母牌位，他确定自己是肉穿，只是身体缩水了而已，所以自立门户后就把父母牌位供奉起来了。
点燃三支香，陈宣双手持着举过头顶，恭恭敬敬跪拜天地及父母。
‘爸，妈，儿子虽然换了人间，但再次长大了，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用你们当初对我的期待，我已经算是出人头地了，可你们却看不到，无法给你们享福，总归是遗憾啊，爸，妈，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我好想你们，整日里嬉皮笑脸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我孤零零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好孤单，不过我再有几个月就要成婚了，会有自己的家，爸，妈，我真希望你们能亲眼看到啊，那样你们一定很开心吧，可阴阳两隔，你们再也看不到了，儿子会把日子过好的，过成你们期待的那样，比你们期待的还要好一万倍，你们看到了吗，爸，妈，吃饭了……’
心头一声声呼唤，可阴阳两隔父母无法应答。
三跪九叩后，陈宣把三支香插进香炉，目视父母牌位久久凝视，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也就这样的日子，平时没心没肺的他才会展露出这样一面。
小丫头在身后有样学样，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哪怕是丫鬟，陈宣也允许她跪拜祭祀，是真的认可了她。
苏柔甲也无比思念父母和爷爷，心头默默告知家人，如今自己过得很好，跟就一个好老爷，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请她们安心。
然后她还有一个很简单朴实的心愿，那就是恳请上天眷顾自家老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最好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自己再苦再累都能把他们伺候好……
片刻后，陈宣取了一个碗，每样菜都装了一些，去外面烧纸钱和香泼水饭。
完了这才收拾心情招呼道：“柔甲，快去烧爆竹吧，我们也开饭了”
“好的老爷”
小丫头兴致勃勃道，在门口燃起了火盆，一节节锯好的竹子丢进去，烧得噼啪作响，明明动静很小，她却下意识的开心捂住了耳朵。
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就应该这样开开心心的，生活带笑，过好每一天。
见她烧得差不多了，这才催促道：“快来吃饭咯，要不然我全吃光了啊”
“来啦来啦，老爷要喝点酒吗？”
“当然，你那什么眼神，别期待了，你还小，不能喝酒，喝茶吧，喝汤也行”
“哦，好吧，老爷，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她双手举起茶杯道。
陈宣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笑道：“今天这样的日子，老爷我也敬你一杯，这大半年来，多谢柔甲照顾啦，明天你就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我祝你漂漂亮亮平安健康”
“多谢老爷，我嘴笨，不会说话，也祝老爷幸福美满心想事成”，小丫头绞尽脑汁道。
“好，我们都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把日子过好，干杯”
“嗯，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开心的吃喝，如今两人相依为命，虽是主仆，却和一家人没什么区别，皆不孤单。
酒过三巡，陈宣放下酒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说：“来，柔甲，这大半年来幸苦你了，红包拿着，是给你的压岁钱，不多，别嫌弃啊，想要什么自己去买，不要舍不得钱”
“啊这……老爷，我不能要，日子已经够好了，怎么还能拿你的钱呢”，她摇摇头道。
陈宣把红包放在她身前道：“如今我们俩相依为命，给你就拿着吧，别我老爷我客气，不能拒绝哦”
“嗯，多谢老爷，对不起，我没给老爷准备礼物”，她乖乖收下，红包里面装的是银票，暂时没打开，不知道有多少。
继续吃喝，陈宣说：“这才对嘛，你忙前忙后准备了这么大一桌子，还和我一起过年，不至于让我孤孤单单，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甜甜笑道：“我以后每一年都会陪着老爷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做老爷的丫鬟”
“哈哈，那感情好，不过你要努力练功提升修为才行，要不然想陪老爷我一辈子可不容易”，陈宣乐道。
