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大人麾下办事,每个月不但有五十两银子,还有地有牛,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都这个时候,还在算计银子的事情,范闲指着王启年,“你要是能追上,不光这些,我再给你加十头猪,不过你可是跟着曹璋办事的啊?”
“大人有所不知啊,曹大人自然是大方的,每次差使都给不少银钱,可是这一两年曹大人深居浅出,几乎不碰院里的事情,差使少了,银子自然也就少了。
在下家里妻儿老小都要养活的,指望当书办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花差,若是能从大人这里赚取一份银钱,那自然极好的,大人放心,曹大人都佩服我嘴严的。”
“好,那就追。”
“大人,追上司理理没有问题,但是大人也要明白,司理理能这么及时出京,那她很有可能就是北齐暗探,这种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后手。
咱们要追上她,自然是要离京的,司理理的后手且不说,那隐于暗中刺杀大人的黑手应该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大人真的要去吗?”
“去,我的兄弟为我而死,我不可能放过任何线索,也不会放过任何人,”其实范闲心中有句话没有说,他还不是完全相信王启年,毕竟涉及曹璋。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曹璋跟自家妹妹关系好,即便是成了范家女婿,那也是人心隔肚皮,自己见到林婉儿的时候,是真的喜欢。
这段时间范闲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完全被颠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在所有人眼里就跟路边的野草一般,但凡没有一点利用价值,连让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大人,不过今晚是走不成了,白天追踪的效果更好,另外我还有一些追踪必须用的东西在家里,我需要拿出来。”
“那还等什么,抓紧准备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城追踪,等抓到司理理的时候,一切真相都会大白天下。”
翌日,范闲和王启年顺利的出城追踪司理理,因为有曹和平的介入,朱格并没有为难他,这也让范建省了不少麻烦,不过他还是叮嘱了范闲几句小心,要量力而行。
曹和平待在鉴查院房内,看着眼前的言若海,“言大人,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尽管说就是了,你是院里的前辈,我都听着。”
“那我可就直说了,司理理是北齐密探鉴查院早就知道,而曹大人你也知道,这次范闲遇刺,我个人相信不是曹大人做的。
但是等司理理被抓回来的时候,无论审讯结果是什么,我都想请大人回避一下,免得影响鉴查院的内部和谐。”
“多谢言大人关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从我知道司理理是北齐密探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索性也就没有回避过。
我有我的底线,也有我的行事风格,不过我父亲是庆国之臣,我也是,不会对庆国不利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可能你会觉得是一句玩笑话。
在鉴查院内,我只敬佩一个半人,一个人是你,半个人是影子,影子就不说了,就说你言大人吧,你是一个纯粹的人,对庆国是百分之百忠诚。
这种忠诚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所以我劝你一句,等有朝一日你面临选择对人忠诚,还是对这个国忠诚的时候,可以选择不如归去。”
“看来曹大人知道的东西不少啊,似乎知道的东西很危险,不过我还是感谢曹大人对我这么高的评价。
我生于庆国、养于庆国,将来也会死在庆国,惟一的希望就是庆国能雄于天下、万邦来贺,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接受一切。”
“所以我才说言大人是我敬佩的人,算是我交浅言深了,不过言大人说的事情,我会照办,我一个被陛下禁足的人,本身也不想掺乎这些事情,太麻烦了。”
“那下官就多谢曹大人了。”
“不用谢,我说过我敬佩你的,所以不用谢。”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两天半,范闲和王启年在去往儋州的路上,被影子带着黑骑给救了一命,顺道擒获了司理理。
如今已经大张旗鼓的进了京都,并在曹和平的允许下,言若海带着鉴查院的文书,将司理理带回了鉴查院地牢,不过自始至终曹和平都没有露面。
当天夜里,被排除在外的范闲,终于还是夜闯鉴查院地牢,只是等他进来地牢,准备和司理理交换条件的时候,突然发现言若海和曹和平就站在他的身后。
“曹璋、言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范闲,你好大的胆子啊,夜闯鉴查院地牢,而且对曹大人你直呼其名,你眼里还有没有鉴查院?”
“好了,言大人,说这些做什么,直接说正事就是了。”
“什么正事,好歹我也是鉴查院的提司,就不能给我说明白了?”
