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无忌被她拉住的时候,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显得很是怪异。
“没,没什么。”
“少在这儿蒙人了,还不知道你,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说说到底怎么了,你跟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陶无忌看看胡悦,又看了看曹和平,犹豫了好大一会。
“戴行没了。”
胡悦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闹了,戴行,你说的是咱们的大boss嘛,你这么诅咒他,要是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在深茂行混下去了。”
“真没有开玩笑,苏行亲口说的。”
“苏行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被曹和平这么一问,陶无忌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说自己打算拿着戴行给的条子,在卫生间等着赵辉走后门的时候,恰好听到这话,不能说啊。
“没有,我在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听见苏行跟赵行说的。”
胡悦听完表情是异常的惊讶,口中甚至是惊呼了一声。
“呀,真的啊,戴行要是那什么,会不会影响我们定岗啊?”
曹和平也没有打算深究这件事,譬如问一下陶无忌身为一楼的柜员,为什么会去四十三层上厕所。
“别瞎担心,那是四十三层的大佬,跟我们这一层的喽啰有什么关系,想这么多干什么,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呢。”
“对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陶无忌,别跟丢了魂一样,赶紧去洗把脸,看你的脸臭成什么样子了。”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赵辉,跟助理说了一声后,就跟着苏见仁去了医院,在那里见到了戴其业的老婆欧阳倩和儿子戴斌。
“欧阳老师。”
欧阳倩看到匆匆赶来的赵辉和苏见仁,表情虽然没有崩,但是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两个来了。”
“赵叔、苏叔好。”
赵辉顾不上回应戴斌的打招呼,上前扶住欧阳倩。
“欧阳老师,您节哀啊,戴行他,他也不想您这样。”
“没事,没事,我知道,感谢你们两个能来,陪我去看看老戴吧。”
她任由赵辉搀扶着,去了医院的停尸间,当走到门口的时候,怎么也迈不进那扇门,好像是不进去,自己的丈夫还能醒过来一样。
“赵辉,你去看看吧。”
此时伸手的戴斌已经泣不成声,苏见仁赶紧拉着他走到了一边。
“戴斌,你坚强一点,现在戴行去了,家里就你一个男丁,这个时候你不顶起来,难道还要让欧阳老师顶在前面吗?”
“苏叔,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怎么就出了意外呢?”
苏见仁叹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欧阳老师现在一定是万念俱灰的时候,你一个大男人要忍住心里的悲痛,办好戴行的后事才是第一位的。
你先坐在在这里,我打几个电话。”
说罢拿出电话,给华东审计部的苗彻,和远舟信托的谢致远分别打了过去,当年他、赵辉、苗彻、谢致远不但是大学同学,还都是欧阳倩的得意门生。
“喂,老苗,戴行走了,我和赵辉在医院,你过来一趟吧。”
“喂,老谢,戴行走了,你过来看看吧。”
接到电话的两人,自然也是非常的惊讶,收拾了手头的事情,就赶紧往医院而来,谢致远距离医院最近,但是到了医院的停车场,他迟迟没有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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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辉准备揭开那白布的时候,欧阳倩实在是忍不住了,扶着门框委顿在地上,赵辉等几人见此,顾不上别的,赶紧上前扶住她。
“护士,快。”
等把欧阳倩送去抢救到送入病房之后,赵辉看着苏见仁。
“老苏,你受累一下,带着戴斌看看医院这边需要办什么手续,我在这陪着欧阳老师,戴斌啊,戴行不在了,你要坚强一点。”
“嗯,老赵,你照顾好欧阳老师。”
“我知道了,赵叔。”
等二人出去以后,欧阳倩才悠悠睁开眼睛。
“欧阳老师,您好点没有。”
但是欧阳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双眼空洞似的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就像是自言自语。
“以后记得,工作累了,一定不要开车。”
赵辉点了点头。
“记住,一定记住。”
“老戴辛苦忙碌了一辈子,没有想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赵辉起身开门一看,外面有两个西装革履,手里拎着公文包的人,没等他问话,外面的人先开口了。
“赵行。”
“你们是?”
“哦,我们是总行纪委的,从新洲过来,有些事情需要跟欧阳老师谈谈。”
赵辉一听事纪委的人,顿时脸上又有些不好看,怒色瞬间涌了出来。
“纪委的,你们至于这么着急吗?
