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你可满意了?”
“臣很满意,多谢陛下。”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等人都散了之后,曹和平跟着长公主李云睿到了皇家银行衙门的值房之内,李云睿认真的看着曹和平。
“你打算帮范闲?”
“长公主,为什么我不是在帮你呢?”
“你帮我,你若是帮我的话,就不应该答应帮他发行库债。”
“长公主,范闲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陛下将他从儋州接到京都,一路磨砺,岂是你我能阻拦的吗?
再说了,库债发行必须经过皇家银行指导、参与,怎么发、发多少都是有讲究的,就算是拿回一部分内库的话语权,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今天的架势你也看到了,陛下没有直接下旨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如果你非要对着干,我是没有意见,难道你想把皇家银行的权柄也丢了吗?”
长公主看着曹和平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她走到曹和平的身边,小鸟依人般投入到他的怀里。
“怎么,你生气了,我还从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范闲是那个贱人的儿子,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一回来就拿走内库,原谅我,好不好?”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也知道一点你的心结,更不奢望你有什么改变,一切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就行了,这件事我来操办,多少给你出点气。”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好岳母大人呢,就算不看在婉儿的份上,我也对你也得尊重一些,敢说你不讲理,那不是太失礼了?”
“你若是把手从我良心上拿下来,我也信你这一句了。”
“我喜欢你的良心。”
“还算你有良心。”
晚些时候,长公主府上,太子坐在长公主的对面,看着比往日娇艳不少的她,他的喉咙里多少有些干,赶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对此李云睿看在眼里,只是微笑不语。
“姑姑,您打算跟范闲讲和?”
“太子,你不也想收服范闲为己用,这样鉴查院和内库不都在你的掌控中了,不过我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姑姑说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可是最清楚的,陛下如今春秋鼎盛,若不是二哥咄咄逼人,我宁愿什么都不做,反正我是太子嘛。”
“是啊,纵观古今历朝历代,每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下面都有一个不得善终的太子,你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姑姑慎言,陛下对我只是严厉了一些罢了,倒是我从来没有想到姑姑和二哥还有生意上的往来,要不是那范闲和赖明成将此事戳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那生意可是掉脑袋的买卖,你是一国太子,怎么能参与到那种腌臜事中,不让你知道这些,也是为你好。”
太子是装傻,他又不是真傻,不过李云睿在他的心中地位不一般,他愿意被她骗,“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只有你一个的话,那你的敌人会是谁,如果有一个跟你旗鼓相当的对手,会不会好上一些。
我帮二皇子,就是在帮你,而且你应该清楚,如果走私那件事在合适的爆出来,会对你有多大的帮助,可惜被范闲和赖明成给破坏了,不过也不是没有用。
现在也是一样,你看到好像我在帮范闲,其实你应该清楚,内库被范闲拿走,最着急的人不是我,而是二皇子,那可是他最大的来钱渠道。
范闲如今的圣眷,你应该看在眼里了,如果他和二皇子斗起来的时候,最大的受益人应该是你吧?”
这道理听着也有点道理,可太子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不过也不是深究的时候,太子赶紧起身给李云睿行了一礼。
“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了,姑姑,若真有那一日的时候,姑姑一定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这话可不能乱说,到时候说不定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看我不顺眼呢,那都是后话了,如果我是你,我会坐山观虎斗。”
“陛下和母后那边也这么说,不过我总觉得这样不够稳妥,若是能将范闲招揽到麾下的话,那才是万无一失。”
“陛下不会答应的。”
“算了,就当我没说,姑姑,有没有可能招揽到曹璋,大宗师之下第一人,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大宗师的存在,若是能站在我这边,那可就不一样了。”
“招揽曹璋,你可以试试。”
太子在长信宫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刚出宫门就垮下了脸,在他眼中,李云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即便是跟二皇子合作,那也是二皇子的错。
此时的二皇子斜坐在秋千椅上,一手端着葡萄,一手拎着酒壶,一口酒、一口葡萄,看着站在一边的谢必安。
“必安,你说范闲要发的那个库债是什么啊?”