“你看,连范闲都这么说,言大人。”
言若海看了一眼曹和平,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丢给范闲,“奉院长密令,司理理由范闲主审,这是她牢房的钥匙,你收好了。
另外院长还说了,无论范闲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鉴查院都会支持你到底,司理理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那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撵我走?”
“这个不怪言大人,我下的令,司理理一案按照院内八处分工,理应由四处负责,而你虽是提司,又是当事人,不适合参与其中,这点道理你应该能懂的。”
“道理我当然懂,可若是今晚我要是不来呢?”
言若海冷哼了一声,“你若不来,从此鉴查院和你再无半点瓜葛,”说罢转身就走,曹和平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也出了地牢,过程中连司理理一眼都没看。
等大门重新关上之后,范闲打开司理理的牢房门,直接走了进去,“你也看到了,曾经你的相好曹璋,可是一句话都没有为你说,不若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你一命。”
“范公子怕是忘记了什么吧,早在醉仙居的时候,奴家记得范公子答应过曹公子一件事情,那就是必须保我一命。”
“这我怎么会不记得,可你想过你没有,若是你什么都不说,谁都保不住你的性命,而且还会连累到曹璋,毕竟他可是你的常客,甚至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呵呵,你就是想说曹公子暗通北齐,若我真有这样的策反能力,早就功德圆满返回北齐了,还能遇到现在的事情?”
“司理理,你可想好了,这是你为数不多的机会,我想找到幕后真凶,你想活命,咱们是天作之合,没理由不合作的,你总不能想着把曹璋拉下水吧?”
“为什么不能,我身为北齐暗探,不能拉拢曹璋这样的文武全才,拉着他一起死不也挺好的,很符合我的身份不是吗?”
“我觉得你不会这样,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生的欲望,要是你想死,被黑骑抓住的时候,你就自尽了。
另外瞧瞧现在的你,连头发都一丝不乱,这个时候连仪容都放不下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受死,我答应过曹璋保你一命,但怎么活却是我说了算。。。”
在范闲的一番恐吓利诱之下,司理理最终还是交代了,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曾经有一次曹和平跟她说过,可以相信一个姓范的人。
“好啊,我来自北齐,受命潜藏。。。”
“我听明白了,你是说这件事情涉及到北齐的高层?”
“要不然我的身份不可能暴露。”
“好,你说了这么多,现在可以跟我说,究竟是谁从你那里得到了可以指挥北齐暗探的令牌吗?”
“你确定要听吗?
一旦说出来,你有可能因此而死,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可以让暗夜之王、万恶之源陈萍萍为你调动黑骑,还能让他为你授予审案之权,你一定很不简单。”
“不管你信不信,陈萍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另外,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即便是你不说,那幕后黑手也会怀疑我,早晚都会对我出手,你何不让我当个明白鬼。”
“我不能死。”
“这是我答应过的条件,只要你说实话,我还能保证你不会再被其他人审问,也不会被动用刑罚,说吧。”
当范闲从司理理口中听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人来头太大了,“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不拿我的命开玩笑。”
“那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问你,你都不能说出今天咱们说话的真相,你就说你是北齐暗探。”
“那别人问我今天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回答?”
“等会你给我几个潜藏在京都的暗探名单,就挑那种你不喜欢的,这不用我教你吧,你记住,无论谁来问你,你都没有跟我说事情真相,包括曹璋。”
“你想保护他?”
“对,我欠他三个人情,今天这算是还他一个吧,知道的人越多,死的人可能也就越多,这也可能会包括你。”
“我知道了。”
等范闲出地牢的时候,朱格正在跟言若海说话,王启年则是被押在一边,朱格看到范闲出来的时候,赶紧迎上去开口问了起来。
“范闲,问出什么了?”
“这是北齐潜藏在京都的暗探名字。”
朱格接过来一看,点了点头,“还不错,总算是有一些收获,你不用管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他说着话,就要往地牢里走。
“等等,朱大人,我答应了司理理不在接受盘问和审讯,只把她关在地牢就好,你可不能让我为难啊?”
“你为难,你答应,你有这个权力吗?”
