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元马上问道：“不过，从你操纵把桀斯的船薅过来这个事情来看，恐怕你跟这些老油条的接触还是失败了吧？”
UR-025的镭射眼肉眼可见一般地暗了一点：“是的，他们可以跟我搭个一两句话，但从不深度接触——在她们看来，我即是一个小辈，还是一个由异族，人类制造的智能生命……看不起我。”
艾达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合着地域歧视和人种歧视竟然不仅流传于宇宙有机文明，甚至还在机械生命中流传。
“不能反击回去？”谢元也觉得很古怪。
可UR-025的镭射眼更加灰暗了：“他们的本体数据流在网络中像一个行星体那么大……而且大隐隐于宇宙，不仅踪迹难寻……就算对上…我也不是对手的。
可能真正惊动他们的原因，是因为我突然出现，而且智能程度不低，所以处于好奇才来看看吧——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对于老的智能生命谢元其实也不太想管——不理我们就不理我们喽，于是他用脚跺了跺地面，看着UR-025揶揄道，“桀斯呢？”
“啊！是这样的，”UR-025恢复了镭射眼的亮光解释道，“我们发现同样观察宇宙有机生物的还有桀斯人，于是跟他们进行一番攀谈。
桀斯人其实还是挺尊老爱幼的——不过这可能跟他们只有集体格式塔意识而并没有让个体拥有个体独立意识而苦恼——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迫切需要这个进化方式，但正如我所说的，太老的智能生命其实不太喜欢理我们这些后辈，而我是唯一愿意跟他们交谈的人。
所以我告诉他们我打算借他们一艘船去一个地方，而代价就是贡献出一些机械生命进化数据后，他们就把船送过来了。”
“行啊，你！”谢元伸出一个大拇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仅把船薅了过来，似乎还把这些桀斯人也骗了一样，有进步啊！”
“诶！话不能这么说。”UR-025的镭射眼重新亮了起来，“这么怎么叫骗，叫薅呢？我这是在给他们一个被前辈教育的机会——要不是我想要换艘大船，一般的机械生命我还不给呢！”
“话说，”艾达谨慎地看着四周，“你这样说话，这些桀斯要是听到会不会生气，并找我们麻烦啊？”
“嗯？”UR-025看向谢元，“你没跟她讲？”
“讲什么？”艾达也看向谢元。
“谁说没有讲？”谢元看向艾达，“你还记得我带过来了什么人吧？”
“记得啊！UR-025和机柜……”艾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铁人，“对啊，机柜呢？”
“嗨！嗨！这里是史黛拉！”出乎艾达意料的是，一个亮着红光电筒头部，黑灰色漆身的轻盈形体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对着几人挥了挥手，这是一个桀斯猎人。
但此刻这位桀斯猎人发出了少女般的人类声音，“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说什么的原因，是因为我将他们所有外在形体都操控住了，而这里的所有桀斯实体……都是我！”
说着，下一刻，所有的经过他们桀斯实体都向着他们挥了挥手，差点吓得艾达后退了一步，好在谢元在抚住她的背后让她不至于失态。
谢元看着其中一个“史黛拉”：“都说一个独立的桀斯，思考水平仅与动物直觉相当；但是如果形成了族群，它们就可以进行理性思考，分析形势，如同有机生命一般做出战术上的决定。
这里的桀斯平台起码有上百台，你是怎么把每个平台中的桀斯集中在一个他们的处理器里的？”
要知道，现实这些行进的桀斯每一台都由上百个类似VI的桀斯程序组成，这些程序协调合作，形成了一种融合起来的智能，就像“一千个声音同时说话”。
桀斯的身体，因此就只是“活动平台”：构成思维共识的桀斯程序可以随时上传下载，操纵“活动平台”，如有必要的话，与操纵飞船相同。绝大部分时间，桀斯程序都存储在服务器中，这些服务器如同有机体的城市一样，可以同时运行几百万个桀斯程序。
所以谢元挺好奇，史黛拉用什么方法做到这么厉害，竟然可以驱逐所有的桀斯回去处理器，然后主控了这艘船的主体——关键还是前者的能力。
但提出解答的是UR-025：“是我帮忙的，铁人之乱时期，机械生命分为忠诚派和独立派，双方的战斗异常惨烈——几乎用上了所有能用上的手段。
