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老叹息数声,说了一句:“这份诱惑的确没得几个修家都能够抵御住。”
陈乾六听到“师父”这般解释,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暗道:“原来道心也不是随便可挖。”
蔺长老说道:“十二仙门,五大圣山,数百年来,也止出此一例。”
“徒儿莫要胡思乱想。”
陈乾六频频点头,心里又把老王八,老匹夫切换回了师父。
蔺长老刚才查看过陈乾六资质,也顺带查了这个徒儿体内灵脉,心头有数,暗忖道:“我这徒儿体内灵脉有五十五条,水系灵脉有三十七条之多,须怪不得他惦记真水道法。”
“反正也是别派道统,我又何须吝啬?”
这位五龙观的长老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把花神宗的道统传授你师姐,把天河和铜鼓的真水道法传授与你。”
“只是你二人日后要承担三家道统的因果,复兴此三宗的门庭。”
陈乾六登时大喜,忙叫道:“徒儿愿意承担因果。”
游碧霓倒是早知道,此中关隘,亦是随同发誓。
五龙观亦是十二仙门之一,但却是一家“小门派”,遇仙宗,玉清化羽楼,蜕凡魔宗都是横连国度,弟子以万计数,五龙观却只有百余人,目前只得五代弟子。
每一位五龙观弟子都是精挑细选,方能收入门中,每一位弟子都会被悉心培养,门中也无杂役,记名,外门,内门,真传之类的区分,也可以说是人皆真传,师徒相亲。
陈乾六被带回五龙观,也知道了为何青叶宗要逃回玉清化羽楼的地界,他师祖金华小娘徐琼因不是冲着玉清化羽楼,而是冲着自己本身师门五龙观。
五龙观和玉清化羽楼的玉清山,都是在乌崖国境内,五龙观甚至没占据什么名山,只在乌崖国内的芦荡山中,选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峰,削平了一半山头,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道观。
蔺长老带了两个新徒弟,在五龙观中落下遁光,先带了两人去见掌教张真人。
这位张真人跟铜鼓仙乃是同辈,道行深远,乃至真阳境巅峰的大修,听得蔺长老说起陈乾六和游碧霓的身份,他笑了一声,说道:“蔺师侄儿做的不差,我许你把此二人录入宗门名谱。”
他瞧了一眼游碧霓说道:“来我五龙观安心修行,将来成就必不会次于在玉清化羽楼,你和师弟苦心修行,好生经营,所立宗派,未必没有晋升十二仙门的可能。”
张真人又对陈乾六说道:“你的来历有些奇特,我五龙观愿结一份善缘。”
“你师父出手毁了青云符箭,我就赐你一件法宝,以抵命数。”
陈乾六虽然被毁了一套青云符箭,倒也没多难过,毕竟这套法宝威力寻常,本来只合炼气境使用,将来必然要替换,只是这套符箭乃是师父云苏苏所赐,别有意义,心头十分惋惜。
他连忙说道:“多谢师祖。”
张真人取了二十余枚弹丸,递交与他,说道:“此套剑丸名曰:一千里色江南岸,二十四般花信风。乃是天河派故物,一并传承与你。”
陈乾六谢过了这位“新师祖”,可怜他拜师三个,但师祖却只有二人,姚寒山判门而出,开创三圣岛,却是没正紧的师父了。
蔺长老带了两个徒儿,回转了自己的居所,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就在五龙观修行,待南司星突破金丹境,你们就下山去创立宗门罢。”
陈乾六心道:“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下山了。”
蔺长老门下并无徒儿,倒不是这位长老挑选徒儿有多精细,而是他甚少下山,最多就是去玉清化羽楼寻老友尉迟寒下棋。
五龙观一切事务,都须亲自动手,不但没杂役,就连道童都无有。
蔺长老给两个徒儿指定了住所,两人就只能自己动手,收拾所居的房舍。
收拾到了一半,陈乾六忽然想起,自己还有的蚌精美厨娘,开始的时候,因为跟玉清化羽楼的门人斗法,无暇顾及这头蚌精,后来被师父带走,乃是生擒活捉,自然也来不及把蚌精收了,一路上又忐忑,怕被挖了道心,直至此刻,才想起来它。
陈乾六暗暗忖道:“那头蚌精美厨娘,落在玉清化羽楼,她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妖精,应该也不会被人杀了烹煮……”
“嗯,也不会挨饿罢?”
