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安总结道。
“因此,在建造海狮号这个级别的主力战舰时,我们始终坚持使用经过至少三年以上自然阴干,性质彻底稳定的陈材。
这是无数代造船匠用血泪教训换来的铁律,关乎战舰的寿命,更关乎成千上万水兵的性命和海战的胜负,实在……不敢轻易违背啊,陛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老工匠对传统的坚持和对质量的敬畏,法比安是米尼西亚人,是传统的造船人,从父亲到祖父都是与船打交道。
所以,法比安真的是这个时代最专业的造船专家,玩家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克里斯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法比安的意思,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自然干燥确实是保证大型战舰质量不可替代的环节,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一个时间与质量,短期需求与长期效益之间的矛盾。
“我明白了,法比安总监。质量是海军的生命线,这一点绝不能妥协。”
克里斯肯定了对方的坚持,但并未就此结束话题,他话锋微转。
“不过,我们或许可以想想办法,能否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前提下,稍‘帮木材一把,让这个过程更可控,更高效一些?比如,改进堆垛方式以利于通风?或者寻找某些特定的树种,其自然干燥的周期本身就更短?
如果不能的话,我们能不能将好木材用来制造主力战舰,而烘干木材,或者是新鲜木材用来制造护卫舰?
虽然它们的寿命只有几年时间,但是我想……”
克里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然而这不妨碍法比安理解,他闻言,顿时紧蹙着眉头。
“陛下,从技术上可行,可是……唉……”
“没办法了,法比安。”
克里斯拍了拍造船总监的肩膀。
“王国现在需要大海,可是我们的海军非常年轻,不仅舰队缺人缺船,就连造船厂的工人也缺经验,缺乏材料。
为了追赶其他国家,我们需要付出代价。”
克里斯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目光扫过窗外繁忙的船厂,那里正孕育着王国未来的海上力量。
“法比安总监,我理解您的坚持,也尊重工匠的传统。
但王国等不起十年,二十年去慢慢积累足够的陈材,我们的敌人,或者潜在的竞争者,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老总监,眼神锐利。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过渡方案,一个既能快速扩充舰队规模,又能最大限度保证核心战斗力的方案。”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如我所说,最优质,完全符合传统标准的陈材,必须优先保证主力战列舰的建造,这是王国的海上铁拳,不容丝毫妥协。
第二,对于巡防舰,护卫舰等次级战舰,以及辅助船只,我们可以考虑分级使用木材。”
“这会增加维护成本,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建造更多的替换舰只。”
克里斯坦诚道。
“但这或许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在速度与质量之间找到的平衡点,用这些消耗品舰船,为我们赢得训练水手,积累经验,保卫航线的时间,同时为主力舰队的建造争取宝贵的缓冲期。”
法比安总监沉默地听着,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国王的方案无疑违背了他一生信奉的造船准则,像是在完美的艺术品上允许瑕疵的存在。
但另一方面,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国面临的迫切需求和资源困境,国王并非不懂,而是不得不为。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接受了某种无奈的命运。
“陛下……我明白了。”
法比安总监的声音带着沉重与妥协。
“为了王国的需要,我会尽力去摸索和制定一套分级用料的标准,并严格监督执行。只是……这终究是权宜之计,还望陛下日后,待王国根基稳固,材料充裕之时,能……”
克里斯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脸上露出了理解而又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法比安总监,你的忠诚与坚持,王国看在眼里,正是因为有你这样恪守准则的专家在,我才敢提出这样的权宜之计,因为我知道,即使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也会为王国守住质量的底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室内的其他官员,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传我的命令。”
一旁的书记官立刻上前,摊开了记录簿。
“即日起,擢升海狮皇家造船厂总监,法比安,由王国公务员序列第五等,晋升至第四等,享相应俸禄,津贴及各项待遇。”
公务员序列的晋升极为严格,每一等的提升都意味着地位,权限和待遇的显著飞跃。
第四等,也就意味着法比安能穿白色官服,这已经是王国部门主管和副职的级别,对于一个技术官员而言,这无疑是极高的荣誉和肯定。
只希望再往前提升一个等级,法比安就能“跑部前进”了。
会议室内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即几位陪同官员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些许羡慕的神色。
法比安本人更是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国王会突然给予如此重赏,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克里斯继续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这不是对你同意使用次级木材的奖赏,法比安,这是对你恪尽职守,为王国海军奠定基石的肯定,更是对你未来将要承担的更重责任的期许。
分级用料方案的实施,技术标准的制定,质量把关的重任,都需要你来主导。王国需要你的经验和原则,即便是在变通之中。”
这番话,既肯定了法比安过去的功绩,又明确了他未来的职责,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次妥协定性为国王的英明决策和总监的勇于任事,巧妙地维护了老工匠的声誉和尊严。
法比安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闪动。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因为激动而有些褶皱的衣袍,然后向着克里斯,深深地,标准地行了双头鹰礼。
“……谢陛下,我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重托!”