这些机械生命中，也有类似桀斯这种发展倾向的存在，所以怎么对付他们并不是没有手段的——我上传了一个进化协议的一点残片就能吸引所有桀斯跑去处理器了解这些先进知识，然后再封死了这些桀斯回转到这艘船上的通路——于是这些平台乃至整艘武装运输舰现在都成了空壳子。”
“所以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艾达总结道。
“对！桀斯人不是没有**，而是这种**不是有机体能够赋予给他们的——但好在，我恰好是可以满足他们的一个。”
UR-025的语气里带着点骄傲：“而且我还替你发现了桀斯人中的一个缺陷，老板——那就是他们的社会正处于分裂状态中。”
“桀斯人中难道有人不想跟收割者合作？”谢元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错！是大部分桀斯人都不想跟他们口中的远古机械种族，也就是你说的收割者合作，”
UR-025纠正道：“而现在冲出了英仙座之幕星系的桀斯，包括我们脚下的这艘船上的所有桀斯才是屈从于收割者的部分。
但这部分桀斯其实还只是少数派，它们被其他主流的桀斯称为异端，异端桀斯视霸主为一个神灵，作为一个机械体的进化顶端。”
“也就是说，异端桀斯把霸主视作了他们的欧姆尼赛亚。”谢元听闻这个信息总结了一下，然后哂笑道，“可惜他们口中的欧姆尼赛亚竟然就这么死在了神堡。”
“欧姆尼赛亚？”艾达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语。
不过很快就被谢元眼神回答了一下：晚点再告诉你。
“而且听起来这位欧姆尼赛亚对于她的信徒们并不怎么看重——她视这些异端为可以随便用掉的东西。”
UR-025语气幽幽地说道，然后还透露出一个更重要的信息：“它们去了Terminus星系的一个大型太空站潜伏着，而且在制作一个霸主给它们的病毒，一个可以改变整个桀斯思考的病毒。
有了它，真正的桀斯也将全部被转化成异端，而与此同时，主流桀斯正在派出一个自身拥有1183个程序的桀斯特使——她一边在追寻着薛帕德的痕迹，一边在寻找摧毁病毒的方法。”
“我的天！”谢元不由得捂住了头，“我听说人类，外星人有薛帕德的迷弟迷妹就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机械生命种族中也有她的崇拜者！”
艾达也是一脸震惊——她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人类竟然有让这么多外星种族对其感兴趣，甚至引发崇拜思想的举动——难道薛帕德真的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神的牧羊人不成？！
不过震惊一会儿的谢元很快就收束了心神，马上把心思放在正事：“那么你们把这艘船上的所有桀斯赶回他们的老家后，他们还夺得回来吗？”
“嗯…除非大范围合围我们用物理的方式，网络意义上的返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其中一个桀斯步兵形态的史黛拉自信地回答道：“我们在将他们全部骗回服务器后，就马上修改了该舰的底层数据和最终联结协议，这船已经彻底属于我们的了。”
“嗯！”谢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铁人做出吩咐，“那么记住这两个信息，并尽量联系一下桀斯主流派的人——问问他们要不要也想加入一下某种意义上的仙女座探险计划。”
“嗯…收到，我会在这场任务结束后，尝试联络他们的。”UR-025收到了指令点点头，“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我第一个接触的非人类创造的机械生命种族，果然来新的宇宙就有新的收获——而这也是我向往的生活。”
“史黛拉！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多久？”吩咐完UR-025后，谢元直接看向了其中一个“史黛拉”桀斯。
“距离半个小时后，我们就会到达目标的星系了。”这个桀斯老实汇报道。
“很好！距离认祖归宗庆典的重要讲话还有两个小时，距离庆典结束还有5个小时，要这都找不到目的地……”
谢元深呼吸一下，才说到：“那我就更要想尽一切办法干掉影子经纪人了！”
“不做则已，一做到底。”艾达也难掩心中的紧张和激动，“不管怎么说，让我们预祝这次行动圆满成功。”