“殿下,这东西恐怕只有范闲和曹璋知道了,一个提出了发库债,一个几年前就将债券写进了庆国银行法。”
“是啊,我也知道这些,可是这两位跟咱们都不亲热啊,曹璋就不说了,大宗师之下第一人,未来的大宗师嘛,咱们招惹不起,谁知道人家哪天就突破了。
范闲更有意思,你说他为什么非得逮我来咬呢,本来可以好好合作的,将来他成为庆国第一权臣是板上钉钉的,可他非要跟我作对。”
“殿下,如果范闲真的平了那两千多万两的亏空,那该怎么办呢?”
“内库之所以是内库,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江南三大坊,只要三大坊还掌握在咱们的手里,填多少亏空,就会出现多少亏空。”
“那明家那边是不是要打打招呼?”
“说一声也好,说真的,我特别希望范闲能尽快的掌握内库,因为那样才有趣嘛,必安,我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殿下喜欢就好。”
翌日,皇家银行的值房内,范闲坐在曹和平的对面,“范闲,发行债券可以,但是必须有兑付的能力,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要皇家银行帮我发两千万两库债,年息一分,期限五年,我用内库三成股子做抵押,若是将来不能兑付,三成股子归皇家银行。”
“你是我大舅哥不假,但是公事公办,目前根据皇家银行对内库的营收进行评估,内库每年大概有1500万两银子的收入。
抛除各种成本开支,一年能有800万两的毛利,但是你我都清楚,这800万两可不会装进内库的兜里,而是要应对庆国各项开支,基本上800万两所剩无几。
我要你的股子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再说了,内库是皇家产业,你只是代管而已,你怕是也没有这个权限。”
“买卖不就是谈的嘛,不如你说说皇家银行的条件?”
“好啊,其实很简单,如今内库亏空两千多万两银子,即便你现在有两千万两,那也不过是填了窟窿,那还拿什么发展内库。
所以我建议你发行三千万两银子的库债,期限十年,年息一分五(15%),另外皇家银行每年收管理费五厘(5%)。
为了能保证内库十年时间能够足额兑付库债,皇家银行成立监察会进入内库的决策层面,如果内库发展顺利,那就算了,债券兑付之后,监察会解散。
一旦出现任何影响内库发展,或者说是还债的重大变故,监察会有权接管内库运营的权利,或者拥有一票否决的决策权。”
听到曹和平的话,范闲都惊呆了,虽然他不懂金融,但是也听说过这里面的门道,他完全没有想到曹和平这个土著能做到这个程度,简直惊为天人。
“曹璋,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对啊,内库和皇家银行都是皇室产业,自然要相互扶持,但是皇家银行的存在意义非凡,哪怕是内库想要得到帮助,一样要遵守规矩,生意嘛,总是要赚钱的。”
“佩服,真是太佩服了,你这条件虽然苛刻,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要是十年时间内库赚不出这笔银子,内库在我手上也就废了。”
“我也希望你成功,对了,皇家银行只管发行,不管售卖,当然必要的兜底也是可以有的,这笔库债皇家银行打算留下五百万两的额度,你觉得如何?”
“五百万,会不会多了点?”
“多吗?
要不那就算了,你自己先卖卖看?”
“开玩笑呢,五百万就五百万,你不怕长公主怪罪,我检举揭发她走私,导致她丢了内库,她能允许皇家银行为我背书?”
狗东西,又想试探,“背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担保的意思。”
“那就是你理解错了,并没有担保的意思,我只是个人觉得这笔生意值得做,500万两十年到期的时候变成1250万两,还有十年管理费250万两。
500万两十年后变成1500万两,就算是这官司打到陛下面前也能做,而长公主也乐得你完不成,要不然你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对吧?”
“曹璋,有没有人说你这人会很没有意思?”