克里斯对着法比安点了点头,冷不丁的,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法比安真的需要再往上提拔的话,现在王国九个部门好像没有一个适合他的地方……卧槽,我好像漏了一个工业部没有创造出来!
至于钢铁船,还是等一等吧,等到其他国家的铁路真的开始的时候,钢铁需求量猛增了,这才是上铁船的好时机。
第516章 死兆星在闪
克里斯抵达奥姆杜尔的第五天,清晨的海雾尚未完全散去,港口的瞭望塔上便传来了瞭望员激动得变了调的呼喊。
“舰队,是第一舰队……他们回来了!”
消息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迅速在奥姆杜尔港区荡开涟漪。
码头上忙碌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海军基地内响起了代表舰队归航的特定号角声。
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第一舰队的庞大身影缓缓穿透薄雾,出现在海平线上。
那三艘如同海上堡垒般的战列舰依然巍峨,深色的船体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层叠的炮门紧闭,却无损其威严。
护卫舰只环绕四周,队形保持得相当完整。
至少在普通民众和大多数中低层官员看来,这支凯旋的舰队与出发时并无二致,依旧是那支令人安心的海上钢铁长城。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迎接王国的勇士归来。
但是,克里斯却提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
所以,他提前安排人清空了军用码头,将所有的闲杂人都赶走,接着派人对下船的人员进行引导。
特别是针对海狮号上剩下的玩家,他们和那些半精灵,以及精灵和蛇人俘虏,才是重中之重。
当舰队缓缓靠上专为它们预留的深水泊位时,一种与民众欢呼截然不同的肃穆气氛笼罩了军港。
首先下船的是舰队司令马洛中将及其主要军官,他们脸上没有凯旋的喜悦,只有经历恶战后的疲惫与凝重。
马洛中将快步走向在码头等候的克里斯,敬礼后便开始低声汇报,语速极快。
与此同时,一队队身着近卫军制服,表情冷峻的士兵迅速登上海狮号及其他几艘参与接舷战的舰只。
他们并非去迎接战友,而是执行封锁和护送任务。
……
不爽不玩是在一阵阵尖锐的,如同刀割般的头痛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
他扭头四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昏暗的空间里,身下是冰冷坚硬,略带潮湿的木质地板,随着船体微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血和汗水的味道,还有海水的咸腥,以及木头的沁香都混合在一起。
不爽不玩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某种散发着微光的半透明绳索捆得结结实实,这绳索看似纤细,却异常坚韧,他稍一用力,绳索上便流过一丝冰蓝色的光芒,勒得更紧,同时一股寒意直接穿透衣物,刺痛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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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冰冷,带着明显厌恶语调的声音响起。
不爽不玩努力抬起头,看到一名身着暗蓝色修身服饰的精灵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倚着舱壁,用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造型奇异的弯刀。
他那双尖长的耳朵微微抖动,湛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打量低等生物般的审视。
不爽不玩挣扎着抬起头,迎上那双冰冷审视的湛蓝眼眸,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发声,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那精灵男子见他醒来,停止了擦拭弯刀的动作,用那种带着奇异韵律,却又充满疏离感的语言又说了一串话。
声音清晰,语调平直,仿佛在陈述某个事实,或者下达某个命令。
不爽不玩一脸茫然,对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水……有没有水?”
不爽不玩用干涩的巴格尼亚语尝试着问道,声音沙哑。
精灵男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中的厌恶似乎更浓了些。
他显然也听不懂不爽不玩的话,因此没有回应水的请求,而是用弯刀的刀尖指了指不爽不玩身上发光的绳索,又指了指舱室角落一个固定的铁环,说了一个简短的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不爽不玩猜测那意思大概是“老实待着”或者“别乱动”。
“渍……”
他皱起眉头,不再说话,这个NPC的动作让不爽不玩觉得很不爽。
对于玩家的反应,精灵男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观察一个进行无意义表演的虫子。
他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清晰地写着“无法沟通”和“低等生物”的判定。
不爽不玩猛然意识到,这个傻逼其实是知道他需要什么,只是后者故意无视了他的基本需求,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他。
他不再试图用语言沟通,而是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那个精灵,但这似乎只让那个精灵觉得更加有趣,对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弧度,然后不再看他,继续专注地擦拭着那柄仿佛艺术品的弯刀。
时间在沉默和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爽不玩能感觉到船只在移动,但速度似乎不快,方向也难以判断。
身上的魔法绳索持续散发着寒意,让他本就因失血和疲惫而虚弱的身体更加难受。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舱门被轻轻推开,另一名精灵走了进来。
这名精灵的服饰更加精致,银白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气质也更加沉稳。
他看了一眼不爽不玩,然后用那种悦耳却陌生的语言与之前的守卫简短交流了几句。
守卫恭敬地回应着,期间指了指不爽不玩,似乎在做汇报。
后来的精灵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不爽不玩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纯粹的厌恶,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
他缓步走近,蹲下身,与不爽不玩平视。
这个精灵没有带水,也没有解开绳索的意思,他只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蓝色光晕,轻轻点在不爽不玩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