戴行尸骨未寒,欧阳老师也刚刚醒过来,你们。。。”
话未说完,便被欧阳倩止住了,声音有些虚弱。
“赵辉,让他们进来吧。”
那纪委来人见赵辉没有让路的意思,也开口了。
“不好意思啊,这是组织纪律,希望赵行理解。”
“当然理解,但是组织纪律也要讲究人性化啊,这个时间是不是不太合适,能不能过两天再来。”
“赵辉,老戴一生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如今他尸骨未寒,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人口实,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非议。”
欧阳倩说到这,赵辉才让开门口,让纪委的人进了病房,站在床边的沙发边上,然后又看了赵辉一眼。
“欧阳老师。”
欧阳倩见此,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辉,你先回去吧,这两天你也不要过来了,免得落人口实,遭人闲话。”
赵辉闻言,看了看纪委的人。
“欧阳老师,那我先走了,有任何事情都要给我打电话,那我先走了,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好好休养身体。”
“嗯,你去吧,我会注意的。”
等赵辉刚出住院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在那里徘徊的谢致远。
“老赵。”
“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上去?”
“我刚才见到老苏和戴斌,也去见过戴行,对了,刚才进去的两个人,是你们行纪委的人吧,动作怎么这么快啊?”
赵辉闻言止住脚步,脑子里突然想起在戴行办公室,和他聊的那个贷款计划,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需要一个信托公司,在海外做嵌套设计当做资金通道。
而谢致远恰恰就是远舟信托的总裁,跟自己一样是戴行新任的人之一,但是他并没有动声色。
“嗯,谁知道呢,你知道什么吗?”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你们行的人。”
“也对。”
见赵辉此时不想聊天,谢致远此时也着急别的事情。
“行吧,我去看看老师去。”
“嗯。”
看着谢致远匆匆而去的背影,赵辉愈发印证自己心中所想,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下午下班的时候,陶无忌转了几趟地铁,到了戴其业出事的地方,放下手中的白菊花,然后鞠了三躬。
接上自己的女朋友田晓慧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二人坐在窗台的飘窗上,看着窗外。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你呢面试没有通过,我呢终于在卫生间等到,和赵行单独见面的机会,戴行写的条子我都拿出来了。
就在那个瞬间,苏行闯进来说戴行没了,然后赵行顾不上我,就匆匆而去,马上就要定岗了,他们哪有时间顾上我呢。
过了这个时间点,恐怕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陶无忌,别灰心,我相信以你的成绩,一定可以去你想去的部门。”
“哎,难说啊,我一个山东来的穷小子,要不是在校招的时候遇到了戴行,被他赏识而招进了深茂行,我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这几个月,我虽然见到戴行的机会不多,但是他就像是承载了我许多希望和期盼的灯塔,一夜风暴,现在灯塔没有了,就像是做梦一样。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田晓慧搂着陶无忌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他内心的失望和悲痛。
“回到原点,那就重新开始,我们都还年轻。”
“呼,是啊,我们还年轻,但是我若不能做出一点成绩来,怎么面对你妈妈,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乡下人。”
“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做主,你不要管她,每天神神叨叨的,我不需要什么了不起地位,也不需要花不完的钱,只要有你就够了。”
“谢谢你,晓慧,我会继续加油的,为了你我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
“对了,戴行的死因有结论了吗?”
“目前还没有,但是行里的传言很多,有人说他是贪污受贿,畏罪自杀,也有人说他在查什么坏账,被人灭口,反正有很多说法吧。
但是我相信戴行不是那样的人,他每次来演讲、来说话的时候,那样的眼神绝对不会骗人,我都觉得他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是单纯的事故呢,难道一个行长的死,一定要伴随着某种阴谋,一定要找出什么污点,才能让大家满意。”
田晓慧抓住他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
“那戴行的条子怎么办,你还要去找赵行吗?”
“不去了,这个时候去找他,太不是时候了,我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我相信凭借我自己,也能做好,哪怕是做一个柜员。”
“好,那就不去,以你的能力,即便是没有领导的推荐,你也一样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我相信你。”
听着田晓慧的话语,陶无忌就像是在干涸的沙漠里遇到了天降甘霖,心里愈发对她感动,抬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使劲的点头。
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曹和平此刻也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景,滨江的夜空,被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渲染,让人不由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