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坐下后，听妇人说：“想吃什么馅的？”
男孩说：“咸菜馅的！”
“咸菜馅的啊？好！”妇人在咸菜缸里掏出咸菜，开始切了起来！
这时又听男孩说：“娘，有肉吗？咸菜肉馅更好了！”
“想吃咸菜肉馅啊？家里穷，没有肉，不过没关系，等我卖了包子，买肉！”妇人笑着对孩子说道。!
过了一会儿，第一批包子包好了，但只蒸了六七个，装在一个大碗里端到桌子，对男孩说：“吃吧，吃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学！”
“娘你也吃吧！”男孩舀了碗稀饭说道。
“娘不吃，娘要赶紧做包子，不然明天没得卖，没法给你买肉了！”妇人说着，去了厨房里。
男孩坐在桌子吃着包子喝着稀饭，津津有味。坐在木头板凳，面吃着包子，下面两条腿不停的甩着。
桌子的烛光，还在摇曳，屋子里更加暗了，一切，也都开始变了。
家具老旧了，桌椅板凳也都经历了沧桑。一个年轻人坐在板凳，手里拿着一把皱皱巴巴的钱。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却犹如五六十岁的妇人。
“儿子，这是是妈这些年存的钱，你要创业，拿去吧！”妇人说道。
年轻人点头，说：“娘你放心，等我赚钱了让你过好日子！”
妇人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走向厨房，说道：“娘蒸了你最爱吃的咸菜馅包子，这次有肉。”
“娘我不吃了，我得赶时间！”年轻人说着起身，收起了那零零碎碎加起来几百块的钱，说着，出了门。
妇人伸了伸手想留住儿子吃顿饭，却见儿子去意已决，叹了口气说：“有时间多回来！”
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进了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包子，坐在那满是岁月痕迹的桌子，发起了呆！
门口处的赵建华眼睛有了一丝湿润，他微微张口，颤抖的喊了声：“娘！”
可是妇人还是听不到，这么坐着，看着门口，似乎期待着儿子突然回来，可是……儿子却刚刚才离开！
烛光再次暗淡，这次蜡烛不见了，屋子里没有了那些老旧的家具。那些见证了这家几十年的桌椅板凳，也都被换了。
屋子里有了台电视机，风扇，电灯……
新换的桌子前，坐着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的光亮。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女人穿的也很好！
这时，厨房里，一个看起来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颤抖着手，但却非常开心的，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包子。
她那满是裂痕粗糙得犹如树皮一般的手，将一大碗的包子放在桌子，说：
“来，这是咸菜肉馅的包子，姑娘你尝尝，华子小时候最爱吃的了。”
可是，那女人看了老人的模样和手，以及那包子，眼带着一丝嫌弃，对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会意，起身对老妇人说：“娘，这样吧，我还有事，没时间留下来吃饭了，过段时间我们打算结婚，到时候过来接你！”
男人和女人都走了，出去吃大鱼大肉牛排红酒浪漫去了。老妇人坐在桌子前，看着那一大碗已经冷了的包子，一个人发呆。
最后，老妇人轻轻叹了口气，说：
“有肉了，你也不吃了！”
屋子里再次暗淡，一切都不见了，恢复到了原来模样。
厨房里传出幽幽的烛光，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这边来吧！”
莫凡知道，这次不是幻像了，和洛妍对视一眼，跟着萱萱，三人率先进了厨房。
随后，赵建华和他的老婆女儿，也走向了厨房。
进入厨房的那一刻，赵建华鼻子一抽，有些发酸。
厨房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案板前费力的揉面。同时，身影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张苍老满是皱纹，却带着慈笑的脸，开口说：
“来了？来，旁边有小板凳，坐下看着！”
还是这句话，却让赵建华身子颤抖，他看了看，厨房里，那个老旧的小板凳正在那儿！
他独自走过去，坐了下来。
另一边站着莫凡他们，还有黑衣人和倪霸，都静静的看着！
老太太揉好了面，说：“想吃什么馅的啊？”
赵建华抹了下眼角，说：“咸……咸菜馅的……”
“咸菜馅的啊？好~”老太太说着，拿出咸菜切好！
这时，赵建华突然颤抖着声音，说：“娘，有……有肉吗？咸菜……肉馅更好了……”
老人家的身子微微也颤抖了一下，说：“娘……娘买了肉，娘有钱了，早给你买了肉，娘…这给你包咸菜肉馅的包子！”
赵建华抹了一把眼泪，有些胖的身子坐在小板凳，竟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老太太在做包子，一个一个包着，包的很细心，很认真。
而赵建华坐在小板凳，哭了一会儿后，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己的老母亲，此刻竟是充满了内疚与后悔。
终于，一锅包子蒸好了，老太太一个个拿出来放在几个大碗里，然后把碗一个个端在桌子，还有一锅稀饭。
八个碗放在桌子，舀了八碗稀饭。老太太对赵建华说：“华子，吃饭了！”
“好……娘！”赵建华答应一声，起身坐到桌子前。
然后老太太看向赵建华的老婆，说：“梅子，过来吃饭了。”
妇人也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对着老太太笑着说：“好，娘！”
这次不用老太太喊，那少女很是乖巧的说：“奶奶，你也一起吃！”
老太太笑了，点了点头，看向莫凡和黑衣人，说：“大家都坐下吃吧！”
莫凡几人点点头，都围着桌子坐下！
赵建华拿起包子，吃了一口，终于，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他也是近五十多岁了，可是今天，他才发现他失去了什么。
这包子的味道，不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吗？为什么后来长大了，却把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抛弃了？