小丫头认真点头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提这些扫兴的，陈宣伸手一招，又取来一个盒子递给她说：“说起礼物，老爷我倒是给你准备了，打开看看喜欢吗”
见此小丫头当即摆手忐忑道：“老爷，我已经收了红包，怎么还能要礼物呢，你给得太多了，我只是个小丫鬟，承受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你可是要伺候老爷我一辈子的，区区礼物算什么，况且这礼物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我留着也没用啊”，陈宣坚持道。
如此一来小丫头就不能拒绝了，心想以后还得更加尽心尽力伺候好老爷，否则难以偿还老爷对我的好万一。
随后她打开盒子惊讶道：“是衣服呀，面料看上去就很珍贵，还有鞋子，谢谢老爷”
“不是说过要用冰蚕丝给你做衣服吗，老爷我抽空给你做了两套，算是自己的一点小趣味吧，一套过膝女仆装，还有丝袜小皮鞋，小趣味而已，我没那么过分，什么猫耳铃铛就没有了，这套平时在家里穿，然后还有一套长裙，出门在外穿，你回头穿上试试合不合身”，陈宣饶有兴致道，的确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小趣味，如今有这个条件，小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当然要打扮漂漂亮亮，平时在眼前晃荡也养眼。
冰蚕丝做衣服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按照记忆中的款式来即可，染色印花蕾丝更是小儿科，毕竟这又不是打造阵旗那么复杂，随便抽点时间就完成了，今天拿出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也算是过年礼物给她个小惊喜。
而且冰蚕丝做的衣服本身就防御力惊人，给修为低下的她一层安全保障。
“看着就好漂亮，谢谢老爷，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小丫头感动道。
“珍惜什么啊，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况且冰蚕丝做的，结实得很，你别担心会穿坏，话说回来，女仆装可能有点不正经，柔甲你别介意啊”，陈宣有点不好意思道。
这时代女孩子都很保守，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小趣味就为难小丫头着实有点过分。
小丫头闻言脸颊粉红道：“我不介意的，不正经也没关系，我只穿给老爷一个人看”
连穿肚兜亵裤都被老爷看过了，这算什么，她心头暗道。
干咳一声，陈宣转移话题道：“好啦，礼物收好，来，我们继续吃，今天要吃得开心”
“嗯，老爷，我给你夹菜，酒杯也空了，倒上……”
一顿年夜饭从下午吃到晚上，陈宣酒喝了两坛，却怎也喝不醉。
饭后他在凉亭喝茶消食儿吹夜风，惬意得很。
小丫头却是换上了丝袜女仆装和小皮鞋，娇小玲珑的身材，明眸皓齿，满是胶原蛋白略带婴儿肥的脸蛋显得无比可爱。
不时看一眼她在灯火下忙碌的身影，陈宣看向夜色下阳县的万家灯火，暗道平平淡淡的生活真好。
生活总是充满了酸甜苦辣，不论如何，今夜万家同庆。
忙碌的小丫头耳朵都红了，心跳加速，敏锐的发现自家老爷偷偷看自己的腿，黑色的冰蚕丝袜贴着双腿皮肤，就跟没穿一样，明明就一节冰蚕丝袜覆盖的小腿，有那么好看吗？好羞耻啊。
她就一个小姑娘，陈宣倒是没什么龌龊心思，纯粹觉得养眼而已，生活嘛，开心就好。
明月高悬，夜渐深，陈宣目视夜空，脸上展露一抹由衷的笑。
“再见了，‘十八岁’的自己，再见贞开四十五年，十九岁的自己，依旧会如同这样开心快乐的……”
贞开四十五年就这么结束，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和陈宣有关的，无关的，都已经过去。
接下来的贞开四十六年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隔天一早，陈宣推门就看到了身穿女仆装的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品等候在门口。
她笑靥如花道：“老爷，新年好呀”
“柔甲你也新年快乐”，陈宣招呼道，打量这她那俏皮可爱的装扮，顿时乐道：“哈哈哈，看到这样的柔甲，老爷我仿佛回到了老家那边成为豪门大少了一样”
闻言她歪了歪脑袋不解道：“和陛下嬉笑打闹，连公主都下嫁，哪个豪门大少比得上老爷呀，然后老爷的老家？老爷不是在阳县长大的吗？”
“也是，老家那边的豪门大少也没这边的老爷我腐败恣意，老家在哪儿我也忘了，找不到路”，陈宣笑了笑道。
她知道陈宣是从小被卖去高家的，不想提及老爷的伤心事，转移话题道：“我来伺候老爷洗漱，等下水冷了”