“你错了,二皇子一直说我是个有趣的人,如果你觉得受宠若惊,那你就当是因为若若的缘故吧。”
“若若是我妹妹,我记得可不止人情,还有亲情。”
“随便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下次不要再拿海棠的事情威胁我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对了,那个保护你的瞎子在不在京都,若是在的话,帮我约上一架,距离上次交手已经有段时间了,我想再试试。”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不过他不是瞎子,他叫五竹,按照辈分的话,你叫一声五竹叔也不为过。”
“你还是算了吧,别在这套近乎了,关系太近的话,打起来不过瘾不说,我也不等你给你减少一厘手续费。”
“嘿,你这人真没有意思,走了。”
京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内库和皇家银行签下协议之后,就连皇家银行认购五百万两库债的消息也被范闲放了出去,上门问询着众多,但是范闲都没有答复。
直到苍山别院修葺之后,范闲才放出消息,要在苍山别院开一场大会,为了确保到会率,他用鉴查院一处的名头发了一批请柬。
庆历五年七月二十八苍山别院人声鼎沸,京都大一点的商行都来了,不来不行啊,鉴查院可能记不住谁来了,但是谁没来肯定能记住。
况且库债连皇家银行都买了,谁不知道皇家银行的掌舵人长公主,就是被范闲害得丢了内库的掌舵之位,这里头要是没有厚利,范闲的妹夫头子曹璋也不敢这么干。
谁嫌弃钱少啊,看着蜂拥而至的商会掌柜们,范闲感到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可就在当天晚上的时候,五竹来了。
五竹的到来惊动很多人,一处的人、五处的黑骑,还有六处的影子和三处的费介,最近那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到了京都一代就销声匿迹了,这让陈萍萍有点睡不着觉。
其实他心里有过大胆的猜测,因为鉴查院对京都的控制是非常好的,可是这么一个人进了京都之后不见了,能藏的地方可不多。
但这个想法他只能压在心底,谁都不能说,为了范闲的安全,他在苍山别苑附近安排了不少人,就在费介和范闲话重逢的时候。
“范闲,五大人真的不在京都?”
“真不在,你找他有事?”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他打一架,不过你做为他唯一的弟子,跟你打一架也是一样的,来吧,接招吧。”
没等范闲说话,费介就说话了。
“影子,我徒弟来苍山别苑是办大事的,不是给你打架的,都说毒药对九品高手没有用,要不你试试我这药对你管用不管用。”
“费老,我真是怕了你了,看来今天打不成了,范闲,告辞,一切小心。”费介看着影子飘然而去,拍了拍范闲的肩膀。
“好了,那个案子你也知道,你师父我负责把他找出来,你在这边要小心一点,谁知道那人藏哪去了,范闲,一定要小心,明白吗?”
“你这就要走吗?”
“是啊,这里可是京都,要是不赶紧把人给刮出来,真出了什么大事儿,那可就来不及了,走了。”
说罢,费介也是脚下一点,人如鹰隼般飞到空中,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等范闲回到别苑住处的时候,发现五竹背着箱子已经在廊檐下等着他了。
“叔,你来了,他们都被我打发走了。”
“嗯,我知道,你跟我来。”
五竹不等范闲说话,转身就朝着前面走去,范闲赶紧跟了上去,在别苑里七拐八拐之后,到了一处废弃的房间内。
当范闲用火折子照亮房间的时候,他略微有些惊呆了,别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但是范闲知道,这就是一间配置不高的实验室啊。
“叔,这房间是我娘用过的?”
“对,当初你娘就在这里做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今天带你来不为这些东西,”五竹用钢钎指了指靠墙的一个柜子。
“范闲,挪开柜子,那后面有一块活动的砖,你打开之后里面有东西,那是小姐专门留给你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使用。”
范闲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依言而行,从墙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之后,里面有一颗用油纸包住的子弹,他拿起那颗子弹。
“叔,这颗子弹是我娘留给我的?”
“这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