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亲的话,儿子以为是权势。”
“不对,是命。
只要有命在,咱们这些勋贵人家只要传上两三代,通过联姻等手段就能形成一个大的利益团体,哪怕是一时落魄,只要出上一个有能力的,瞬间就能东山再起。
可是命若是没有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想想你婶娘的娘家勇毅侯府徐家,当年老侯爷只有一个闺女,几个儿子都战死了。
虽说从旁支过继了香火,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现在勇毅侯府跟以前可不一样,只能蜗居在金陵,也没个像样的人物,过不了几代就要消亡不见了。
今天你在广云台打了承平伯家的老三,让东升动的手,这可是把人家的脸面往地上踩了,万一人家动了阴招。
你若有个什么闪失,咱们曹家今后不就败了吗?
我不是不让你打,但你是保国公世子,怎么能跟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一般见识,这样是抬举了他,而且这种人若是用了奸计,吃亏的还是你。
所以,上位者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学会与人为善,哪怕是表面上的,可是一旦要是结了仇,到了动手的地步,就不要再客客气气的了,绝对不能给他们翻身的余地。
这样才是生存之道,这件事你要记在心里,永远都不要忘记,拳头最有力的时候,不是打出去,而是蓄势待发,明白吗?”
不愧是英国公府的嫡女,更不愧是保国公府的当家大娘子,就这份见识绝对不俗,这可是真经,值得一拜,曹和平赶紧跪了下来。
“儿子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起来吧,你向来是个不用母亲操心的孩子,这个事情母亲会给你扫平的,这个过程你也要学着点。
想要成长为参天大树,就一定要有手段,好人一定要比坏人更精通坏人的手段,更有比小人更加低的底线,否则何以生存。
这承平伯身为勋贵,却甘愿当文官的走狗,舍弃立身之本,早就有取死之道,若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就容他留些时日。
若是他们非要追究,那就早点送他们下去。”
真是够霸气的。
“儿子需要做什么?”
“等着就是了,真到了那一步,就实话实说,咱们勋贵统领大军在外征战,靠的是什么可以让官家放心,是忠心。”
曹和平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儿子多谢母亲指点迷津。”
“对了,你不是帮了那顾家的老二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那个花魁不好看,这种事怎么能让。”
“母亲,儿子才八岁,而且她再是花魁,也是青楼女子。”
“八岁怎么了,只要我儿喜欢,母亲并不在意她是什么身份,好些人都不明白,勋贵之所以是勋贵,靠的不是门第,而是勋,勋就是功劳。
只要有功劳,前唐的红拂女不也是歌姬出身,一样得到了重用,不过你能想到这些,也很好,豪门当然也有豪门的好处。”
曹和平在这一刻,甚至怀疑自己这个便宜母亲,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这一套形式逻辑,太开明了,远超这个时代的观念。
“儿子谨遵母亲教诲,不过儿子之前答应过顾二哥了,而且儿子现在心思并不在儿女私情上,打铁尚需自身硬,儿子一定会好好的习武。
便是不上战场,再跟别人打架,也不用东升帮忙了。”
“习武归习武,母亲还是那句话,读书不能落下,就算是你将来要带兵,那也得读兵书才是,武艺再高,也不过是冲杀的猛将,想当大将必须肚子里有货才行。
你婶娘也跟我说了,子孙自有子孙福,母亲之前考虑也有失偏颇,科举是稳当,但你是勋贵出身,恐怕也走不了太远。
现在母亲决定,你的路你自己走,咱们曹家的家传武艺是混元棍,从明天开始,你白天进宫伴读,晚上回来接着习武,母亲希望你能坚持下来。”
“放心吧,母亲,儿子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儿子,母亲真的很希望你是个纨绔子弟该多好,既然你想上进,那就去做,习武重视底子,从明天开始曹真会带着你打基础。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词写的不错。”
“儿子恭送母亲。”
送走张红梅之后,曹和平靠躺在椅子上,脚搭在书桌上,他是真心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有这样的母亲确实很不错。
将来一定要多找几个儿媳妇孝顺她。
“小公爷,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大娘子要罚你呢。”
“你操的什么心,我是你的主子,自然会帮你说话的,赶紧滚吧,你爹要是怪你,你就说我说的,免罚了。”
“多谢小公爷。”
要不是怕大家觉察出什么问题,就曹和平现在身手,完全可以横扫汴京,八岁,他妈的,居然只有八岁,操蛋玩意。
花魁很好玩的,好吧。
玩不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还留在广云台的顾廷烨,被人带去了魏如意的房间,门上贴着喜字,屋内更是装扮的跟新房一样,领路的侍女把人送到房里就走了,还贴心的关上门。
“是顾公子吗?”
“是我,如意姑娘。”
这时的魏如意已经换了一身打扮,大红嫁衣穿在身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团扇挡着脸,莲步轻移,不一会就到了跟前。
“顾公子,奴家能问问那首词一剪梅是谁写的吗?”
