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间醒悟过来，无相脸庞是在问自己，问他自己是谁……
“我是谁……”
内心中有无数声音嚎叫着同一答案。
“我是魂祖魂如玉……”
“我是魂玉……”
“我是屠灭本族的李玉，我是改头换面的魂族魂如玉……”
他隐隐察觉，只要自己如实喊出这么一句，那飞升之劫便不会再如此艰难，他能够成功渡劫，飞升成仙，与天同寿，拥有一切想拥有的。
一想到这，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无比的想要喊出这句话。
“吾乃魂……”
可话还没有喊出，他心底却突然一震。
“我是魂如玉吗？”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吾乃魂祖魂如玉！吾乃太一玄灵渡劫魂祖魂如玉！”
内心深处依然有着无数声音催促着他快快喊出，好结束这恐怖的飞升之劫。
他只觉整个人都被这些声音逐渐吞噬了。
但也就在他快要失去自己的所有意志，喊出这句话时，他丹田内里突然传来一股清凉气机，游荡全身，令他焦躁不安的神魂骤然冷静下来。
那里，是神秘水莲的位置……
“对，神秘水莲！我有神秘水莲，我不是魂如玉！”
陈沐猛然惊醒，瞳孔再一次浮现出了属于自己的神采！
与此同时，无相脸庞似无所察，继续无悲无喜的问道：“你是谁？”
陈沐眉心舒展，开怀大笑起来。
他虽然不知若没有醒悟过来会发生何事，但多少能够猜出一些，应该大概率是就此迷失，再也回不到现实之中。
骤然摆脱困境，就连他都有些情绪激荡不稳。
“哈哈哈……我不是什么魂祖魂如玉，我是陈沐，清溪陈沐是也！”
随着此话落罢，漫天劫雷戛然而止，无相脸庞停顿片刻后，同样悄然散去。
陈沐双眉微蹙，四下环顾此间，发现眼前的场景缓慢且模糊的变化着。
他回首看了最后一眼魂族中人，看了最后一眼道侣魂灵筠，还有他们二人的女儿……
不知为何，已然恢复自身意识的陈沐，依然不可避免的有些不舍……
此间对他来说，虽然只是一场大梦，但却无比的真实，仿若一段人生。
只可惜是梦终会醒，陈沐神情一整不再多想，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所及，哪里还有飞升之劫，哪里还有魂族门人，有的只是一座古朴仙殿，他的一只脚迈过了门槛，还未落在地面上……
身旁五人同样如此模样，神情怔住，还能瞧见眼中惊恐，那是惊恐于适才的莫名狂风……
所谓大梦，一瞬万年，实在玄妙至极。
他感叹一声，看向了正前方，那里有着一方玄黑宝座，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黑袍的冷面男子，正朝着他看来。
陈沐双眉紧蹙，近前几步看清了男子长相后，心中顿起万丈波澜，脸色惊变。
“魂如玉？怎么回事……”
座上男子赫然正是他梦中体验的人生之主，魂祖魂如玉！
“魂如玉不是已经飞升成仙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且看其身上半点生机也无，显然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年月，但那空洞的眼神，依稀能够看出生前的睥睨……
成就仙人，竟也躲不开生死轮回吗？
那世人耗费万般功夫，修得大道又是为了什么……
陈沐一时怔住，刚刚出得梦境的他，于心境上还是容易生出波澜。
“却是陈道友率先挣脱魂魇，在下恭喜陈道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陈沐回首一望，发现是面带笑意的清风子。
他眉心一皱，没有理会恭喜之语，而是趁着此机会问道：“清风道友不认识我？”
清风子愣了一愣，轻声道：“陈道友何出此言？”
陈沐神情不变，继续说道：“道友不认识我，我却见过道友……”
清风子眸光一闪，突然急声追问：“敢问道友在何处见过我？”
见他如此反应，陈沐心中越发不解，思忖一番后没有隐瞒，说道：“外界之中。”
“是了，是我……”清风子呢喃两声，松了口气。
“道友有所不知，你见到的，只是我的一道执念所化……”
“执念？”陈沐眼角一抽，一道执念也能变换的与常人无异，那清风子本身的修为该是何等恐怖……
“没错，我秉承主人遗命，在此苦守万年，漫长岁月里，我逐渐生出一缕执念，时时诱惑着我丢下此间职守，前往外界再寻大道……”