就在这时,言若海开口了。
“朱大人,他还真有,这不但是曹大人的意思,院长也是这个意思,司理理一案所有事宜均有范闲做主,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言大人,你可想好了,曹璋与司理理交情颇深,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还有,院长都不在京都,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个意思,难道你。。。”
“你觉得呢?”
朱格闻言气咻咻的环视了一圈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转身就离开了,而范闲给言若海拱了拱手。
“言大人,今天就先这样,这个人我可以带走吧?”
“随便。”
等范闲和王启年走了之后,言若海则是去了曹和平的房间,他看着正躺在塌上看书的曹和平。
“曹大人还真是喜欢读书,难怪能少年成名。”
“言大人肯定不是来跟我讨论读书的问题,有什么就直说,这样遮来掩去的作风,可不像你言若海。”
“曹大人,那我可就直说了。”
第603章 找上门的范闲
曹和平冲着言若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言大人,但说无妨。”
“好,曹大人,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留在鉴查院究竟想做什么?”
“言大人,你这话说的,这鉴查院可不是我想来的,当初是陛下旨意命我入鉴查院,但颍州案之后,我的处境言大人应当知道。
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就说院长这次返乡,我更是被院长提溜出来当出头鸟,其实我知道院长私下与你是有联系的,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曹大人,你这话要是换一个人听,可能就相信了,如果你不想蹚这趟浑水,我相信你有几百种办法推掉,可是你并没有推掉,不是吗?”
“没办法啊,谁让家里还有一个老父亲呢,言大人,我知道你问的意思是什么,不过我给不了你答案,我也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只能说对于庆国我是有感情的。”
“明白了,那剩下的事情,曹大人能回避就回避吧,若是有需要出面的时候,自会有我出面,如此可好?”
“那曹某自然是感激不尽。”
其实曹和平明白言若海是什么意思,本来人家搞的所有事情,就是要布气运之子范闲的局,自己现在做的有点多了,至少陈萍萍是这样想的。
因为这几次帮范闲解围,都是庆帝下口谕给曹和平的,曹和平也帮着范闲解决了麻烦,但是这让陈萍萍有点不爽了,要是什么都被曹和平做完了,他做什么呢?
陈萍萍本身就察觉了庆帝和范建的想法,他又没有理由让范闲来京都,只能顺手推舟让范建先把范闲弄到京都再说,然后想着法子让范闲参与到鉴查院的管理中。
可是现在一看,曹和平这个庆帝封的提司做了太多的事情,其实做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有啥,关键陈萍萍对庆帝不放心,他必须亲自参与到范闲的成长中来。
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快到京都,要是继续让曹和平出手卖好的话,说不定在范闲将来的人生中,曹和平可能会占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毕竟他不光要为叶轻眉报仇,还要让范闲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更要让自己活得有意义。
而他的人生意义中,最有意义的便是为范闲做一切能做的,这些曹和平都知道,但范闲可没有曹和平知道得多,他现在心里的忿怒占了大头,还有一些别的情绪,不明白宰相的二公子林珙为什么要杀自己,可这话他又不能跟任何人说。
昨晚从鉴查院回到范府之后,范闲怎么也睡不着觉,每当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都想起藤子荆扑倒在地上的那一幕,他想杀了林珙为藤子荆报仇。
但他也知道林珙是当朝宰相林若甫的二公子,而且林若甫的大公子是个智障,那这个二公子的分量就更重了,还有就是这个林珙还是林婉儿的二哥,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虽然林婉儿跟曹和平走得很近,但是在范闲的眼中,她依旧是他的白月光,一眼万年的那种,他可能这辈子都会记得她站在风中衣袂飘飘的样子。
若是自己真的杀了林珙,恐怕将来连一丝丝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会被当朝宰相针对,甚至是用雷霆手段杀了自己报仇,更有可能连累范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局面。
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找一个人问一问,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人的形象,最终只有曹和平的形象清晰可见。
翌日,范闲早早就到了鉴查院曹和平住的房间门口,曹和平看到站在门口的范闲,放下正在吃的饭碗。
“范闲,你怎么这么有雅兴啊,就是为了来看我吃饭?”
“曹璋,我有事情想问你。”
“你有事情想问我,好啊,进来说话吧,你要是没有吃早饭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添一双筷子,咱们边吃边聊,反正都是鉴查院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