“嗯，对了柔甲，你自己种的干蘑菇还有吗？”陈宣点点头道。
小丫头一边帮陈宣梳头发一边回答道：“还有两斤左右吧，没多少了，开春后我再种点，还能卖钱”
“随便你吧，等下准备一斤，咱们去京城给岳父大人拜年，顺便看看纤凝，几天不见怪想她的”
“好的老爷”
又要去京城，想到两次‘晕机’经历，小丫头心头就有点发怵，给自己打气，一定不能像前两次那样不堪了，这次我闭着眼睛，反正咻一下就到了。
此去京城，给老登拜年和小公主聚聚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搞到浮空阵法，应该问题不大，兴许还能把完整的京城阵法弄到手研究一下。
一切顺利的话，回来后过几天他还要去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趟，当初的承诺他一直记得。
这边收拾妥当，还不待他们启程去京城呢，正月初一，杀手大姐姐杜鹃一大早就过来拜年了，提着自己做的豆腐。
“杜姑娘，新年好呀，快请坐，吃过了吗？”陈宣招呼道。
她还是有些放不开，努力自然道：“陈公子新年好，我已经吃过了，没亲戚可走，就来给你拜年，没打扰吧？”
“不打扰，求之不得，请喝茶”
稍作寒暄后，不善言辞的她感激的看着陈宣直言道：“陈公子，年前回去后，我按照你说的给影杀门传递消息，他们已经回复我了，说不会再找我麻烦，若有得罪之处，恳请你高抬贵手，门主还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斗胆亲自前来赔罪，否则心头不安”
黄小巢让影杀门给个面子，真心把那个杀手组织吓到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敢再招惹杜鹃。
那可是黄小巢啊，世家说屠就屠了，就连宗师都一刀砍，借十个胆，他影杀门敢不给面子？就这还不放心，想要登门赔罪。
闻言陈宣高兴道：“当面赔罪就算了，你和他们说一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然后恭喜你了，从此就是自由身，不必在遮遮掩掩，正大光明的生活”
原本自己除了躲避无力招架的麻烦，却被陈宣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这让杜鹃不可思议之余又更加亏欠。
不知道如何报答，她看着陈宣鼓起勇气认真又忐忑道：“陈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妾身斗胆，恳请陈公子收下我当个侍女吧，让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你，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陈宣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摇摇头道：“杜姑娘如今你自由了，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何必要自降身份为奴为婢呢”
……
第517章 这都调成啥样了
来之前杜鹃经过了深思熟虑，也做好了被陈宣拒绝的准备，论长相身材，她自问不差她人，但陈宣并非贪花好色之人，她虽然经验为零，也能看出陈宣洁身自好元阳未泄，所以容貌并非打动陈宣收留的筹码，哪怕自己先天修为的实力在他面前也不够看，毕竟陈宣是连提个名字都让影杀门敬畏无比的存在。
虽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成与不成总要试试的。
于是抿了抿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坦然道：“女子本弱，我虽有些本事，总归是女子，慕强想找个依靠是女子潜意识本能，再则陈公子对我有大恩，我无以为报，为奴为婢心甘情愿，我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报答方式了，若不有所表示，我内心过不去那个坎”
闻言陈宣暗自点头，心说倒是直接，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人品看得很重，甚至很多时候比命都重，哪怕杜鹃曾经是杀手也不例外，不喜欢欠人，欠了就要还，否则心头过意不去，而不是像陈宣老家那边，欠人的才是大爷，还觉得很光荣。
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宣示意她继续，做洗耳恭听状。
接着杜鹃又道：“陈公子知道我的过往，以前的我，说白了不过只是一件工具，只有任务没有自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任务之外甚至都不懂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去年初，陈公子救了我，算是死过一次吧，我才开始考虑自己存在的意义，突然之间就厌倦了杀手生涯，于是设法脱离隐杀门”
