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动身的一刹那，陈沐也纵光而起，只不过不是朝向玖墨道人，而是转去了殿中宝座！
虽然不知那七彩气为何物，玖墨道人又为何能够吸纳借以进境，但他可不准备视而不见，任其舒服从容的有此加持。
两者之间必有联系牵扯，若他能够寻出并将其阻断，那就算玖墨道人的境界不落，也当会受此影响……
玖墨道人有所察觉，却并没有动身相阻的念头，反而丝毫不惧的看向太玄，不屑喝道：“凭你也能斩我？！”
他遁光冲起，鼓荡法力凝作金日法相，悍然与太玄战到了一处，天中也随之传来阵阵暴响。
眨眼之间，陈沐落在宝座近前。
身后轰鸣不停，他不为所动，所看无果后，又果断伸手四下触摸了起来。
可无论任他如何探查，宝座都是毫无反应，别提适才喷出的七彩气了，就连灵机波动也没有一分一毫。
陈沐皱起眉来，若玖墨道人在宝座上有着手脚，不可能一点儿痕迹没有啊？
他眸光暗动，弹指打出一道雷芒落于宝座之上。
只闻一阵霹雳之音，宝座表面生出电弧，可直至溢散而去，也未能激起任何波澜。
陈沐犹不死心，又接连祭出真水、刀痕，甚至连力道手段也用上。
但结果仍是不变，宝座仍是金光闪闪，动都没动。
见此情形，玖墨道人终于大笑出声，一面施法挡下太玄攻袭，一面讥讽道：“陈道友，此时言降为时不晚，再拖下去，本座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陈沐回首看去，就见他奋力一吸，宝座立时抖颤起来，又放出道道七彩之气，如云烟般自其鼻腔涌入体内。
玖墨道人精神顿时大振，宽袖一挥，另有滚荡玄气冲去殿顶，霎时之中，瓢泼大雨泼洒开来，漫漫黑雾顷刻被笼罩驱散近半。
太玄脸色一变，急忙提气稳住余下魂雾，继而转身大喝：“陈道友，你我再不合力，绝无取胜之机！”
陈沐神色暗沉，他又如何不知眼前局势，本想着先阻断玖墨道人与宝座的联系，可眼下一头雾水，不知前路，那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他当断则断，当即就要纵身加入战局。
可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宝座上的那些莫名纹路，或许是因为吐纳七彩之气，从而显露出了以往没有的些许神魂波动。
“这是……”
陈沐瞳孔一缩：“神魂烙印！”
霎时间，陈沐心中恍然大悟，难怪玖墨道人对此地如此自信，就连足以与化神真君周旋片刻的太玄都不放在眼里。
原来，他的底气竟是这整座仙宫！
一点通，处处通！
陈沐原本还疑惑，为何东海近两三千来对于三十六重宫的记载一点也无，明明未有青黄不接，甚至后代修士的实力还要超出以往，却登不上仙宫最顶。
如今看来，怕是玖墨道人早就成了三十六重仙宫之主，从而有意提高金甲神像的实力，令一波又一波东海修士望门兴叹……
“陈道友可是想清楚了？”
玖墨道人经此耽搁已然冷静下来，见他久不出手，笑呵呵的说道：“修至如今境界可不容易，你又何需执意赴死？”
“实不相瞒，先天壬水为仙家至宝，复归天庭之手是为大势，你若能顺应此势，主动将其奉上，本座可以保证，道友不仅可获诸多仙缘……”
他话还没有说完，陈沐便冷然问道：“阁下是何时成了此间之主的？”
玖墨道人一怔，继而脸色变淡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陈沐不语，他眼睛转了转，又正声道：“你既然知道了此事，便更应该知晓你我之间的差距，非是一个阴魂便可以补足的。”
“我有仙灵之气时时补充，战力可一直维持顶峰，反观道友，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还是顺应大势，快快拿出先天壬水吧……”
闻得此言，陈沐眼神一定，突然勾唇一笑：“若果真如阁下所说那般，你又何需废话连篇？”
玖墨道人神情一冷，稍稍眯起双眼缓声道：“陈道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其实说实话，他不是没有取胜陈沐的自信，而是担心此战下来，代价太重了。
他为了降临此界，代价极大，不仅自降仙格，就连已成仙人之身的躯壳都一并舍弃，这才降下了一缕仙魂，而且受限颇多。
其中最为致命的，不是每隔千年就要换一具肉体，也不是仙魂被此界规则时时压制，不得施展以往的种种仙法手段。
而是他的仙灵之气，会随着时间而一同流逝。
仙灵之气对他而言极为重要，关乎着他的仙识不昧，更关乎着日后能不能重返天庭。
在数千年探寻无果后，他本来已经就要因为仙灵之气耗尽，而矇昧仙识，沦为无知的修道之士了，可关键时刻偏偏让他来到了此处。
待他登顶之后，才发现三十六宫竟有着此界罕见的仙灵之气，此等发现，不禁令他欣喜若狂，自觉天命使然，不绝于此。
此后他每隔五百年便进入此间，吸纳仙灵之气，而后继续搜寻先天壬水的踪迹。
如此反复了两三千年，却仍无先天壬水的消息。
眼看蓬莱仙宫内的仙灵之气也将要耗完，他又一次陷入危境之中。
