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苍思索片刻。
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
上次，他死于一次无恶意的感知，但现在自己已经是镇国，单纯的感知，已经不足以将他杀死了。
只要不是这家伙主动发动攻击，那他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就算攻击，他也有手段保命。
想到这，于苍眼神一凝，便一步踏出，进入了二十八层。
嗡……
在眼前的光芒晕开之前，奇异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了于苍的耳朵。
那是空洞、浩渺、浓郁的低吟声，这声音无处不在、连绵不绝，但却并没有传递什么信息，仿佛这声音也只是那宏大生命身体的一部分。
光芒终于晕开，于苍视线恢复，他于是向着头顶看去。
一大块一大块的连续阴影，像是气泡一样悬浮在天空之中，气泡的体积难以想象的巨大，其质感……像是某种史莱姆。
柔和的天光从更高层传递下来，在阴影之中晕开，光晕在辽阔的空间中层层堆叠，构成了难以形容的瑰丽景象。
那就是……混沌造物。
嗡……
那连绵的低吟声，似乎升起了须臾波动，阴影中光晕轮转，这一刻，于苍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意志，他在向自己传递着——
友善、亲昵。
就像是孤独许久的人，忽然见到了……同类。
同类吗。
于苍的眼神稍稍波动，这一刻，他思考了很多。
当初，他发现混沌造物之后，也曾无数次用执念之我从混沌进入三十三层天门，想要试着和其沟通。
但，无一例外地，执念之我都在混沌造物的感知降临的一瞬间，被其杀死。
所以，那个时候，他连混沌造物的情绪都感知不到。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苍定了定神，而后，催动帝心，继续向上。
很快，他就进入了那连绵的阴影之中。
本以为会受到抗拒，于苍都已经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但，进入之后，身上的压力，反而一瞬间轻松了许多。
于苍看向自己的手。
他能感知到，这个时候，他就算不进行细胞级别的手操，身体也不会崩溃了。
果然啊……
这个混沌造物的体内，已经在向着“世界”演化了。
天门里诞生的灵兽，是没有命星的。
因为……这里已经是另一个星界了。
羲黎，真的是在完成一次创世——现在，于苍无比确定，羲黎绝对也是帝星选者。
在帝星的帮助下，羲黎所开辟的“仙界”与“天庭”，是另一方世界的雏形，在那个地方，羲黎……与眼下的这只混沌造物，其地位就相当于星界的“原初”。
只要羲黎能够成功，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至高境界，而且是不受原初掌控的至高。
然后，就可以在混沌之中，向着至高之上的境界探索了……这也是帝星所期盼的。
但，羲黎失败了，而且看上去失败的很惨。
虽然看上去羲黎失败的原因，是凡人的背刺。
然而，但凡羲黎能看到一丁点成功的希望，帝星都绝对会在这片大地之上再选出一个羲黎，重启天门的创世伟业。
当初，羲黎妄图摆脱的“帝星”，其实，就是原初。
至于羲黎为什么被帝星认为是失败的……从现在的天门世界，也能看出一二。
现在的天门虽然直接存在于混沌之中，虽然连星天视域与命星的联系都没有，但终究，还是要依附于星界，没有真正脱离。
在作为原初少弟的于苍进入这里的时候，原初的记忆也自然而然地蔓延了过来。
那混沌造物，显然也是羲黎与帝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吸引过来的，是创世的基础。
但哪怕成长到现在，这个混沌造物也依旧浑浑噩噩，而且身躯只能填满六层天门，作为世界之基，根本不够格。
或许正是因为混沌造物成长速度太慢，所以才……
想到这里，于苍的眼神波动了一瞬。
他意识到了一个可能。
不过……先去顶层吧。
……
再往后的路，就通畅许多了。
在混沌造物的帮助下，于苍甚至都不需要操纵空间海流，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便穿过了一道道石质门扉，来到了——
三十三层天门！
嗡！
光芒，史无前例的强盛。
但，却并不刺眼。
于苍，在这一刻，再一次见到了那个金色的名字。
羲黎！
创世，是需要“光”的。
正如原初创世时，混沌云雾在“光”的作用下，沉淀成能量、物质、法则、一切。
天门的创世，羲黎就是那道光。
而当于苍终于抵达这里，清晰无比地看到眼前的混沌造物，感知到其情绪之中的亲昵之后。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于苍抬手，呼唤出了词条记录仪。
混沌造物成长的方式，是感知世界——正如它对一切的提取。
“所以，你——是混沌造物，对吗？”
无数词条在于苍的眼前滑动，他终于知道了那最后的真相，是什么。
“所以，原初也好，帝星也好，你们选择我的原因，也——果然是因为这个。”
于苍缓缓的闭上眼。
原初，最强的混沌造物。
出于同类之间的亲昵，将自己误以为是少弟，正如眼前的这只。
帝星，最古的观星师，同样以此下注，认为自己可以像羲黎那样，开辟出独立于原初的世界，再不济，也能靠着少弟的身份，走出比其他选者都远得多的路。
而你，词条记录仪。
同样是“最强”的混沌造物。
当你提取了所有的词条，当你记录了一切。
那时，自己会借此，完成最后一次制卡。
制作出——
“世界”。
第859章 虚数王宫
当于苍时隔几个月再次来到天门顶层，他终于理解了这一切。
知道了当初武曲没有告诉自己的原因，也终于揭晓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谜题。
词条记录仪的本质，竟然是混沌造物吗？
于苍眼神眯起，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又开始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考虑了。
这样一来，原初将自己误认为少弟，就合理多了，而且关系也更稳固了。
可以说，就算是那些被原初视作兄弟姐妹的原始天体，都没有自己更符合原初弟弟的身份。
毕竟，那些原始天体和原初硬要说到底，是不算一个物种的。
所以，这个原初少弟的身份几乎可以一直用下去，不用担心哪一天突然没掉。
但……这个身份的锚点，是词条记录仪，不是自己，所以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和词条记录仪要一直绑定才可以。
于苍看着眼前记录仪的面板，眼神之中思索之色不断。
该怎么防止词条记录仪离开……
这一点，于苍不能保证。
毕竟，他才能最初的来源，也就是这个东西，在今天之前，于苍也曾经对词条记录仪产生过怀疑，心中也对其抱有一丝谨慎，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现在的他，面对帝星都有了后手，但面对词条记录仪，则依然没有手段可以使用。
于苍就这样，站在羲黎的名字面前，陷入了沉思。
身旁，那庞大的、无处不在的阴影，还在时时刻刻传递着自己的亲昵，即便于苍一直没有回应，也没有中断过。
可能……对于他这样的混沌造物来说，这一点时间，可能都不够他漫长生命中的一刹那吧。
但，即便于苍已经绞尽脑汁，仍然无法想到如何应对词条记录仪的方法。
……
就在于苍苦苦思索无果的时候。
一道声音，忽然从虚无之中传入了于苍的耳中。
“你——在质疑自己吗？”
嗯？
有人？
于苍一愣，而后立刻警惕了起来，他大手一挥，圣法师之殇即刻盖放在身侧，往日泡影也随时准备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