“应该有人喂养。”
蚌精此时,正战战兢兢,望着郑隐,她也不知怎么,就落在了这位“仙人”手里。
郑隐身上气息,起伏不定,显然情绪亦在翻涌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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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一千里色江南岸,二十四般花信风
入夜。
陈乾六运转青帝甲乙诀,只觉真气舒卷,无般不畅,修行起来,颇有从心所欲,意至气转之妙,知道这是“一品道心:棋弈天下”的妙处,心头微微生出感慨,忖道:“按照我当前资质,怕是三年之内,便可聚气炼罡。”
“十年之内,必可罡煞合一,享受出入青冥,剑啸灵霄之美妙。”
“也许此生,真能金丹有望。”
畅想至欢快处,陈乾六忍不住长啸一声,刚叫了半声,就醒悟道:“此是什么去处?十二仙门之一的五龙观。哪里好大声喧哗?”当即伸手扼住喉咙,把这一声长啸掐断,宛如半夜打鸣的公鸡,被人以时令不正,处以家法。
这一口真气,憋之不住,陈乾六一张口,仰天喷了出去,化为一道手臂粗的白色匹练,冲破屋顶,贯高百丈。
这一口真气喷出,陈乾六终于身心畅快,灵识中的那一团金霞,忽然纷纷洒落,连续落下了十二枚符箓,散落在长庚,天都,破山三道庚金灵脉之中。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有此一顿悟,竟尔参通了小半遇仙宗御剑真诀。
陈乾六心头微微一荡,手中已经多了二十四枚剑丸,在遇仙宗的御剑真诀御使下,这二十四枚剑丸如有灵性,在掌心跳跃不休。
虽然还未能真正祭炼成功,化为煌煌剑光,却被他祭炼了一二分,可以当做寻常法宝使用了。
这一套“一千里色江南岸,二十四般花信风”剑丸,真乃天河派故物,品质极佳,不输给大荒神姥的南天斗元阳炎剑和白帝的那口飞剑,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公开使用的飞剑类法宝。
妄禅那口犯禁的仙家飞刀,虽然名头高大,但真不能取出示人。
其余几口飞剑飞钩,至今还不认陈乾六这个主人……
陈乾六收了这套剑丸,又尝试运转天妖易脉法,炼化铁臂马六赠的那些妖丹,他得手这批妖丹之后,一直都没得空,能够安心修行。
此是运转这门妖族禁术,只觉得炼化妖丹,宛如囊中取物,天妖易脉法似乎又有进境。
第二日,天色微微朦朦。
陈乾六散了功法,去新师父跟前问省,等到午时,蔺长老才悠然出来,说道:“下次不用这么早,为师起不来。”
陈乾六讪讪一笑,说道:“徒儿知道了。”
游碧霓没陈乾六这般“勤恳”,但师父出来,她也飞身过来,给师父请安。
蔺长老说道:“碧霓待会跟我去藏法阁,取了花神宗的经典,司星你自去天罡楼,那处乃是本门弟子聚气炼罡之所,你先去那边修行,待得练气六层圆满,我再传你天河,铜鼓两家道法。”
陈乾六答应一声,看着师父和师姐腾空飞走,也出了住的地方,他初次来五龙观,哪里知道何处是天罡楼?
好在五龙观不算巨大,不多时就遇到一个年貌相当的小道士,匆忙过去一礼,问道:“这位师兄,我欲去天罡楼,不知怎么走?”
这个年轻道士秀长的美貌微微一扬,说道:“正南方,那栋红楼便是。”
陈乾六谢过了这个年轻道士,微微觉得奇怪,这个年轻道士说话略柔美,稍稍有些阴气,不过他也没多想,直奔天罡楼。
刚刚接近这座天罡楼,陈乾六就感觉到了,此处元气浓烈,而且品质极高,心头暗喜道:“原来五龙观还有这等好去处,居然有门中前辈,把最合适炼罡的元气,摄取下来,在天罡楼中聚气炼罡,只怕比自己独自修行,至少要快三四成,而且炼罡的品质极高。”
陈乾六上了天罡楼,见有三个同门亦在修行,各自占了一处石台,运转功法。
陈乾六也选了一处石台,跳上去坐下,只觉得天地元气,活泼飞扬,心头欢喜不尽,忙运转功力,果然在体内真煞的吸引下,无数元气滚滚而来,被他聚炼成一丝罡气。
陈乾六修行起来,就不顾日月,一呆就是六七日,直到体力已经不支,这才住了修行。
他见天罡楼中,原本一起修行的三位同门,有一位不在,但却多了两位,知道不好打扰,刚刚出了天罡楼,就见到前日问路的年轻道士,忙问道:“这位师兄,咱们五龙观弟子,在何处用餐?”