“不提后续影杀门不会放过我的事情，离开了影杀门，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不当杀手，想要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我根本适应不了，甚至一度陷入了迷茫”
“遇到陈公子后，你救过我，还一言帮忙摆平影杀门的麻烦，或许陈公子你自己不在意，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从未有过被人关心的我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弥足珍贵，而且和你交流几次，你对我给与了足够的尊重，我才感觉自己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以往那样只会杀人的冰冷刀子”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二十多年的杀手生涯，一直都在杀人，我根本无法真正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长此下去会出事的，要么疯掉，要么沦为滥杀无辜的魔头最终走向灭亡”
“与其活在对未来的茫然惶恐之中，所以想给自己找个依靠和归宿，于是就想到了你，托身于你，偿还恩情之余，以往习惯了被人指使做事，跟在你身边，有事儿做，哪怕只是一些琐事小事，也不至于迷茫，算是换一种生活方式吧，本质上和曾经没太大区别，我也能很快适应”
“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如何表达，以上这些都是发自我内心的话，现在我说完了，希望陈公子不要嫌弃，让我跟在你身边当个侍女，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好你的，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想来我还不至于一无是处，恳请陈公子收留，我知道这样或许有些强人所难，若是陈公子不愿，就当我没说过，你别介意”
说完她恭恭敬敬的就要跪在陈宣面前，期待又忐忑的看着他，等着陈宣的抉择，以后的人生会走向什么方向，就看陈宣接下来的回答了。
然而她却是没能跪得下去，陈宣挥手间阻止皱眉道：“不准跪！”
他陈宣家就没有这样动不动就跪下的规矩，包括小丫头到来都没有跪过。
在她忐忑不安中，陈宣眉头舒展失笑道：“你啊，还真是想得美，知道我这条金大腿有多粗，逮着机会就抱上来了，一旦抱上，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无数人求之不得呢”
不管什么时代，慕强都是人的本能，只要一个人足够有本事，有的是人哭着抢着追随，依附强者丢人吗？不丢人，那些个帝王将相，哪个身后不是一大群人簇拥？真正站在顶峰的人又有几个呢？而陈宣就是其中之一，各种原因之下，杜鹃委身追随也就很正常了。
听他这么一说，杜鹃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和落寞，这明显是被婉拒了，是啊，自己想得美，仅仅提一个名字都让影杀门忐忑不安，甚至要登门赔罪才安心的他，哪里是自己有资格追随的？
抿了抿嘴，她还是想争取一下，机会错过就不在了，而且如此一来，以后怕是邻里关系都难以维持。
看着陈宣，她目光下移，很自然的说道：“抱大腿吗？我可以的，我虽是处子之身，却也学过一些讨男人欢心的手段，我可以像猫儿一样乖巧的趴在你的腿上”
一句话给陈宣都整不会了，不是，你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好吗？然后你这些年都被影杀门给调成什么鬼样子了？
摆摆手，陈宣无语道：“抱大腿只是我的形容词，不是指让你勾引我把你当玩物，哎，和你说话好累”
她眼神落寞，想笑又笑不出来，微微蹲身行礼道：“是我冒犯了，没那个荣幸，陈公子，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了，你吩咐的事情需要的时候随时说一声，我会一直留在阳县”
见她转身欲走，陈宣笑了笑道：“你说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也是有不同分工的，所以为奴为婢什么的就算了，我这里有份工作，没具体的事情，和柔甲一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偶尔外出跟随打打下手，每个月十两银子，干不干？做得好偶尔还有奖励，如果做得不开心随时可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