虽说顾廷烨一开始,也没有想过今天就睡在这,但是心中总会有些期许,但是当魏如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这点期许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就是那点男女之事的热情,瞬间也都挥发了,此时的顾廷烨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别人怎么做,自己管不了,但是自己干起欺世盗名的事情,还是有些心里难安。
“如意姑娘怎么知道不是顾某写的?”
“奴家不敢猜疑顾公子,但是顾公子的大名,奴家还是听过的,这首词的的风格不像是顾公子,您的词风更加的豪迈。”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首一剪梅确实非顾某所为,乃是顾某的好友所写,既然姑娘都看出来了,那顾某告辞了。”
“顾公子请留步。
奴家制定规矩的时候,并没有绝对要求一定是本人所写,只是不知道顾公子方便透漏您那位朋友的名号吗?”
顾廷烨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顾某未经允许不能说,告辞了。”
“听说顾公子潇洒不羁,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奴家备了顾少爷最喜欢的思堂春,不如奴家陪公子喝上几杯?”
听到有思堂春喝,顾廷烨的馋虫顿时动了起来,虽然现在只有十二岁,但是成年男人该干的事情,是一件都没有落下,要不然也不会在汴京城留下浪荡公子的名号。
“哦,那咱们只喝酒,听曲儿,如何?”
“奴家听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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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四刻(早上八点),今天是翰林学士刘文达授课,宫内的思齐殿内已经有人先到了,齐国公府齐衡、温王二子赵喧、吕相长孙吕晏、御史台都御史王曾之孙王允。
只有三皇子赵晗和顾廷烨还没有到,正当曹和平纳闷的时候,顾廷烨从思齐殿的门口走了进来,就是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太对。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顾廷烨咧嘴一笑。
“还能怎么样,就是你想的那样,家法加倍。”
“不过二哥也不冤呐,青纱帐中美人怀,就是再打一顿也是值得的。”
“可关键是没有青纱帐,也没有美人怀啊,昨晚那如意姑娘问我,那首一剪梅是谁写的,这叫我如何能进行下去。
喝了一坛酒,停了几首曲子,就回府了。”
“那你这一顿,有点冤。
你没说我是谁吧?”
“喝的有点多,但是好在是忍住了。
不过,我估计瞒不了多久,昨天朱三可是挨了东升的打,应该能查到你是谁,广云台那边也未必不知道你是谁。”
“嗨,无所谓,查到就查到了呗,只是二哥你能忍住,倒是叫小弟钦佩,所谓是悬崖勒马,不外如是啊。”
就在此时,太监通报。
“三皇子殿下驾到。”
众人赶紧一起起身行礼,一番寒暄之后,各自坐下,片刻之后,授课老师翰林学士刘文达就进了大殿。
“先生好。”
无论是谁,都乖乖的站起来行礼。
“都坐下吧,今日讲韩文公的《进学解》,韩文公字退之,怀州修武人士,文风文质朴无华,气势雄健,可谓是百代文宗。
下面我先读一遍《进学解》,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还别说,河南话读出来的效果很不错,一篇近千字的文章堵下来,刘文达都有些大喘气了,毕竟老先生已经是接近六十的高寿了。
这个年代读书就是这么教的,就是读,讲究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碰到不认识的字,倒是可以举手提问。
正在课堂气氛好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刘文达边上,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刘文达的表情变了几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停一下,休息一刻钟。
曹琨,你来一下。”
说罢便起身跟着小太监去了后堂,曹和平跟着也站起身,走了过去。
“曹琨,官家命人传你问话,等下你跟着这位公公去就是了,千万不可隐瞒,据实而讲就是了,否则便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多谢先生提点,学生明白了。”
刘文达交代完毕,便起身离去,曹和平见他走后,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上面写着五十两,直接塞到小太监的手里,帮他握住拳头。
“敢问公公,官家召曹琨何事啊?”
小太监瞟了一眼手里的银票,想了一下,便塞进了袖子里。
“曹小公爷,你的事发了。
今日承平伯一早进宫上书,说小公爷仗势欺人,指使奴仆殴打承平伯家的公子,官家听后便命奴婢前来通传小公爷前去对质。”
“多谢公公提点。”
“官家好像有点生气,小公爷还是用心应对的好。”
“公公高义,曹琨铭记在心了。”
说罢,这小太监也不再说话,带着曹和平就去了官家赵祯的养居殿,此时殿内倒是有个熟人,正是昨晚被打的那个朱三少。
“臣曹琨,参见官家,官家万福金安。”
“起来吧,承平伯参你指使奴仆,殴打他家公子朱达昌,可属实?”
“回禀官家,臣确实让家仆东升打了这位朱达昌公子。”
这时承平伯上前一步,对着赵祯行礼。
“官家,这曹琨既然认罪,还请官家为臣之子做主。”
“曹琨,你可知罪?”
“回禀官家,臣打了朱达昌,但是臣并没有做错,请官家容臣禀告。”
“那朕就听听你有何话可说,身为皇子伴读,不修身德,若是此事真是你之过错,朕会重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