也或许冥冥中真是天命所归，他最终还是等到了陈沐崭露头角，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可那时陈沐已然不是他想要拿下便能拿下的了，所有又有了这一番谋划，将其引到了仙宫之中。
在这里，他有仙灵之气补充，想着纵使陈沐与太玄合力，他也有自信一举破之！
可当真切交手过后，他才有所发觉，若想达到目的，损耗定然巨大。
仙灵之气本就所剩无几，若于此战中损耗一空，那他就算是得到了先天壬水，又该如何返回天庭？
凭借自己修道成仙？
笑话，此界修士不知，他还不知道吗？
自从广成子魂归此界后，此界便断绝了飞升之路！
路都没有了，他何以成仙？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陈沐，让其主动交出先天壬水。
不为别的，也不像他所说那般，什么顾念陈沐道途不易，又是什么顺应大势……
统统不是，他就是单纯的想要省下仙灵之气，好用作回返天庭……
……
第779章 鏖战
天外月涨于阳，金殿凉风习习。
万年苦寻，早就让这位“安庆真仙”不再心浮气躁，傲睨自若。
或许放到刚刚来到此界之时，若有人敢几次三番的顶撞试探于他，他定会果断出手将其斩杀。
可是眼下……
他已然没了这个资本。
一面是意气用事，就算得到先天壬水，也会大概率因着仙灵之气损耗殆尽，而苦苦困于这无仙之界。
一面是平心静气，尽量劝说陈沐主动奉上先天壬水，而他就可以凭借此间的仙灵之气回返天庭，给自己的万年所谋之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换作是任何人，估计都会选择第二种方式。
所以哪怕陈沐已然数次表明态度，玖墨道人还是沉声说道：“陈道友，事非你我之怨，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只要你主动奉上，我可许你成仙之诺。”
说完，他神色肃然至极，周身仙灵之气环绕，却是蓄势待发，只待陈沐说出答案。
“勿要意气用事……”
这是他的最后通牒……
金光辉映七彩气，于大殿之中架起一道靓丽长虹。
陈沐缓缓抬眸瞭望，眸光似能穿透极天外的三千世界，落在那真正的仙宫之上。
仙人，传言中超越轮回，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中，与天地同寿，乃是神通广大、得道成真之存在。
成仙，成仙，这应该是此界每一个修道之士的最终追求。
他也不绝于外，自修道之初，或者可以说自从认识到“神秘水莲”的不俗之后，便真正萌生了成仙念头。
他虽然没有过自得之意，但也有着感觉，为什么如此珍贵的天地至宝会落到了他的手中？
想来是天命使然，冥冥中真有气运所说。
而有此大气运、大造化加持，他若想成仙，应该不是痴人说梦吧？
他以往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动摇……
非是动摇自己能不能够成仙，而是动摇仙人，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好吗？
且不看广成子舍弃十万年仙道，心甘情愿的魂归故界，只为做一个不通仙事的凡间红尘客。
就拿眼前的“安庆真仙”而言，他不同样是自降仙格，只求寻到先天壬水，为天庭立下大功劳。
二人迥乎不同，可若从某些角度上去看，又有着相似之处。
甚至可以说，与世人都有着相似之处。
由此可见，仙人亦是修道士，无法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既如此，成仙又如何称得上最终追求？
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
“这样的仙人，成之有何意思？”
“大道之上另有大道，我的追求，当要位在仙人之上！”
“而先天壬水则是成就仙人之上的重中之重，不然天庭的那些仙人何以如此迫切？”
陈沐眸中愈来愈亮，心间犹如拨云见雾，愈发坚定以往想法。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大道之盛，是以游目骋怀，信可乐也！
“哈哈哈！”
他大笑出声，溢出一腔豪迈，搅动满殿灵机。
玖墨道人不禁一怔，急声问道：“陈道友何故发笑，可想清楚了？”
陈沐却也不再多说，只把锐利眼神投去，清声道：“仙人又如何，要想夺吾道途，尽可直接前来！”
霎时间，玖墨道人脸色铁青如剑，目欲喷火，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陈沐不为所动，而是敛神内视，神秘水莲轻轻招展，微微放光，似能感应到他的心绪。
“百余年前你选择了我，今日且当我也选择了你……”
“好！”
突然传来的叫好声，让玖墨道人浑然一震，也让陈沐摇头一笑。
太玄神色振奋，高昂道：“虽然我不知你为何称他仙人，但正如你所说，仙人又如何！左右不过是比我等多些道行罢了，有何可惧之处？”
“疯子，两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