清风子长舒一口气，为他解惑道。
“我知此执念并无恶意，所以就没有扼杀，任由其发展起来，最后险些酿成大错。”
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莫名之意：“百年前，主人设下的试炼终于有人渡过，我那执念为了助我完成使命，竟暗地里帮助那人渡过万魂噬心桥，来到此间传承主人道统。
本该淘汰的那人进入主人设下的魂魇，因为心境不符，差一点就损坏了主人布置。
若不是主人留有后手，后果不堪设想……”
陈沐眸光轻闪，没有打断他的讲述。
“自那以后，我那缕执念害怕我事后追究，所以自行逃出，借助那人神魂出了此间，流连外界之中……
五十年前我没了感应，还以为其已经被人磨灭，谁知陈道友竟见到了他。”
清风子摇头一笑，挥了挥手。
陈沐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外界之中的清风子热衷售卖破关秘录，说不定也是为了让他自己早早摆脱此间使命……
第401章 执念还是魔念？
“不说他了，总有一天我会亲去收了他……”清风子微微一笑，看向陈沐说道：“如今道友已经渡过主人设下的魂魇，只要再完成最后一件事，便可传承主人道统！”
陈沐心中一动，眼眸闪过一抹喜色。
费劲功夫闯关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道坦途？
如今魂祖传承近在眼前，若能借此助力，想必他的大道会走的越发顺畅！
“敢问何事？”
清风子没有立时回应，而是反问道：“道友猜不出吗？”
陈沐一怔，视线缓缓看向大门旁的五道身影……
经大梦万年，他初步了解了魂如玉的求道准则。
那便是不择手段、杀伐果断，任何妨碍到自身道途的人，皆可杀之！
特别是到了渡劫境界之后，为求丁点进展，哪怕是自身道侣以及血亲，他也不会犹豫……
万年求道，已经令其心如铁石，不被情欲所缚。
如今换成了他，要想得到魂祖传承，想必需要将这些竞争者统统杀尽，如此才能得到其的认可……
见他瞧向五人身影，清风子笑着点了点头：“趁着他们此时神陷魂魇，道友何不快些出手？”
陈沐眸光忽明忽暗，魂魇影响还未散去，所以他一时之间竟迷茫不已，找不到自己的本心所在。
“我家主人亦是以杀证道，你若想传承他的道统，首先要有一颗狠心！”
“大道何其艰难，如今坦途在前，道友莫非弃之不走吗？”
“杀，杀，杀！”
轰隆隆！
清风子的声音如同夏雷乍响，久久回荡在陈沐耳边。
他的话里，似有无穷魔力！
望着歇斯底里的清风子，陈沐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斩杀五人过后，乘势而起，逍遥九天的一幕。
“杀，杀……”
他眼神逐渐迷离，转向身后五人，闪过无限杀意！
却邪剑“嗤嗤”落入手中，他举剑直刺！
清风子见状眼中狂喜，满意至极的大笑起来。
“对对对，就是如此，唯有杀道，可成仙尊！”
其声如滚滚神雷，对着陈沐当头棒喝！
陈沐如遭雷击，动作一停，眼中竟出乎意料的闪出挣扎之意。
“杀道可取，但那也不代表着，我被杀戮掌控……”
今日五人杀便杀了，可此杀道一开，又岂能止的住？
魂如玉能够为求大道，不惜血亲道侣，可他却做不到，他也不愿如此做！
清风子脸色猛然涨红，暴喝道：“痴儿，只要杀了眼前之人，你便会成为太一玄灵界至高的仙道传人，乘风而起，俯视世间，何人敢与你为敌？待到那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魔念住口！”
古朴大殿之中，一声怒喝乍起，打断了清风子的话语。
清风子神情一滞，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循声看去。
却见大门近旁的焚心和尚忽然瘫软下去，从其身窜出一道身影。
逆光望去，只瞧见身影一袭青袍，面貌俊秀，赫然正是被清风子称作执念的化身！
“竟还敢蛊惑传承之人，违背主人意愿，今日我便将你灭杀于此！”
执念义正严辞，挥手便是一道青意匹练打出。
陈沐此时回过神来，察觉到匹练上的惊人灵韵后，急忙一拍腰间鎏金鱼龙牌，祭出了一道鱼龙虚影护住自身。
而清风子却冷笑出声，挥手同样是一道青意匹练迎去。
“你有何资格说我违背主人意愿？百年前被你逃去，不寻个地方苟延残喘，竟还敢到我近前……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