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官人的兄弟们反击手段各异。
有的像西门依靠精准或暴力的枪法远程杀伤,而有些人,例如魁山,则在第一枪后,已经丢开了打空的重型燧发枪,反手抽出了别在背后的双刃战斧,咆哮着迎向一个手持弯刀的袭击者。
他的斧刃带着恶风劈下,对方举刀格挡,却没想过双方的力量悬殊,前者的劈砍直接将对方的弯刀连同半个肩膀劈开。
类似于魁山这样擅长冷兵器的玩家不少,好几个人一把长剑或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与袭击者缠斗在一起,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但也有的玩家明显不擅长打斗,手里也没有火器,这两三个倒霉蛋只能仓促间用随身短刀甚至板凳木棍格挡,一时间险象环生。
而袭击者们显然没料到敌人的反应如此迅速,抵抗如此激烈。
尤其是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火铳轰鸣,以及同伴瞬间倒下的惨状,让他们的攻势为之一顿,但刺客们依旧沉默,只是攻击更加凶狠,刁钻,试图依靠人数和近身的优势迅速解决战斗。
仓库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近距离搏杀。
火光,刀光,飞溅的血花,怒吼与闷哼交织在一起,很快就让鱼腥味和硝烟味,还有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西门大官人背靠掩体,快速给打空的火铳重新装填,他的眼神冰冷,大脑飞速运转。
这些人是谁?
克里斯的密探?
不像,对方选择使用冷兵器进行无声袭击,显然是想尽量不惊动外界的城防军,这就证明了他们不是官方的人。
同时,这些人战斗力不低,能和玩家打得有来有回,虽然这是依靠人数的优势,却也代表了他们都是精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地痞流氓,或者是为钱而战的雇佣兵。
思来想去,排除掉官方机构,现在宝岛城内有这样能力的组织,显然就只能是自己人了。
该走了,不管是谁,这里都已经不安全了。
“撤退,走安全通道!”
西门大官人厉声喝道,声音在混乱的仓库内格外清晰。
玩家们立刻执行命令。
擅长近战的魁山怒吼一声,手中战斧猛地横扫,逼退身前的两名袭击者,为身后的同伴创造出喘息的空间之后,他像一堵移动的肉墙,站在其他面前边打边退,虽然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口,但动作依旧凶猛。
黑索金尖叫着,他不再试图用火药制造混乱,而是捡起地上不知道谁掉落的一柄剑,与其他几个使用冷兵器的玩家组成一道脆弱的防线,借着掩体往后走
西门大官人和另外两个持有火铳的玩家则利用这短暂的间隙,不断用威慑性的射击延缓袭击者的追击。
每一次铳响,都在狭窄的空间内造成巨大的回音和硝烟,虽然未必能命中,但足以让那些沉默的袭击者动作变得谨慎。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一个使用短刀招架不及的玩家被对手的弯刀刺穿了胸膛,他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倒下。
“妈的!”
旁边的同伴红着眼睛,一剑劈退了杀死同伴的袭击者,却也被另一侧袭来的刀锋在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伤亡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袭击者们显然有着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仓库内所有人的命令,发现西门等人想要撤退的意图后,他们的攻势更加疯狂,试图在敌人退入仓库深处前将其全部截杀。
“魁山,断后!”
西门大官人打空了最后一发铅弹后,将手中的燧发手枪当作投掷物狠狠砸向一个冲得最近的袭击者面门,随即抽出腰间的佩剑,也加入到肉搏中。
“明白!”
听到命令的魁山咆哮着,不再保留体力,双刃战斧舞成一团死亡风暴,硬生生在敌人袭击中接连砍死两人,有力的威慑了袭击者。
趁着这个机会,其他玩家们立刻转身后跑,向着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退去。
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渔网和腐烂的木桶,看起来毫不起眼。
黑索金和其他两人快速搬开几个碍事的空桶,露出了后面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低矮的木门。
木门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霉菌,若不是事先知道,根本无人会注意。
“快走啊!”