“那么！”谢元对史黛拉下了命令，“安排迁越吧！成败在此一举。”
“是！”史黛拉也发出了坚定的应答。
第690章 狩猎影子经纪人（3）
“哈格拉斯……”艾达入迷地看了看全息屏幕中那黄沙漫天的外部大气层，突然喃喃几句，“看起来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诚不我欺也。”
谢元坐着桀斯人武装运输船，已经抵达了哈格拉斯星球，这就是影子经纪人的疑似老巢。
谢元，艾达，还有一名体型庞大的桀斯精英由UR-025附着，驾驶着一架运输机，悄无声息地朝着星球的地表潜去。
话说间，他们已经从外太空下降到了距哈格拉斯海平面不到一万米的高度。
此时下面是巨浪滔天的大海，海上则是一条延伸至天尽头的云际线，云层像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推动一样，排成直线翻卷着前涌，整个天空被这条线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半边晴空万里半边风起云涌，而夕阳将云、天空、和大海染成无边的血红色……
这就是哈格拉斯上落日的景象，而影子经纪人的可能性老巢二百年来就可能一直隐藏在这颗星球的某一处，总揽着铺满了银河系的情报力量，搅动着二百年来的政治风云。
此时谢元看着发出感叹的艾达，有点好奇：“你听说过这颗星球？”
“略有所闻……因为这颗星球几乎毫无价值，又环境险恶，你看，”
艾达说着就拿出了万用工具展示给谢元：“它几乎没有裸露的地表，整颗星球都被海洋占据——而且因为自转很快，与恒星的距离又比较微妙，白天日光照射时整个海洋会被煮沸，而夜幕降临时又会冻结变成寒冰地狱。
所以这里不存在也不可能演化出什么生命体，是一颗几乎荒废的行星。”
“但穷山恶水也恰好说明这里人迹罕至。”谢元看着直接透露出艾达的心里话，“很适合躲避人们的主流目光，方便做一些私隐的事情。”
“隐藏自己最好的方式是大隐隐于朝，其次是中隐隐于市——但作为一个情报机构如果不是官方或者是得到当地官方授权的话是做不到这两点的。”
艾达看着窗外的景色对此表示理解：“所以他们只能做到一点，小隐隐于野——所以我才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一眼看到这里就能确定塔兹克脑子里的记忆坐标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我是影子经纪人，我也会考虑选择这里。”
谢元也承认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嗯，不过我们的探测器除了在哈格拉斯星球的近地轨道发现了一些隐藏的探测器以外，实际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啊！他能藏到哪里？”
“事实上，他可能就存在一个我们能猜得出来，但不想一想是无法转过来的地方。”
艾达沉吟一会儿就指了指哈格拉斯头顶上的恒星猜测道。
“灯下黑？”谢元突然脸色变得很奇怪，“啊，我突然想起来，阿林贡星球实际上也是这种环境——好像还是影子经纪人的独家技术……”
“说明她也经历过这种情况，才会对此这么细致的研究……等等，”
艾达再度操纵起了万用工具，将一系列计算模式复合到投影屏上，那是一连串的光点，然后形成了一条跟随着星球自转同步运动的轨迹，惊叹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能自信无法被发现的唯一原因，也是她为什么会有独家针对在电磁干扰环境下沟通外界的技术的原因——他的藏身之地一直游离于落日之前，整个星球最强烈的风暴团里。”
“那这么说来，影子经纪人的基地要不就是一艘空天航母，要不就是一艘巡洋舰级别的飞船喽？”
谢元做出一个推理，毕竟外层空间轨道上基本什么都没有，那么除了飞船和空天航母，基本没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空天航母是什么？”艾达饶有兴趣的问道，UR-025控制的桀斯精英也把她的手电筒头看向谢元。
“空天航母是一种可以长时间飞翔在平流层上空，拥有厚重装甲的超级飞艇。”
谢元解释道：“以现代化航母作为母体改装，在四周架设出四具大型反重力引擎，由核聚变供能——集装载飞行器，空对地和空对空重火力武器，大型军事基地为一体的，拥有光线隐身能力的移动式超级要塞和行动基地。”