第36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包子的味道，不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吗？为什么后来长大了，却把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抛弃了？
为什么明明自己很喜欢这个味道，偏偏在后来又不愿意去接受？难道是因为自己嫌弃了母亲？还是因为这个社会，让自己变得没了小时候的那份纯真和满足？
“娘……对不起~~”
赵建华哭了，哭声很大，哭的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把包子往嘴里送，似乎这一刻，他才吃到了这么多年来，最好吃的东西！
老太太笑了，脸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都展开了。 它看着自己的儿子，说：
“娘卖了一辈子的包子，前半生是为了赚钱养你，后半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吃娘做的包子了，但娘还是喜欢做，做了包子去给那些当初像你一样辛苦打拼的人吃！
每次看到他们开心的吃包子，好像看到了你小时候的模样。也好像你刚开始工作，去工地打工时那段时间一样！看着他们吃完后，匆匆离开去工作的身影，我好像看到你当初早出晚归的样子。”
“娘，这么多年，是儿子不孝顺。我……我最初真的是想赚钱让一家人过好日子，可是我没想到最后却忽略了一家人。”赵建华手里又捏了个包子，声音沙哑的说道。
一旁，他的妻子和女儿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吃了起来。这一刻，那妇人终于不觉得这包子难吃，终于不嫌弃那一双粗糙的手做出的东西了！
“华子，娘没什么要求，现在死了，也没啥遗憾了。时间差不多了，娘去把包子热热，跟娘一起去路口，最后卖一次包子吧！”
老太太说着，起身去厨房。赵建华见状急忙很说：“娘，我帮您！”
母子二人将所有的包子下锅，蒸熟后转起来，又放到破旧的小三轮车。
时间是凌晨四点，赵建华登三轮车，老太太坐在后面，母子俩向着路口而去。
黑衣人起身，淡淡的说道：“我们去送老人家一程吧！”
路口，赵建华把三轮车停好，帮着老太太把东西弄好，整个过程，他和老太太都带着笑容，在聊天，说着小时候他帮母亲卖包子的事儿。
桌子板凳搭好后，陆续有工地的人来了，热天，工地都是天黑没亮开工，午太热休息。
“张婆，我来三个包子一碗稀饭。”一个三十多岁的工人把电动车停好后笑着说道。
老太太眉开眼笑的说：“三个哪里够吃，多来两个吧！”
“不了张婆，待会儿吃饭的人还多了，吃三个包子喝一碗稀饭差不多了！”这人也是很憨厚，或者说他好像已经把张婆当做了自己亲人，很为她考虑！
张婆笑着说：“不用，今天的包子很多，张婆老了，明天啊，张婆不来了。”
年人接过包子的手微微颤抖一下，看着张婆，叹了口气，说：“张婆，您年纪这么大了，的确是不能再这么操劳了，以后啊，您好好在家里享福，您把地址告诉我，我没事儿也去看看您！”
“不了，我不在这一边住了！”张婆笑的很开心！
年人微微点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自己端着稀饭去一旁坐着。
站在一旁的赵建华也叹了口气，这时他老婆和女儿也都过来帮忙了，莫凡他们则是坐在不远处的车子里看着。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六七个人，大部分都是经常来这里吃的。
“哎张婆，今天有这么多帮手啊？”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工作服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一边舀稀饭一边开心的说：“哦，这是我儿子和儿媳还有孙女，今天他们也来帮忙。”
“张婆真享福，嘿嘿……”
两个小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这时，最开始吃的那个年人吃好了，起身来到老太太面前，从身掏出了两百块钱，对老太太说：
“张婆，我在您这儿吃免费早饭有半年了。我是外地人，离家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有时候也很想家。在这个冷漠的城市，唯独您对我很好，像我的母亲一样，早给我填饱肚子的包子和热腾腾的稀饭。以后说不定都见不得您了，这钱您拿着，当是我对您的一份感激！”
这话一出，坐着吃饭的人都愣了，他们都转过头看着这一幕。
“张婆不要钱，也不缺钱，你赚钱不容易，收起来吧。其实张婆也很喜欢做包子给你们吃，只是以后都不能了！”老太太也有些无奈。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当下一个个都站起身看着老太太。
“张婆，您以后不来了吗？”有人问。
老太太说：“不来了，我儿子来接我了！”
“张婆……谢谢您！”
“我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喜欢我的包子，谢谢你们没有嫌弃我这个邋遢的老人。”老太太看着已经空了的蒸笼，说道：“张婆要走了！”
有人的眼睛湿润了，有人想给张婆钱感谢这段时间的免费早餐。
老人家被儿子和儿媳扶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知足的说：“真好啊，真好！”
身后，十几个拿着包子的人站在路口，看着越来越远的老人，一个个的内心，由衷的尊敬和感谢！
回到老屋子，天也快亮了。黑衣人前，对老太太说：“张婆，时间差不多了，您应该路了！”
“好~”张婆笑着应了声，转头对儿子说：
“华子，娘这次，真的要走了！”
“娘……”不知为何，赵建华喉咙里仿佛塞了东西一般，竟什么也说不出。
老人家似乎明白赵建华想要说的，点了点头，向着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走去。
黑衣人掐了个法诀，念了几句什么咒语，见到老太太的脚下出现一条黑色的路，待的老太太走了两步，和黑色的路一起消失了。
“娘？”赵建华喊了一声！
黑衣人说：“它去阴间了。”随即看向赵建华，说：“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