后面的魁山还在战斗,但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他头也不回地大吼。
西门第一个冲过去,用力拉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带着水汽和鱼腥的凉风顿时从门后涌出。
门后是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玩家们鱼贯而入,动作飞快。
黑索金留在最后,他看了一眼最后的魁山,接着扭头关上了木门,将其关上,并从内部插上了一根粗壮的门栓。
几乎在门栓落下的瞬间,木门的另一边就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刀斧劈砍木门的声音。
木门剧烈地震动着,碎屑纷飞,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门内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石阶,潮湿滑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水腥气。
剩下的玩家们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向下奔去,在走动中,他们沉默不语,却都能感觉到一股愤怒在他们身上燃烧着。
这是他们最狼狈的时候。
很快,他们来到了石阶尽头,那里连接着一条昏暗的水道,浑浊的水流几乎与最后几级台阶平齐,一条看起来有些破旧,但足够大的渔船正静静地拴在旁边的木桩上。
这水道和渔船,便是西门大官人为自己准备的安全逃生手段了。
“走吧,兄弟们,我发誓,这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第531章 情况越发复杂
渔船在狭窄,阴暗的水道中悄无声息地滑行,将仓库的厮杀与血腥远远抛在身后。
水道两旁是密布苔藓的湿滑石壁,头顶偶尔掠过连接两岸建筑的拱桥阴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这种压抑并未持续太久。
随着船桨的划动,前方的黑暗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而广阔的光晕。
当渔船终于驶出那条如同咽喉般狭窄的支流,汇入主干道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仿佛瞬间从幽暗的地狱踏入了喧嚣的人间。
这就是宝岛大运河。
即便已是深夜,运河之上依旧是一派繁忙景象,与刚才仓库的死寂和身后水道的阴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宽阔的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穿梭,络绎不绝。
沉重的货船吃水颇深,慢吞吞地挪动着庞大的身躯,船工吆喝着号子,船桨或撑杆划破水面,发出沉重的哗啦声。
轻巧的渔船则灵活得多,船头挂着风灯,如同流萤般在较大的船只缝隙间穿行,船家偶尔与相熟之人隔空喊话,声音在水面上飘荡。
更有一些装饰华丽,张灯结彩,明显是玩家开办的花船,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伴随着男女的调笑,为这繁忙的水道增添了几分奢靡与浮华。
各式各样的灯光挂在船头,船舷或桅杆上,橘黄,惨白,绯红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将整条运河点缀得如同一条流动的光带,璀璨夺目。
“妈的,外面这么热闹……”
黑索金捂着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伤口,靠在船舷,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船只和晃眼的灯火,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他们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身心俱疲,带着伤痛和同伴的尸体,而咫尺之外,却是这样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强烈的反差让人感到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人多眼杂,未必是坏事。”
船头一名玩家警惕地看了一下河面四周,他反而放松下来,笑着说道。
“我们混在里面,那些傻逼想找我们都好找。”
坐在船棚入口的西门大官人没有说话,他还在想着袭击的事情。
玩家的渔船悄无声息的混入船流,顺着水流和划桨的力量向前,一点都不起眼。
只因为半夜干活的渔船太多了,运河上多他们一条不多,少一条也不少。
“现在怎么办?”
在渔船的船棚内,有人幽幽的开口说道。
西门回头看了他一眼。
“船板下面有急救包,你把它找出来,把伤口包扎了。”
“我们该……”
“先把伤口包扎了,我们现在就剩下九个人,不能再死人了。”
船棚内空间狭小,弥漫着血腥味,汗味和河水的腥气。
西门大官人的话让气氛更加凝重,幸存的玩家们沉默着,有人开始摸索着寻找船板下的暗格。
“在这里。”
一个玩家低声说道,从木板下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实的小箱子。
打开后,里面是些干净的布条,一小瓶烈酒,针线以及几种常见的伤药……这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应急物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疗伤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在这里的玩家都懂急救,即便不太明白,让边上的人帮一把就行了,受伤的人都是皮肉伤,没有枪伤,包扎起来很方便,只要不考虑后续的感染问题,一切都是小问题。
处理完伤口,暂时死不了人之后,船只也刚好离开了船流,来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河岸边上,驾船的玩家便抛下船锚,在距离岸边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停泊下来,所有人聚集在船棚内,准备开会。
“我们这一次被袭击,除了外部原因之外,我们内部也有问题。”
会议刚一开始,西门大官人就先对自己展开批判。
“在复国军内部,我太张扬了。”
西门大官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懊悔。
“我们训练新兵,自购军火,动作太大,恐怕早就落在了某些人的眼里,多隆爵士提醒我们要保留有用之躯,或许不仅仅是预见起义会失败,也是在警告我们,树大招风。”
他环视着船棚内一张张或疲惫,或愤懑,或依旧冷静的脸。
“我们以为自己是助力,但在某些人眼里,我们都是外人,由我们带领,训练有素且不受完全控制的力量,恐怕比巴格尼亚的密探更让他们忌惮。
今晚的袭击,未必全是冲着灭口来的,也可能是一次……清理门户,或者说,剪除不安定因素。”
“你是说,劳伦斯伯爵?”
黑索金包扎好肩膀,脸色苍白地问道。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西门大官人眼神锐利。
“多隆爵士暗示过,劳伦斯伯爵负责的很多事情他都插不上手,包括找雷克斯购买那批诱饵军火,我们暴露的储存点,很可能就是通过雷克斯或者劳伦斯那条线泄露出去的。
他们或许不想我们这支力量在明天的混乱中,脱离他们的掌控,或者打乱他们真正的计划。”
“他们真正的计划是什么?向克里斯投降吗?”
一个玩家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道。
“或许比那更复杂,同时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西门大官人深吸一口气。
“多隆爵士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我也不能排除他在演戏的事情,今天晚上的袭击可能他也参与。”
“多隆也有问题?”
“保持怀疑。”