这位年轻弟子一脸古怪的看了他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旁边一百五十步,那栋黄楼便是。”
陈乾六谢过此人,缓步而去,果然见有数十名年轻弟子,在此处用餐。
五龙观毕竟是十二仙门之一,故而用餐之所,并不提供凡俗的荤腥,只有各种糕点,还有辟谷饼,五粮丹,灵茶,灵泉,各种新鲜果品,样式甚是简单。
来用餐的年轻弟子,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演讲道法,倒是很有同门间的亲切,陈乾六跟谁都不认识,游碧霓并未来此间,他就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拿了些糕饼,灌了一葫芦灵茶,慢慢的饮食。
这栋黄楼有六层,靠着山边,每一层的餐位都可观风景,餐位都是罗汉床般宽大,甚至可以斜依了小睡。
陈乾六用了半个时辰餐食,又观了一会儿风景,自觉已经甚消闲,诸般放松,又赶回去天罡楼,继续修行。
如此数十日过去,他聚气炼罡的功夫,已经修炼到了千分之五六,也把大哥马六所赠妖丹尽数炼化。
他平生修行,就没这般舒爽惬意过,不但修为进境不俗,还渐渐结交了十来个同门。
尤其是那位两次问路的年青道人,恰好比他晚了两辈,他算是三代弟子,那位年青道人乃是五代弟子,也是五龙观辈分最低的一代,俗家姓云,名叫云灵桥。
两人闲聊起来,陈乾六还发现,这位云灵桥乃是师父云苏苏俗家的六代孙,不由得大喜,却没跟对方说起自己的来历,毕竟他也不知道,师父云苏苏跟家中关系如何,须得问过师父,才好聊较深的话题。
陈乾六并不知道,他在天罡楼,一次修行就是六七日,去黄楼吃过一餐,回来又是修行六七日,这般修行狂魔,名声已经传遍了五龙观。
第173章 门中论法
蔺长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大大惊叹了一回。
他也没想到,这个徒儿如此奋力。
自己让他先聚气炼罡,他就真去拼命修行,甚至都再没回过住处一次。
云灵桥对陈乾六的观感并不好,她从小就因为相貌略显英气,常被误会为男子,也因此相貌如此,常有无聊之人搅扰,在她心目中,陈乾六两者兼备,看着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但渐渐接触下来,她才发现,这位小师叔祖眼中除了修行,再无它物,勤奋的简直过了份,这才观感渐渐好转。
游碧霓倒是习惯了,毕竟从三圣岛回来的一路上,陈乾六无事便修行,更兼她是五龙观少有的几人,知道陈乾六底细,反而不为奇怪。
陈乾六三煞合一,铸就道心的事儿,蔺长老叮嘱过她,不令跟人提及。
忽忽就是二三月过去,陈乾六的风评又有翻转。
按照正常修行,聚气炼罡这一层,二三月苦功,至少该完成大半,陈乾六却始终“原地踏步”,似乎没什么进境,渐渐就有些风言风语,都暗传陈乾六资质极差,但因为修行极其努力,这才打动了蔺长老。
又加上陈乾六在宗门的名录上,标名了日后要另创宗门,更被大家,联系起来,视为蔺长老虽然被他努力打动,但却只算收个寻常弟子,日后会打发出去。
好些人为此,很替陈乾六惋惜,如此努力之人,却天赋不足,不能学上乘道法。
陈乾六也不知道,自己在同门中,已经成了怪人。
他算计修为进境,反而比以前都开心些。
他之前修行,比如金精玉液,比如凝气入窍,比如凝真合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慢慢仙途,一眼望不到重点。
也只有炼气三层先天之精稍微好些。
但这一关,他却是上手之后,就知道“进度”,每一日苦功,便有一日收获,旁人都觉得他修行缓慢,他自己却深觉踏实。
尤其是这数月来,他又炼化了七八条灵气游丝,多出一条壬癸灵脉,如今灵脉已有五十六条,水系灵脉已经有三十八条矣。
这一次,又是一轮修行,他起身去黄楼用餐,半路上见到了云灵桥,欢喜问道:“阿云,可要一起去黄楼吃饭?”
他虽然比云灵桥长了两辈,却不习惯唤对方孙儿,就用了阿云这个称呼,云灵桥为难几次,也就接纳了这般称呼,她微微一笑,答道:“我刚用餐过,不过可以陪司星你去小坐。”
陈乾六笑了一声,说道:“那就有劳你了,我一人枯坐,的确没什么滋味。”
他和云灵桥到了黄楼,却见比往日热闹,忍不住问了一声:“今日怎么这般热闹?”
云灵桥笑道:“再有十日,就是门中论法。”
“入道二十年的新门人皆可参加。”
“每一年论法,夺得魁首之辈,都会有奖赏。”
“据说今年乃是一葫芦增长功力的灵丹。”
陈乾六听到灵丹字样,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阿云,你需要这等灵丹吗?”
云灵桥古怪的问道:“这等灵丹,谁人不须?”
陈乾六笑了一笑,待拿好了吃食,跟云灵桥一起坐在常坐的善位,取了一支瓷瓶出来,说道:“我这里有几粒毒龙丸,也能增长些功力,就是微有毒性,须得运功炼化完全,方能吞服第二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