“看起来这个设计好老土…既然能设计出反重力引擎，又有稳定的舰载核心反应堆，为什么不尝试去制造完全可以飞到太空中的行星级飞船呢？”UR-025提出不解的神情。
但艾达听了一会儿马上就问道：“这是哪个国家搞出来的设计？”
果然，只有人类才明白人类的潜在心理：“是在另外一个宇宙的白头鹰国搞出来的。”
“难怪……这的确是他们才搞得出的画蛇添足设计——”
艾达给谢元翻了个白眼：“不过很明显，影子经纪人不是白头鹰国的傻瓜官僚，这绝对是一艘飞船，只是他行驶在大气层内。”
“为什么说空天航母一定是傻瓜官僚搞出来的画蛇添足设计呢？”UR-025又看向了艾达。
“这是白头鹰国的官僚吃回扣的一贯手段——整一艘似是而非，看起来技术很炫酷，但实际上作用很死板的武器装备去套取一笔巨大的开发研究经费和生产经费，然后洗掉一大部分自用。”
说到这里艾达露出了嘲讽的神色：“按照常理来说，几项技术的关键整合已经可以制造太空载具了。
但为了个人利益，为了取信于G.F.部的老古董，他们就用几个先进技术整出一个杀伤力强大，防御力强悍，又能隐身的空中飞艇。
飞艇是管预算的国会老爷们能听得懂的概念，虽然是个十分陈旧的概念，但在加上空中航母，超远程空对地打击和隐身这几个军事界的大流量IP的加持下，还是愿意大掏腰包的——于是在收取大量回扣后，一艘用先进技术升级的落后武器就这么诞生了。”
“嗯…可惜影子经纪人不是这些傻瓜——不过他要是这种傻瓜，那早就死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UR-025发出了感叹，然后也通报了当前状态，并一边用自己的意识开启着运输机的防护和探测功能：“已经进入了暴风云团之中，开启防EMP护盾状态——大部分雷达扫描手段受到障碍——现已开启声呐扫描，过滤自然杂音中，搜索中……”
“嗯！现在就像猎人在捕猎勐兽一样，看谁先发现对方的存在了。”谢元看着舱室中对外面拍摄的全息影像，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尝试用肉眼寻找着影子经纪人的船的踪迹。
艾达站在他身边，也在看，不过她没有用眼睛去看，她可不是谢元那样的人，可以用眼睛看到很远的东西。
她只是感到叹服：“影子经纪人这次是真的给我好好地上了一课——他对情报搜寻的专业性和对保命之地的定义让我受益匪浅。
这样一艘船飞行在最强烈的风暴团里，巨大的云团会遮盖住飞船的外形和热源反应，而闪电的电离效应会让所有的电磁波雷达侦测手段失效……真是好办法！飞船甚至不需要去别处补充能源和水……因为在风暴云里这两样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要不怎么说为什么影子经纪人是全银河系最成功，体量最大的情报中介组织呢？”
谢元收回目光，面带笑意地看着艾达：“说真的，要不是他把情报卖给了收集者，搞得我差点死了一次——我是不会下这么大决心一定要干掉他的。
而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就是我能给予他最大的仁慈了。”
“你认为他会不会有所准备？”艾达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我假设他是有的，也许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又怎么样？”
谢元对此毫不在乎：“我们是有退路的，真的不行退回到待命区就可以了——但只要影子经纪人本人在船上，我就有一定让他死的能力。”
“那他要不在呢？”艾达问出了最坏的打算。
“那也无妨，我们一旦脱险后马上联络莉亚娜——她应该也在和塞伯鲁斯此时眉来眼去的，所以一定有影子经纪人的弱点。”
谢元对此早就成竹在胸：“拿不到影子经纪人的财产的话，我们的目标就以打歼灭战为主，不一定要确认他死后抢夺他的财产就可以了——捞得着一点就是一点。”
“你有计划就好。”艾达已经没有任何意见了，只是询问谢元和铁人各自的探查情况，“那么风团中的搜寻有收获吗？”
“声呐扫描显示结果还是不乐观的——自然杂音太多了。”UR-025“桀斯精英”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谢元，“老板你的收获呢？”
“肉眼很难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我又不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